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他低聲問。
然后就是他獨自一人繼續生活在漫漫無際的黑夜里,等著天明,再天黑,循環往復,不得停止。
“池總,于廝年當選最年輕的原委,還和丁室長的女兒訂婚了。”這時劉哲接了個電話,轉頭看向他。
年狐貍,高升了啊。
暮色降臨,莊園里陷入寧靜,池景深坐在搖椅上輕輕地搖動,孤寂的風從他耳邊呼呼吹過。
沒有溫暖,他覺得到處都是地獄。
……
時光太慢,每天都數著分秒過。
溫暖帶著兩個孩子生活,緊張,忙碌,兵荒馬亂。今天這個咳嗽了,明天那個碰著了,她從早到晚,都盯著兩個孩子,不敢有半分半秒的松懈。
喬年隔上一年會出現一次。
第三次的時候,已經是三年后了,兩個孩子滿三歲了,今天是他們兩個的生日。
三年了,溫暖已經停止了給池景深打電話,沈顏的朋友圈發過狀態,說他結束了生意,不知道去哪里了。娛樂新聞里能看到丁夏茗的身影,她偶爾會飛到哪里渡假,身邊有某個高大帥,打了馬賽克,但溫暖認得出那是池景深。
溫暖曬完衣服,出來看,只見兩個小東西貼在墻邊,正往外張望,咯咯地笑個不停。
“你們在做什么?”她快步過去,蹲在孩子的身邊,和他們一起往外看。
“有個小姑娘好漂亮,哥哥很喜歡唷,他想和小姑娘說話,你看那里……”小小暖扭過頭,沖她皺皺鼻子笑。
小小暖的身體比小小深差一點,遺傳到了她的過敏癥,所以比小小深要瘦好多。但小丫頭真是漂亮,精靈一樣的大眼睛,烏亮亮的,純澈得像林間無人涉足的小溪,從未染上塵埃。
小小深的眉眼要剛毅一些,才三歲就比同齡人要顯得沉穩多了。可能是小小暖一犯病,他就得幫著溫暖照顧小小暖的緣故吧,像個小大人。
“哥哥羞羞臉,我幫哥哥去。”小小暖穿的和小小深一樣,都是小西裝褲,小襯衫。她從院子里剪了一枝花,往外飛奔,直接沖到了路邊的那位小姑娘面前,十分紳士地彎了彎腰,把花遞給那個小姑娘。
“哪里學的呀……”溫暖撫額,那小姑娘是個金發碧眼的小洋妞,小小深好特別喜歡這種小圓臉。
“你看電視,她就看電視,你總愛看韓劇。而且,是她自己想和那個小女孩玩。”小小深看了看她,撇嘴,說話是一半西班牙文,一半中文。女傭安婭就是西班牙人,所以小小深一直這樣說話。奶聲奶氣的,甜進人心里面去。
母子兩個往外看,小小暖正抱著小姑娘親臉蛋呢,末了,大聲說:“我是安德烈.伊波利特,那邊是我的妹妹,還有我的媽媽,我媽媽是摩納哥人,我爸爸是韓國人,我很喜歡你。”
這不是小小暖第一次冒充小小深去泡小美妞了!兩個孩子,為什么偏偏是女兒遺傳到了池景深花心的基因呢?小小暖喜歡一切美麗的事物,不管是一朵花,一只小鳥,一幅平凡無奇的畫,還是漂亮的男孩女孩……
“咔嚓……”有個騎著自行車的大男孩停下來,把小小暖親吻小姑娘的畫面給照了下來。
“小小暖,回家了。”溫暖朝小小暖招手。
“再見。”小小暖又親吻了小姑娘的小臉蛋一下,撒開小細腿,往溫暖面前飛奔。
才跑到一半,她突然停下,眸子圓瞪,轉往東邊奔去。那里有個穿著碎花裙的小姑娘抱著一只小貓,正蹦蹦跳跳地過來。
“完了,又看中一個!”小小深搖頭,嘆氣,“路易絲我們搬家吧。”
“為什么搬家?”溫暖好笑地問道,小小的東西,還知道搬家這個詞!
“小小暖用我的名字,把鎮上每一個小姑娘都親過了。”小小深哀怨地看了她一眼,嘟起了小嘴。
撲哧……溫暖笑出了聲。
“你不愛出門,所以她想幫你多交幾個朋友。”她蹲下來,拍拍他的小腦袋,小聲說:“你應該和妹妹一起,多出去找朋友玩。”
“一點都不好玩,就知道哭。”小小深抬抬眼皮子,坐到一邊,開始拼接他的玩具小汽車。
基因這種東西非常強大,池熠的邏輯和動手能力非常好,他的玩具總會被他拆成一塊一塊,溫暖開始還會責備他,但后來發現他居然會嘗試著自己拼好,拼得有模有樣。
而小小暖這時候還只會搞破壞呢,在紙上布上墻上畫滿顏色,把玩具丟進米桶衣柜洗衣機……但小小暖情商高,鎮上的人沒有不喜歡她的,就算再兇惡的大媽,看到她也會停下腳步,給她一塊糖吃。
情商這東西,溫暖不知道小小暖遺傳到誰的了,她和池景深的情商都只有三兩重。
“路易絲,我給你帶來一位客人。”小小暖牽著一個高大英俊的帥哥過來了。
“喬年?”溫暖楞了一下。
“溫總,最近可好?”喬年笑吟吟地看著她。
溫暖起身,放下高挽的袖子,微笑著說:“你怎么來了?”
“他們生日。”喬年指兩個小家伙,笑著說:“而且一年沒見到你,挺想你的。”
啪……小小深打了個響指,和小小暖交換了個眼神。這是小小深最近和鎮子里一個愛彈吉它的大男孩學的,練了好幾天,響指打得有模有樣了。溫暖看著他,總是恍惚地覺得看到了池景深。
“在孩子們面前,別亂說話。”溫暖橫他一眼,拍拍手,“好了,你們和安亞一起烤蛋糕去。”
“這是等我嗎?我一來就烤蛋糕。”喬年的手指似無意一樣撫過她的頭發,捏住了掛在樹上的中國結。
“有得吃就吃,別羅嗦。”溫暖看看他,轉身往廚房走。
小院子布置得頗有中國風,花壇里盛開著鳳尾花,吊椅和小桌都是藤蔓編成的,桌上擺著一副中國瓷的茶具。
“你就這樣,能騙別人你是韓國人?”喬年笑著問。
溫暖笑著搖頭,“你以為他們見過多少韓國人和中國人?我說自己喜歡中國文化就好了。”
喬年往藤椅上一坐,搖了幾下,小聲說:“你真會找地方,池景深把瑞士和意大利要翻遍了,你躲在摩納哥地圖最不起眼的角落上,這國家小得我一個手指頭都能摁得碎。”
“小小暖過敏嚴重,這里的氣候最合適她。”溫暖給他倒了一杯茶,輕聲說:“她最近緩解多了,我準備帶她回去復診,順便談談第二輪融資的事。”
喬年抬眸看她,烏瞳里閃過一抹精光,“你找到第二輪融資了?”
“只是初步意向,我約了時間去面談。如果能談攏,我會帶她們去法國,那里的兒科醫生不錯。再不行的話……我就帶她回去,看中醫。”溫暖攏了攏頭發,平靜地說道。
離開黎水,有了兩個孩子,她突然發現自己能做的事有很多。她創立了rainbow工作室,做智能家居,主要針對兒童監護。
這真是一次難度很大的跨行行動,但她居然做成了。別忘了,她在學校里可是學霸,鉆研東西的毅力連老師現在想起來都會感嘆。
“路易絲,蛋糕。”小小暖端著盤子出來,放到喬年的面前。
喬年摸摸小小暖的腦袋,笑著說:“小美人,你喜歡這里嗎?”
“喜歡。”小小暖拍他的膝蓋,奶聲奶氣地說:“大王子,你喜歡我媽媽嗎?”
“啊……”喬年楞了一下。
小小暖掩著嘴巴,精靈古怪地偷笑。
“這么小,知道什么是喜歡不喜歡?”喬年好笑地問道。
“安亞說了,盯著媽媽的臉看的人,就是喜歡她。”小小暖舉起小巴掌,往他的胳膊上拍,“你一直盯著媽媽的臉看。”
“怎么這么會說話?”喬年挑眉,轉頭看溫暖,“你嘴那么笨,她像誰?”
溫暖撫額,她也不知道小小暖到底像誰,難道是她親生父母?難道是趙家的血統基因?趙老爺子也是一臉古板樣兒,不像能說會道的人物。
“快去玩吧。”溫暖把小小暖支開,免得她再說出什么來,讓她都不好意思了。
小小暖不吃蛋糕,她的胃口一向不太好,這是溫暖最擔心的地方。小小深倒是能吃,從出廚房出來起就端著盤子一直在吃,不時探究地看看喬年,仿佛在研究他是什么人。
“池景深又有半年沒出現了,想不想知道他干什么去了?”喬年搖了幾下搖椅,突然問道。
溫暖沉默了會兒,扭頭看他,“你很關心他,為什么?”
“因為我關心你啊。”喬年半真半假地笑道。
溫暖信他才叫見鬼。喬年這個人一直亦正亦邪,從他的眼里很難看出真誠。但他也確實把她保護得很好,只要她請求他辦事,他一定會幫她辦到。
“池景深真有半年沒出現了,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喬年嘟囔道。
“你以為他找我來了?喬年,你這個人滿肚子詭計,你到底想干什么?”溫暖笑了。
“就是好奇,這幾年幫你盯著他,越看他越好奇……”喬年咧了咧嘴。
溫暖不笑了,盯著他看了會兒,心里頭一陣陣惡寒,“喬年,你不會喜歡男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