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驍推著他的電摩,兩人一起向校門走去,偌大的廣場上已經空無一人了,電子推拉門也上了鎖,保安師傅招呼著兩人,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喂,學生,這都關校門多久了,你們怎么現在才出來?校園卡掏出來讓我看看是哪班的!”
余紹棠一愣,連忙掏出自己兜里的校園卡遞給保安師傅:“實在不好意思,我是咱們學校的老師,今天有點事情耽誤了,給您添麻煩了。”
師傅接過余紹棠的校園卡,仔細地打量的余紹棠的臉。借著校門的光照,他的目光不斷在余紹棠的臉與校園卡上的照片與信息之間游移著,最終才確認了余紹棠的身份。
他連忙把余紹棠的校園卡還了回去,臉上滿是歉意:“對不起啊老師,我是剛來的,還沒有記全學校的職工,實在不好意思。”
余紹棠連忙擺擺手:“沒關系沒關系,是我們出來的晚了,我知道你也是為學生的安全考慮。”
“哎,”師傅感激地向著余紹棠笑笑,“謝謝老師理解,我這就去給你們拿遙控器。”
開了門,兩人一起走出校門,待走到保安師傅聽不到的地方,梁驍終于忍不住輕笑出聲,不過梁驍的笑容稍縱即逝,他很快跨坐在自己的電摩上,轉身對著余紹棠道:“走吧,天晚了,我送你回去。”
余紹棠跳上車的后座,梁驍很快啟動了車子。
余紹棠猶豫了很久,還是手輕輕戳了下梁驍的腰。
梁驍怕癢,余紹棠的手指輕輕軟軟的,觸碰到他敏感的腰側,梁驍的腰一下子就軟了,他忍不住在心里罵了句操,語氣倒還是和平常一樣波瀾不驚:“嗯?怎么了?”
余紹棠問道:“你剛剛出校門的時候在笑什么?”
余紹棠不問梁驍都快忘了,他沒直接回答,只是含著笑意問道:“你是不是經常被人誤會是學生?”
“是啊,”余紹棠無奈地點點頭,連自己說漏嘴了什么都沒有發現,“我明明都一百多歲了,上公交車的時候還會被那些八/九十歲的爺爺奶奶問我上幾年級了。”
梁驍驀然就笑出了聲,他挑眉,重復了一遍余紹棠的話:“一百多歲?”
梁驍故意把這四個字念的很重。
余紹棠霎時懵了,完全沒注意到梁驍語氣中的調侃,他的大腦一片空白,支支吾吾了好久,隨口編了一個理由出來:“我、我這是用了夸張的修辭手法!”
看著余紹棠如此緊張的模樣,梁驍也就假裝不知道,他順著余紹棠的話說,十分配合地笑道:“哈哈哈哈,老師今天好幽默。”
余紹棠也干笑了兩聲,怕梁驍再聽出什么,他一路上都閉著嘴,沒再敢說話。
晚風習習,兩人一路上都很沉默,但氣氛卻是意外的和諧,仿佛兩人已經這樣默契一起走過許多次了。
*
回到家里的已經將近十點了,余紹棠拿著手機,手指在屏幕上懸停許久,最終還是按滅了屏幕。
有著梁驍的開導,他這會兒已經冷靜下來了,理智告訴他,他應該給那個家長打電話再打電話解釋一下,但是這會兒時間不早了,他怕影響別人休息。
正在余紹棠糾結的時候,他的手機屏幕亮了起來,正是那個學生家長打來的電話。
余紹棠一愣,他深深呼一口氣,有些膽戰心驚地接通電話。
電話那邊的聲音明顯比方才要和藹溫柔許多,聲調也降了下來,女人試探著問道:“余老師,您休息了嗎?”
“沒事,”余紹棠搖搖頭,又想到電話那邊看不到,他停下動作,問道:“請問……您還有什么事嗎?”
女人沉默片刻,輕輕嘆一口氣,她的語氣中帶著些許歉意:“是這樣的,余老師,我想給您道個歉。”
女人原本氣勢正盛,沒想到當她的孩子知道她給余紹棠打電話的事的時候,卻表現的和她想象中的完全不同。女人性格外向霸道,她兒子在學校卻一直很沉默,余紹棠曾經也單獨找過他兒子談話,一點點分析他的問題,鼓勵他。
兒子把今天發生的事原原本本講給了母親,還把余紹棠平時管理班級和找自己談話的事異議講了出來。聽著兒子的敘述,女人驀然就知道是自己錯怪余紹棠了,她內心難安,這才這么晚才給余紹棠打來了電話。
聽到女人的道歉,余紹棠十分意外,他愣怔了一下,連忙向女人解釋晚上發生的事,女人帶著歉意笑了笑:“我兒子都告訴我了,實在抱歉,錯怪您了,我下次一定登門道歉。”
“不用不用,”余紹棠連忙道,“是我沒有提前和家長們協商好,我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女人性格外向潑辣,在一眾家長中很有聲望,兩人又聊了幾句,女人主動提出要幫余紹棠在家長群里解釋,還說肯定會聯合其他家長全力支持余紹棠的工作,這才掛斷了電話。
能得到家長的理解,余紹棠簡直不能更開心了。他單手在胸前比了一個“yeah”的動作,在床上興奮地打了兩個滾。這才去洗漱完準備睡覺。
與此同時,在離此處不遠的梁驍家里,梁驍的手機響了起來。
電話那邊的男生的聲音有些小,像是壓著嗓子說的:“我剛剛聽到我媽打電話給余紹棠道歉了。”
“嗯,”梁驍坐在沙發上,隨意地看著窗外:“謝謝你了。”
“沒有沒有。”男生似乎挺怕梁驍,聽到梁驍謝明顯有些緊張。
男生頓了頓,語氣稍微放松了些,嘆一口氣,“如果你不告訴我,我還不知道我媽竟然和余老師說了那么過分的話,余老師真的是一個很好的老師……”
“嗯。”
是啊,余紹棠確實很好,好到梁驍愿意去做自己先前絕對不屑去做的事,去找之前從未說過一句話的人,讓他幫忙解釋原委。
掛了電話,梁驍起身走到窗邊,看著窗外霧蒙蒙的天,他總覺得似乎有什么感情在悄然變質。
*
翌日,余紹棠早早來到學校,早讀開始一會兒以后,他起身去關上了原本敞開著的門。
余紹棠站上講臺,輕輕咳嗽了兩聲。
班里很快安靜了下來,余紹棠穩了下心神,道:“同學們,占用大家兩分鐘的時間,可以嗎?”
學生們靜靜地仰臉看向余紹棠,余紹棠深吸口氣,繼續說道:“是這樣的,我想和大家道個歉,昨天晚上,因為我沒有統籌安排好時間,讓大家放學晚了。”
昨晚與女人打過電話之后,余紹棠躺在床上仍是忍不住輾轉反側。他想,不管有什么客觀的原因,自己確實也有做的不對的地方,那就理應給學生們道歉。
“這不是你的錯,”向思淵想也沒想就站了起來,聽到余紹棠的話,他不由得緊緊地擰起眉頭,說著,他的目光掃向那些沒有按時到位的人身上,“你沒必要替一群渣滓們背鍋。”
打籃球的閻山直接拍著桌子站起來了:“你/他/媽說誰是渣滓?!”
向思淵毫不躲閃地對上他的眼睛:“誰應我說的就是誰。”
“別吵別吵!”余紹棠趕忙去到兩人中間拉住他們,他分別認真地看兩人幾眼,然后道:“先聽我說,好嗎?”
坐在向思淵旁邊的向思嘉也趕忙拽了拽向思淵的衣角,在他旁邊低聲叫道:“小淵!”
向思淵猶豫了片刻,輕嗤了聲,默不作聲地坐了下去。
見狀,閻山也狠狠瞪了向思淵一下,別過頭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