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開出去一段路，喬年扭頭看了看小院。
溫暖倚在門框上，像一株盛開在夜里的黑薔薇。風撩起她長長的裙擺，把她的烏發吹得拂到臉上。
“池景深真的沒有來過。”司機看了看他，小聲說道。
“嗯。”喬年點頭。
“你確定最近那股狙擊我們股市的資金是池景深？他半年沒出現了，而且NS的生意全交給了池夏，沒聽說他有別的公司啊。”司機又問。
“這像他的作風。”喬年低低地說道。
這兩個月，有筆資金突然注入股市，他所有的生意簡直像被狂風卷過一樣，慘不忍睹。
“但是他為什么突然要對付你呢？”司機不解地問道。
“可能知道了是我帶走了小暖，想逼我說出下落。”喬年往后一靠，淡淡地說道。
“你會說嗎？”司機看看后視鏡，追問道。
“為什么要說。”喬年掃他一眼，冷笑，“傅燁向我高價買溫暖的下落了，何必便宜池景深。”
“傅燁哪里來的錢？”司機挑眉，不屑地問道。
“他的項目做起來了，和外人裝窮呢。”喬年又是幾聲冷笑，“幾只老狐貍都想抓對方的弱點，我們喬家沒這么好惹。”
司機抬頭看后視鏡，喬年的神情中帶著些許疲憊。手底下全是手段狠辣的老臣，一個年輕人想鎮住場面，沒那么容易。加上現在突然被人逼到了困境，難免他不心焦。
“你和池景深都知道索道車的破壞者不是高永城，為什么都沒去查？”司機忍不住又問。
“我不查是因為與我無關，他不查……鬼知道為什么。”喬年擰擰眉，小聲說道：“誰都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這樣才讓人都睡不安穩吧，突然消失了，再突然出現，每一次都有人倒大霉。”司機感嘆道。
喬年的眉擰得更緊了。
……
溫暖第二次來巴黎，上一回是帶小小暖來看呼吸科。遺傳的過敏，只能平常小心小心再小心，別無他法。
她沒有聯系喬年，喬年這人總感覺心機重重的，怎么都猜不透他想干什么。溫暖覺得謹慎是最好的武器，她得把這武器握緊一點。
在酒店安頓好，給小小深和小小暖換衣裳。晚上她要去參加一個投資商的聚會，在那里爭取和投資商聊幾句，加深印象。
找這些風投的大老板，不是一次兩次就能打動他們的，得絞盡腦汁、全力以赴才行。
溫暖是天藍色的一字領長禮服裙，小小深是天藍色的小西裝，小小暖是篷篷裙。一家三口打扮完畢，往穿衣鏡前一站，簡直像副廣告大片。
兩個孩子的衣服都出自她的手，從設計到智能薪片的嵌入，她都親自動手了。
“boss，計程車到了。”金發碧眼的助理敲門進來，向兩個小寶貝揮手，用流暢的中文說道：“小小深，小小暖，我們出發了。”
兩個小寶貝跑出去，一左一右地牽住了他的手，扭頭招呼溫暖。
“媽媽你快點。”
溫暖拿起手包，快步走了出去。
她好幾年沒有出席這種場合了，感覺有點兒緊張。第一輪融資沒有這么復雜，畢竟投資不大。她這一回找的是頂尖大鱷，一定要以最完美的姿態出現在那些人面前。
晚宴在一家極有情調的餐廳舉行，她的引見人是第一輪融資的一位女士，她很欣賞溫暖，所以給她介紹了今晚的幾個人。
“路易絲。”好幾位白發藍眼睛的男士圍了過來，驚艷地握住了溫暖的手，親吻她的手背。
溫暖很不習慣，但這是他們的禮儀，她得努力維持笑容。
小小暖和小小深極爭氣，用法文給幾人問候完，一左一右地牽緊溫暖的手，沒讓人再有機會吻她的手背。
“今晚還有一個大投資商會過來。”助理匆匆過來，小聲說道：“聽說這個人很厲害，他投資的項目全都大獲成功。那邊幾個人正在打聽他的資料，想要有機會和他見面。”
溫暖擰擰眉，小聲說道：“不管，我們穩扎穩打，不必搶這些。”
助理點點頭，又看人群，“你看那邊，那個人就是安德魯。”
溫暖今晚的目標就是安德魯！她點點頭，小聲說道：“我們過去打招呼。”
“那個……我們不像夫妻吧……你看他們。”助理有些忐忑，他金發碧眼，這兩個孩子全是東方面孔，跟雪團團捏成的童話里的小人兒一樣，哪里有半點像他了！
溫暖也挺頭疼，想了想，小聲說：“那你還是我的助理，我們也別學別人做這一套了。”
助理點頭，陪著她一起到了安德魯面前。
安德魯已經五十多歲了，身邊的太太比他還大一歲，兩個人看上去感情很好。
溫暖用法語向二人打了招呼，做了自我介紹。
安德魯之前收到過她的資料，也聽她的引見人談過她，不過見她是這么一個年輕漂亮的可人兒，還是很意外。
“嗨，你們好嗎？”他彎下腰，和藹地向兩個小東西問好。
小小暖拎著裙擺下蹲，奶聲乃氣地打招呼，“您好，安德魯先生，我是小小暖。”
“小小暖，真可愛。”安德魯夫人也來了興趣，和兩個小寶貝握手。
溫暖今晚并不想和他談公事，只是來見個面，加深印象。每天想找他談投資的人太多了，很多同類型的項目撞在一起，最后誰獲勝就要看細節和運氣。她希望自己運氣更好一點，能順利拿到投資，擴建自己的公司。
“我能請你跳舞嗎？”安德魯拉著小小暖的手，笑容滿面地問道。
“我很榮幸哦，但我只會跳圓圈舞。”小小暖歪了歪小腦袋，笑著說道。
“好吧，我們跳圓圈舞。”安德魯笑呵呵地牽著她的小手走進舞池。
小小的公主轉著圈，裙擺飛起來，烏發飄起來，像從童話里掉出來的小仙女，人們把他們兩個圍在中間，給他們鼓掌。
溫暖帶著小小深在一邊看著，小小暖是天生的發光體，總能讓人在最短的時間里喜歡上她，可愛又嘴甜，誰能扛得住她的魅力？
溫暖感嘆，如果她有小女兒一半的嘴甜，和池媽媽的關系不至于僵到那種程度。
“溫小姐，我能請你跳舞嗎？”激動到有些顫抖的聲音從她身后傳了過來。
溫暖猛地轉身，看到了坐在輪椅上的傅燁。
“傅燁……”她掩住嘴，驚呼出聲。
這太巧了，他怎么會來這里？
“我來找投資，想不到找到了你。”傅燁向她伸出手，一臉微笑。但笑容很僵，嘴角在顫抖，分明在掩飾他過于激動的情緒。
“對不起，對不起……”溫暖連聲道歉，眼眶一紅，不知道說什么好。傅燁救了她，她卻跑了……她的自私不僅對池景深，還對傅燁。
“什么對不起。”傅燁拉住了她的手指，用力握緊。
“我……”溫暖不知道說什么好。她當時是被喬年帶走的，然后保胎，然后是憤怒于池景深袒護趙婧妃，完全忽略了傅燁的感受。她送回去的那些錢，怎么能表達她的歉疚呢？
傅燁看向她身邊依偎著的小小深，激動地說道：“這是……”
“這是安德烈。”溫暖猶豫了一下，沒說他的中文名字。
“哦……不是兩個嗎？”傅燁猶豫了一下，低聲問道。
“在那里……”溫暖往舞池里指。
安德魯正和一名中年男子說話，小小暖不見了。
“我女兒呢？”溫暖心一沉，飛快地沖了過去。
“她剛剛說要回你的身邊，往你那邊走過去了。”安德魯驚訝地看著她說道。
溫暖腦子里一炸，難道傅燁找過來，惡人也找過來了？
她飛快地轉了兩圈，沒有發現小小暖的身影。
花園里。
小小暖正追著一只小貓跑，她一路追，一路爬過白色鐵藝欄桿，鉆過了院墻，進了一個花園中，停下了腳步。
這里已經離前廳很遠了。
園子后面是一棟小小的樓，面前是一大片黑色的玫瑰花，空氣里彌漫著玫瑰的芬芳。
她在小鎮上跑慣了，小小的鎮子，居民和藹友善，都喜歡她。所以她跑到哪里，都會有人送她回去。她小小的心靈里，還沒危險兩個字。她覺得一切都是美好的，所有人都是善良的。
她站在黑色玫瑰花叢里，眨了眨大眼睛，彎下腰去聞。
“好漂亮，怎么是黑色呢？是墨水倒在上面了嗎？”她歪著小腦袋，小心翼翼地撫摸花瓣悅。
“好香。”她皺皺鼻子，笑了半天，慢步往前走，把一雙細白柔軟的小手攏在嘴邊，咪咪地叫，“小貓，cate，咪咪……你在哪里？你出來和我玩。我很好很好的，我喜歡和你玩。”
一只灰色的英短從花叢里邁著驕傲的步子出來了。
這是一位賓客的貓，小小暖跑向溫暖的時候看到了它。她最喜歡小貓，當時就樂了，撲過去就想抱它。驕傲的貓先生不愿意被小貓奴抱住，撒開腿就跑，把小小暖給帶到了這里。
“你乖，我是小小暖。”小小暖蹲下去，伸出細白的手指去撫摸貓先生的腦袋。
貓先生可能是覺得她一路追來很有誠意，居然坐下來，和她面對面看著。
“小貓你乖。”她皺著小鼻子，瞇著漂亮的大眼睛，咯咯地笑。
貓先生咪咪地叫了幾聲，動了動尾巴，開始在她的掌心里蹭。
“好乖好乖，我給你吃這個。”小小暖從隨身背著的小小包里拿出餅干盒子，喂了一塊到小貓的嘴邊。
“很好吃的，路易絲最會烤餅干了。她做的餅干可以賣好多好多錢呢。”小小暖又摸小貓的腦袋，想讓它張嘴。
貓先生鄙夷地看了她一眼，站了起來，抖了抖身子，慵懶地叫了兩聲，又往花叢里鉆。
一雙修長的腿出現在她的視線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