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陛下的軍帳?難道宇文凌躲進了那里?”徐將軍聞言臉色一變。
“不會吧?也有可能,他已經逃出去了……”眾人面面相覷,并不相信宇文凌有那么大的膽子,敢獨身一人闖入李晉之的軍帳,不說那外頭密密麻麻的守衛,就連那暗處隱藏的,無處不在的暗衛們,都不會答應。
然而,徐將軍卻并不放心,臉上的神情也越來越難以鎮定下,忽然,他猛的站起了身:“不行!我要去陛下的軍營里看上一眼!”
眾人見狀,不由面面相覷,這徐將軍也太擔心陛下了吧?
不過他們現在在這里也商量不出什么來,倒不如一起去看看,聞言眾人紛紛點頭:“將軍,我們也去!”
徐將軍緩緩回頭掃了眾人一眼,心道有這么多人一起去,如果宇文凌真的混入了陛下軍帳,倒是可以讓這些人親眼瞧一瞧那人的狼子野心。
當下便同意了:“事不宜遲,既然要去就快些!雖然守衛很多,但本將軍還是擔心陛下!
眾人紛紛點頭:“將軍對陛下的衷心,日月可鑒!”
“哪里哪里!毙鞂④娐勓詳[手:“如若沒有陛下當年的知遇之恩,也沒有本將軍的現在了,大家無需多言,跟上來吧!”
說完,大踏步走了出去。
眾人連忙跟上。
徐將軍的軍帳距離主帳有一段距離,由于發生了林副將等人的事情,整個軍營里十分戒備,一路上走來,很少看見有人歡聲笑語,大家似乎都嗅到了山雨欲來的味道,各自噤聲。
徐將軍看著眾人,心中想著林副將,臉上的神情是逐漸陰沉。
他絕對不相信宇文離會這么湊巧就抓住了林副將等人,相反的,如今事情能變成如今這樣,正是因為有人熟悉了他的全盤計劃,并且暗中透露給了北狄王宇文離。
這個人,就是宇文凌。
宇文凌!他害死了林副將等人!
徐將軍狠狠的捏了一下拳頭,如果此刻宇文凌在他面前的話,他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打爆他的頭顱!將他整個人也扔進熊熊燃燒的大火之中!讓他也感受一下那種被燒死的恐懼!
其他人,則神情各異。
眾將有的擔憂李晉之,有的則是滿臉茫然,但更多的人卻是憂心忡忡。
他們是在擔心,如果宇文凌不在主賬之中,潛逃出了南越大營,從此蹤影難覓,陛下要怎么辦?他身上的毒可要怎么才能解開?
如今,可是已經只剩下不到十天的日期了。
再不想辦法,一切就都完了。
再長的路也有走到盡頭的時候,主賬很快便到了。
看著營帳外頭那些如同往日一般嚴峻守衛在帳篷外頭的護衛們,眾將幾不可聞的松了一口氣。
還好,宇文凌那廝沒有膽大包天的闖入主賬,在陛下面前撒野!
可是緊跟著,另一個恐懼襲上心頭,宇文凌不在主賬之中,那他又去了哪里?
徐將軍心中沒有這么多想法,他只是雙目陰沉的盯著那些守衛,絲毫沒有放松警惕——沒有親眼進了主賬,見過李晉之之外,任何事情都有可能發生,誰也不能保證宇文凌此刻在哪里。
“將軍?”
耳畔忽然傳來一聲低低的詢問聲,徐將軍猛的驚醒過來,回過頭時,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竟然停在了主賬面前,沒有抬腳往里走。
“將軍,您是在憂慮什么?”有小將小心翼翼的開口道:“該進去了……”
“這本將軍還不知道嗎?用得著你來提醒?“徐將軍冷哼一聲,狠狠瞪了那小將一眼,抬腳大踏步往營帳內走去,那守衛在軍帳門口的侍衛叫了一聲將軍,便掀開了簾子。
莫名其妙被訓斥,開口的小將滿臉莫名其妙,他不過是想拍個馬屁,好好討好一下徐將軍,怎么就被訓斥了呢?
沒有人理會他,眾人紛紛抬腳跟上徐將軍,進了軍營。
可是,他們紛紛撞上了前面的人,不得不停了下來。
“徐將軍?”
有人疑惑開口。
只見最先走進軍帳之中的徐將軍,不知道為何雙腳死死的釘在了營帳入口處的位置,動也不動。
而他雙目所注視的地方……
前方不遠處的床榻邊上,坐著個衣衫雪白的年輕公子,腰背挺直,動作瀟灑,僅僅只是一張側顏,便似乎奪走了天地之間所有的顏色。
少年只是專注自己的事情,即便是眾人急匆匆的腳步聲,也沒能讓他回過頭來看上一眼。
一看見他,所有人都齊齊倒抽一口冷氣。
“凌王?他怎么會在這里?”
眾人大吃一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一齊扭過頭去,將目光落在了一旁已經臉色鐵青的徐將軍身上。
徐將軍似乎對這一切早有預料,又或者說,他根本就沒預料到宇文凌會來這里,因此渾身都在輕輕顫抖。
此時若是有人輕輕碰觸他的衣袖,或者跟他講話,徐將軍一定會毫不猶豫的甩手將那人扔出去!
可惜,眾人只顧著驚訝,根本沒人碰他。
“你們看,凌王手上拿著的是什么……”眾人低低的議論起來:“那一碗黑乎乎的湯汁看上去似乎是……湯藥?”
“宇文凌!你好大的膽子!”
徐將軍忽然暴跳如雷,猛的上前一步,伸手指著宇文凌便罵開了:“先前在食物中下毒,害的陛下昏迷不醒還不夠,今日又來給陛下下毒嗎?你是不害死陛下誓不罷休是不是?“
“好吵。”
咚的一聲清脆聲響,宇文凌將手里的翡翠玉碗放在了一旁的茶幾上,這才緩緩回過頭來。
臉上神情分外平靜,沒有喜怒,也無哀樂。
仿佛徐將軍的話在他聽來,只是如同放屁一般。
他越是這樣,徐將軍越是憤怒,呼呼的喘著粗氣,大聲對外喊道:“來人!還等什么!拿下這個謀害陛下的奸佞賊子!就地處死!”
“就地處死?徐將軍,這太突然了吧?”聽了這話,眾人紛紛吃了一驚,有人急急勸道:“將軍,別急啊!這宇文凌手里面是有烏頭草的解藥的,你現在要殺了他,萬一他不肯拿出解藥來了怎么辦?陛下怎么辦?”
“事到如今,你們以為他還會拿出解藥來,救治陛下嗎?”
徐將軍聞言冷冷一笑,伸手指著宇文凌,滿臉嘲諷的道:“若他愿意,早在陛下中毒之時就拿出來了!何必要等到現在!更何況,你們指望一個下毒之人拿出解藥來,莫不是一個個都瘋了吧?”
“這……”眾人面帶猶豫,卻找不出話來反駁。
卻在這時,宇文凌忽然低低的笑了一聲。
聲音不大,在這擠滿了人的軍帳之中,幾乎很容易就被忽略。
可也不知道怎的,他一笑,滿帳篷都安靜下來了,安靜的似乎一根針掉落在地上都能聽得見。
徐將軍滿臉鐵青,眾人則是迷惑不解。
宇文凌就在這眾目睽睽之中,緩緩從椅子上站起了身來。
在場將士都身穿鎧甲,威風凜凜,而宇文凌,他只穿著一件最普通不過的月白長袍,仔細一看,那袍子還半舊不新,渾身上下還懶洋洋的,但卻氣勢凜然,無形中逼的眾人莫敢開口。
“你們一直都說,陛下所中之毒是本王下的,本王也從未辯解過什么!坝钗牧杈従忛_口道:”可這卻并不代表,你們可以隨意將屎盆子往本王腦袋上扣……”
“不是你給陛下下毒,還能有誰?”
徐將軍厲聲打斷了他,冷笑連連:“會是本將嗎?亦或者王將軍,齊將軍?還是這滿軍營里浩浩蕩蕩的將士?陛下是我們所有人的主帥,沒了他,南越就會全軍覆沒,我們怎么可能這么做!”
“是啊,你們沒有理由。“
宇文凌聞言又輕輕的笑了,那笑容似乎曇花初綻,又似乎清風拂過山崗,令人頭暈目眩,移不開目光。
“那本王又有什么理由謀害陛下呢?說起來,陛下對本王的知遇之恩,可是比你們任何一個人都要多的。”宇文凌淡淡開口:“本王也對陛下心存敬畏,從不敢背叛,為何你們就要咬著本王死死不放呢?”
說到這里,他自嘲一笑,眼神里充滿了苦澀。
“你乃是北狄人,主定其心必異!”
人群之中,不知道有誰開了口,眾人紛紛附和。
“就只是因為這個嗎?“宇文凌緩緩開口:“你們還有什么理由,認為本王背叛了陛下?本王自問,這大半年的時間里,一直都兢兢業業,就連受傷都是為了陛下,從未做過一件對不起陛下的事情!
聽到’受傷都是為了陛下‘這一句,眾將恍惚記起了從前的事情,那時候,若非宇文凌挺身擋在面前,說不定,北狄王的那一支箭就真的插在李晉之的胸口上了。
宇文凌,曾經是拿命保護過李晉之的。
這一點,沒有人可以反駁。
眾人聞言,全都沉默下來,看向宇文凌的目光也沒有那么仇視了。
看到這一幕,徐將軍大怒!
他好容易才借著李晉之中毒之事,煽的眾人對宇文凌仇恨不已,沒料到這宇文凌如此厲害,三言兩語便將這一切全都化解了!那他這些日子以來所做的一切,不就都全白費了嗎?
萬萬不行!
他冷笑一聲,針鋒相對道:“從未做過對不起陛下之事?宇文凌,你害不害臊?陛下如今昏迷不醒,身中劇毒,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吧?你差一點害死了陛下,此刻卻在這里裝出一副君臣情深的樣子來,真是令人作嘔!”
經他這么一提起,眾人頓時紛紛想起李晉之昏迷之事,當下便有將領開口道:“凌王殿下,您真的有解藥解救陛下嗎?如果有,請您拿出來吧!已經這么久了,陛下還是昏迷不醒!不能再耽擱下去了!”
“是。×柰醯钕!如果您有烏頭草的解藥!請拿出來吧!”
眾人紛紛附和道。
徐將軍看著他們那一副哀求的樣子,哪里還有半點為難宇文凌的意思?頓時氣的七竅生煙,恨恨的將頭扭向一旁,心中冷笑起來,宇文凌是不會拿出解藥來的,這幫傻子,什么時候才能明白過來呢?
面對著眾人的懇求,宇文凌并未開口拒絕。
他緩緩掃視了眾人一眼,淡淡開口:“當初,陛下最開始中毒之時,我便說過我有解藥,可是,你們的徐將軍,他對此不屑一顧,認為烏頭草的解藥很輕易就能弄到,所以,不讓我替陛下解毒……”
聽他算起舊賬,眾人紛紛面帶慚愧,有人道:”徐將軍那時候也是擔心陛下!所以才冒犯了王爺,王爺不會如此小心眼,睚眥必報,就為了跟徐將軍置氣,所以才不肯拿出解藥來救治陛下吧?“
這句話厲害,瞬間就將宇文凌的行為歸到心懷鬼胎那一類了。
宇文凌目光一冷,扭頭朝著那開口的人看去,見那人賊眉鼠眼,縮頭躲在眾人身后,深怕他看清楚自己的樣子,便明白此人根本就是故意的。
換言之,他是徐將軍的人。
不,或者說走狗。
宇文凌輕輕的笑了笑,依舊是云淡風輕:“本王深受陛下崇信,跟他置氣做什么,有那個必要嗎?你們冤枉本王的時候,本王明明可以解毒,讓陛下清醒過來,然后替本王做主,可是本王并沒有這么做,你們知道是什么原因嗎?”
“什么原因?還不就是因為你手里面根本就沒解藥!”徐將軍冷哼一聲。
“因為本王想看看,你們到底要做什么!庇钗牧杈従彽溃骸白铋_始,本王的確是沒有烏頭草的解藥,可是六天之前,就在你們無所事事的時候,本王已經拿到了烏頭草的解藥了!
“當真?解藥在哪里?“聽了這話,眾人紛紛驚喜交加。
徐將軍的臉色瞬間變黑,嘲諷道:“假的吧?你是在故意欺騙大家!”
“假的本王有必要拿出來嗎?還不夠丟人現眼的!
相對于徐將軍的怒氣沖沖,宇文凌一直都顯得很好脾氣,這與他從前囂張跋扈的性子可謂是南轅北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