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忖度之下,余紹棠把剩下的訓練時間定在了下午最后一節課,這節原本是自由活動課,沒有安排老師上課,不過大部分學生習慣在班里上自習,只有少數學生會去操場打球。
有了早讀時候余紹棠的肺腑之言,班里的學生異常的配合,甚至余紹棠提出要下午第四季課訓練的時候,沒有一個人反對意見。
接連幾天,第三節剛下課,學生們就成群結隊地下樓去到操場,余紹棠到操場的時候,隊列已經站齊,正在向思淵的帶領下進行有條不紊的訓練了,其中尤屬閻山練得最為積極。
當人心齊了之后,效率便異常的高,經常還沒到下課的時間,這天的訓練任務就完成了。
余紹棠也沒再多耽誤學生們的時間,非常大度地就讓他們提前解散去吃飯去了。
訓練了幾天,隊列變化的基本效果已經能看出來了,余紹棠原本心底那點小擔心已經完全消失了,只剩下滿滿的驕傲,為學生們感到驕傲。
眼看著離運動會的日子越來越近,這天訓練結束之后,余紹棠照例讓學生們提前去吃飯,學生三三兩兩的散開之后,向思嘉和向思淵還留在原地。向思淵朝著余紹棠走了兩步,叫住了正準備去吃飯的余紹棠:“余老師,等一下!”
余紹棠一愣,轉頭看向二人:“怎么了?”
向思淵猶豫了片刻,道:“余老師……我想和你說件事。”
他的目光凝重,手指指向操場的某個方向:“你看那邊。”
余紹棠的目光順著向思淵所指的方向看過去,他臉上的表情一點點收斂了起來。
一個班級正在那里一邊含著口號一邊變換隊形。
可是,他們的隊形變換方式和余紹棠他們班的如出一轍,甚至連喊得口號都差不太多。
向思嘉在一旁皺著眉頭補充道:“而且,我今天去開了班長會,咱們班的出場順序在全年級的最后一個,如果別人看過了他們的,再看我們的……”
這個創意是梁驍想出來的,余紹棠毫不懷疑,只是余紹棠卻沒辦法拿出證據,強迫別人相信。
人們總是傾向于相信自己第一眼看到的,下意識里認為的,而不管它是不是真正的事實。八班的固有形象本來就不好,在出場順序上又不占優勢,當看到那個班的表演之后,大概別人很容易自然而然地認為,是他們在抄襲別的班的創意。
余紹棠沉默著,遲遲沒有說話,向思嘉的眼里滿是低落:“怎么辦啊余老師,咱們都練習了這么久了……”而一旁的向思淵雖然嘴上沒說,神色也滿是擔心和凝重。
良久,余紹棠輕輕嘆了口氣,對著二人道:“沒關系,你們先去吃飯吧,這件事我來解決。”
向思嘉眼底的光一閃而過,他抬眼看向余紹棠:“余老師,你是想到什么好辦法了嗎?”
余紹棠朝著二人露出了一個微笑:“會有辦法的。”…
望著二人逐漸遠去的背影,余紹棠藏在衣袖下的手卻是緊緊握了起來。
還有三天就是運動會了,現在臨時改一個新的隊列肯定不現實。
且不說能不能想出更好的方案,也不說學生們有沒有時間去排好新的隊列,即使他們想出了更好的隊形,那個班級也完全可以再抄一次,而他們卻沒有任何反擊的辦法。
余紹棠的心一點點被揪了起來,他此時完全沒有了吃晚飯的胃口,只是漫無目的地在操場上走著。
不知不覺之間,他緩緩走動到了那個班級旁邊,余紹棠這才看清楚,這個班級的負責人是上次與梁驍打架的實驗班學生衛博實。
余紹棠驀然想起,實驗班的班主任外出學習去了,運動會全權交由班委負責。
他原本想找班主任詢問情況的計劃也落空了。
那個班級還在練習,一遍一遍的,望著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動作,余紹棠的胸口一發悶,他微微低下頭,有種想哭的沖動。
而就在這時,余紹棠的身邊傳來了一聲輕蔑的嗤笑,余紹棠下意識地抬眼,原本排列整齊的班級已經解散了,衛博實正站在他的面前。
衛博實的臉上滿是輕蔑,斜眼睨著他:“老師,您一直在我們班附近轉悠什么,不會是想剽、竊、我們班的創意吧?”
衛博實故意強調了“剽竊”這兩個字。
余紹棠驀然瞪大了眼睛,一雙眼睛圓溜溜的,一動不動地看著衛博實,失聲道:“到底是誰剽竊誰的創意?!”
衛博實不甚介意地聳聳肩膀:“有什么區別嗎?反正你們都要被我們踩在腳下。”
“你!”
余紹棠活了這么多年,還從未碰到過這樣厚顏無恥的人,他滿是怒火,氣得都不知該如何張口了。
正此時,余紹棠的身后傳來了一陣沉穩而有利的皮鞋聲。梁驍剛訓練完,身著軍裝皮靴,走到余紹棠的身邊。
梁驍的身高本就比衛博實高了不少,穿著軍裝更顯得身材挺拔,相比之下,身材微胖,還有些齙牙的衛博實馬上顯得矮小了不少。
梁驍的神色淡然,只是靜靜地站著,就讓衛博實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壓力。
在接觸到梁驍目光的瞬間,衛博實的腿一下就軟了,上次打過一架之后,衛博實幾乎在家里休息了一個星期才堪堪恢復,他不敢再與梁驍正面交鋒。
衛博實憤憤留下一句:“咱們運動會的時候再見吧!”不再等余紹棠說什么,趕忙灰溜溜地跑走了。
余紹棠的面色緋紅,臉上還帶著未完全消散下去的怒氣,梁驍皺了下眉,問道:“怎么了?”
梁驍的語氣溫柔,余紹棠原本憤怒的情緒消散下去不少,反倒是心底的那一點微不可查的委屈開始咕嘟咕嘟冒著小泡。
他的手還保持著剛剛握拳的姿勢,聲音澀澀地叫了聲梁驍的名字。
“梁驍……”
梁驍的眉頭擰得更緊了些:“他又說什么難聽的話了?等著,我這就去……”
“不是不是,”余紹棠隨即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他趕忙搖了搖頭,拉住梁驍阻止他的動作,解釋道:“他們的隊形變化,和我們的一模一樣……”
梁驍剛才并不在場,余紹棠把前因后果向梁驍解釋清楚,然后輕輕嘆氣:“還有三天就要開運動會……卻突然出了這樣的事,我現在真的不知道要怎么辦了。”
余紹棠臉上帶著失落,他的眼皮耷拉著,睫毛在眼下灑下一片陰影,暮光之下,梁驍喉結微動。
梁驍原本到嘴邊的辦法在口腔里轉了一圈,又咽了回去,他驀然笑了一下:“你湊近點,我告訴你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