小小深停下腳步,朝那邊看了一眼,和溫景宵一起往樓下走。
走廊盡頭的門微微敞開了一點,露出一雙黑洞洞的眼睛,怨恨地看著這邊。
下了樓,小小暖從溫景宵的懷里滑下來,趴到小小深的耳邊,輕聲問他:“哥哥,你看到什么了,那里面有怪獸嗎?我們去打怪獸好不好?”
小小深搖頭,又扭頭往樓上看了一眼。
“那是有漂亮的小姑娘嗎?”小小暖吃吃地笑。
“你這個笨蛋。”小小深瞪了她一眼,快步走向了溫暖,爬到她的膝上坐下。
小小暖挨了罵,也不生氣,飛奔過去去,挨著溫暖坐下。
“吃了蛋糕呀,小小暖不是有過敏癥嗎?這里的蛋糕可以吃?”羅戰問了好,看向桌上的蛋糕盤子,驚訝地問道。
“我們自己帶的。”溫暖微微一笑。
對羅戰,她沒什么好感。但是他畢竟是溫景宵的老板,好歹要給點面子。她今天來,主要的目的是勸說溫景宵離開羅戰,所以暫時還是維持平靜的好。
“哦,這樣好。”羅戰連連點頭,又扭頭看沈顏,“顏顏,你什么時候來當老板娘啊。我們可是家門,我是你的老大哥,他要欺負你,我給你撐腰。”
沈顏掩唇,嬌媚地笑道:“不敢,戰哥若是敢欺負我……我剪了他!”
溫景宵眉毛輕顫,扭開了頭。
“是這么回事,聽說池總買下了云中國際。我們和云中國際有筆訂單,是新建的渡假酒店的智能家俱和照明系統,不知道能不能安時交貨啊?我們訂金已經付了,下個月底要開業。”羅戰擰擰眉,擔憂地問道。#@$&
“哦……我回去追一下。”溫暖點點頭。她這一個月都沒去公司,想不到羅戰在云中國際下了訂單。
“現在年紀大了,以前刀光劍影也是討口飯吃,現在想帶著這些年輕人好好做生意。我的大半身家都投到這酒店上來了,以后,還要請溫小姐和池總多多關照啊。”羅戰站起來,恭敬地向溫暖鞠了一躬。
“千萬別這樣……”溫暖連忙起身,欠了欠身子。
“應該的。阿宵是我認下的義子,我女兒還小,我若有哪天不在了,還指望阿宵幫我照看著。你知道的,做我們這一行的人仇家多,說不定哪天人就沒了。實不相瞞,我給女兒指定的第一監護人,是阿宵。我太太年輕,一旦我走了,她肯定守不住。我怕我女兒受委屈……”羅戰轉頭看小小暖,滿臉慈愛地說道:“我家的小家伙,和小小暖一樣可愛漂亮呢。哪一天我帶來,讓她們做做朋友。”
他說著,還從兜里拿出錢包,給小小暖看女兒的照片。小姑娘有六七歲了,眉清目秀很漂亮。%&(&
“好啊。”溫暖看了一眼,又看溫景宵。羅戰話說到這份上,溫景宵很難離開他了。溫景宵最大的特點就是講情義,在當今的社會上,很難找到溫景宵這樣的人。
“為什么有仇家呢?”小小深突然問道。
“因為我們是道上的人嘛。”羅戰挑了挑眉,一本正經地解釋。
“倒上?什么倒上?”小小深更加疑惑了。
“就是社會。”站在羅戰身后的小黃毛插嘴道。
“社會?”小小深歪了歪小腦袋,轉頭看溫暖,“媽媽,什么是社會?”
溫暖很尷尬,不知道怎么回答。
“你真笨,社會就是臉黑黑的人呀。”小小暖拍拍小手,脆聲解釋。
“對,臉黑黑的人,所以沒有人喜歡。”羅戰板著臉,故意做兇惡的樣子。
“咦,我才不怕呢。”小小暖撇嘴,揮著小巴掌說:“我有蠟筆,把黑黑的臉畫成彩色的。我媽媽有好多胭脂呢,我可以給你用一下,很便宜喲,一百塊錢就能用一次。”
“哎呀,池總的公主果然不同凡想……”羅戰撫掌大笑,“居然會做生意了。”
“小暖,你們回去吧。”見他們說說笑笑,溫景宵突然站了起來,不客氣地下逐客令。
“怎么了?”溫暖楞了一下。
“回去吧,我要辦事去了。”溫景宵面無表情地說道。
他突然發脾氣,讓在座的各位都措手不及。溫暖猶豫了一下,拉起了兩個孩子,小聲說:“那祝你生意興隆。”
“哦。”溫景宵揉揉鼻頭,大步走在前面,替他們拉開了門。
“你更年期啊?神經病,發脾氣。”沈顏惱火地瞪了溫景宵一眼,用力推開他,抱起小小深往外走。
溫暖看了看溫景宵,小聲說:“有事再聯絡。”
溫景宵點點頭,轉開了頭。
羅戰抱著雙臂,看著溫暖一行人上車了,眉頭高挑,慢吞吞地說道:“阿宵,這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發脾氣?”
“你和她胡說什么呀?”溫景宵轉過頭,黑著臉說道:“什么社會,什么義子……”
“社會又不是我說的,而且你是我義子,這事道上的人都知道,就差個儀式了。怎么著,你現在還瞧不上我了?”羅戰臉色一沉,站了起來。
“戰哥,你瞧得起我,看重我,這是我的榮幸,我給你賣命。但是你記著,別打我這妹子的主意,千萬不要!不然我和你拼命。”溫景宵拿起了桌上的茶杯,硬生生地把它給掰成了兩半。
這可是白瓷杯啊!
羅戰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冷哼一聲,陰森森地說道:“溫景宵,我能高看你,也能踩你。你也別忘了,你是道上的人。死了都是。千萬別指望池景深真的做你的妹夫。你不夠格,也入不了他的眼睛。”
“我從來不需要高攀誰,也不需要入誰的眼。戰哥,咱們把話也挑明了。這家酒樓,我是一定要做得干干凈凈的。你不要把什么破簍子爛瓦片的生意都往這里帶了談,我不答應。我是你的屬下不錯,但是屬下也有屬下的路,這路怎么走,也是屬下的事。”溫景宵毫不示弱地回答。
“翅膀硬了嘛。”羅戰盯了他幾秒,走上前去,輕輕拍了拍他的肩,突然笑了,“行了,你別在我面前耍橫。說到底,你不就是因為溫暖不喜歡你和我在一起、而我偏要說你是我的義子,就這事惹毛了你嗎?她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你是我的人。”
溫景宵被他一針見血地戳穿了心事,心臟里恍若有什么東西爆開,那些鮮血堵得他呼吸不了。
“行了,我走了。”羅戰捏了捏他的肩膀,微微一笑,“阿宵,什么身份做什么樣的事,不要幻想太多,對自己無益。”
溫景宵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慢慢扭頭看向窗外。
他們都走了。
路過的行人偶爾轉頭看看餐廳里面,繼續往前。
開餐廳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昨天開業,來的全是道上的人,正兒八經的人又有幾個有膽走進來?不怕是黑店嗎,不怕一刀斬下去身家全無嗎?
他坐下去,盯著冷清的門口,情緒低落。
過了會兒,他的手機響了,溫暖發來的短消息。
“池景深名下有家拳館要轉讓,你若有興趣,可以出個價。不是讓你高攀誰,你也不必高攀誰,以后都靠自己的本事。羅戰靠不住,你回頭吧。池景深出面,他不敢對你怎么樣的。”
他抹了一把臉,點著了一根煙,若有所思地猛吸了一大口。
……
羅戰的車拐了個彎,在一處極為僻靜的路邊停下來。司機下去,左右看了看,打開了后備箱,放出一個人。
是許衡。
他一身大汗,衣服都勾破了。他往左右看了看,飛快地抓過了司機遞來的外套和錢包,穿好后,快步到了前面,對著車窗里面說:“我先走了,你馬上開工。東南亞那的買家你不用管。”
“可是池景深盯著……”羅戰擰了擰眉,黑著臉說道:“老哥,要不要緩一緩?”
“行了,他那里我來解決。我要他死。”許衡抬起頭,墨鏡后的眼睛閃著毒蛇一樣的寒光。
“小心點。”羅戰點了點頭,關上車窗,催著司機往前開。
司機看了看后視鏡,小聲說道:“戰哥,我看這個人不可靠,要不要做了他,免得連累到你。反正,他的配方已經給我們了。”
“你以為,我真的想理他?”羅戰冷笑,閉上了眼睛,小聲說:“我只是覺得池景深這小子到了死的時候了,又不用我動手,多好。”
“也是,這臭小子,當年居然把戰哥往馬桶里塞……”司機附和道。
“閉嘴。”羅戰臉色驟變,怒斥一聲。
司機嚇得一抖,再不敢出聲。
羅戰陰沉沉地看了他一會兒,冷冷地說道:“笑到最后才是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