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你干什么?”
宇文離疑惑問道。
那婆子聽到聲音,轉過頭來朝著這邊看了一眼,忽然面色一變,抬起兩腳飛一般的朝外奔去,眨眼之間身影便消失在了重重殿宇后。
很難想象,她那么大的年紀,身手竟然如此矯健。
李采薇大急,大聲喊道:“攔住她!快攔住她!”
“按太子妃的吩咐做!”宇文離大手一揮。
很快,數十道身影如離弦之箭一樣朝著那婆子離開的身影追了過去。
宇文離這才問道:“怎么了?那個婆子有問題?”
李采薇聞言面色十分復雜,她沉聲道:“有沒有問題,等下抓到了人,殿下就什么都明白了。”
宇文離原先還不怎么相信這句話,可是等人真的抓來押到面前時,他卻吃了一驚。
“是她?”
眼前這個被宮人用繩子反綁了雙手,不停叫嚷著的婆子,赫然便是那日出現在勝華宮中,用南越蕭貴妃來威脅李采薇生子的陶嬤嬤。
南越的使臣早已離開,可這個陶嬤嬤卻忽然出現在北狄皇宮的內廷司中,這情形,怎么看怎么詭異。
宇文離的目光驟然沉了下來,他厲聲問道:“陶嬤嬤!你怎會在這里?!”
“老奴姓木,不是什么陶嬤嬤!殿下抓錯人了!還不放開老奴!”那婆子聞言,立刻尖聲叫嚷起來。
宇文離面露吃驚之色時,黃主司忽然湊了過來,低聲稟報道:“太子殿下,這個的確是木嬤嬤,一直都在內廷司內做管事嬤嬤,老奴認識她二十多年了,不會有錯!”
“當真?”
宇文離面露疑惑。
這時,李采薇的聲音冷冰冰傳來:“不可能,連眼睛底下的皺紋都長的一模一樣,這個絕對不是什么木嬤嬤!黃主司,連你也被她收買了么?“
黃主司聞言,面上頓時露出一抹恐懼之色,尤其是看到宇文離臉色冷了下來時,他叫苦不迭的解釋道:“太子妃,老奴冤枉!當著您跟太子殿下的面兒,老奴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撒謊哪!”
宇文離道:“先把這個木嬤嬤抓起來,送到勝華宮里去!黃主司,本宮是來找荷兒的,耽擱這么半天,人找到了么?”
一提到這個,黃主司的臉頓時變成了苦瓜樣,他支支吾吾了半天,才流著冷汗道:“殿下,找是找到了,只是這人卻……”
李采薇目光一沉,頓時上前一步:“在哪里?”
黃主司低著頭,雙手顫抖的朝著身后一指。
李采薇扭頭順著他手指的方向一看,見是一間破舊的廂房,房門緊閉。
她的心瞬間提起,不假思索的抬腳朝著那邊走去。宇文離在她身后也跟著走了過來。
木嬤嬤見人都走了便想逃開,可不料她剛一抬腿,便被身后的內侍一把抓住,隨后提著往勝華宮的方向去了,木嬤嬤驚聲尖叫起來:“老奴是冤枉的!你們放了我!放了我!”
聲音又沙啞,又難聽。
黃主司的身子隨著這尖叫抖了一抖,忙縮著脖子跟上了宇文離。
李采薇這個時候沒有心思理會木嬤嬤,她走到那間廂房前,咣當一腳將房間的門給踹開了。
屋子里昏暗不已,李采薇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兒才看清楚里面的情形。
屋子不大,不過一炕一桌而已。
可是很快屋子里便竄出一個形容猥瑣的男子來,衣衫不整的沖到李采薇面前,張牙舞爪的大吵大叫:“你們是誰!給我滾出去!滾出去!”
話音落,宇文離猛然上前,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怒道:“你是什么東西,也敢在本宮面前大呼小叫!”
他剛剛站在門外,是看到李采薇要吃虧了才奔進來的。
那人一眼看到宇文離,頓時嚇的面色一變,卻還是尖叫道:“殿下!殿下,奴才的老子娘是皇后娘娘身邊的蘇姑姑!求殿下饒命!”
“你是蘇姑姑的兒子?”
宇文離吃驚之下,不由松開了手,上下打量起那男子來。他從未聽說過母后身邊的二品女官還有個兒子,而且還在宮里!
那男子得了自由,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忙不迭的點頭:“是的!太子殿下,小人不敢有所隱瞞……”
宇文離沉聲問:“你叫什么名字?在這里做什么?”
說著,眉頭微微一皺,蘇姑姑那么文雅的一個人,生的兒子卻如此庸碌平凡,渾身透著一股猥瑣。
而且,他還是個太監?
“小人趙春喜,平日里在永壽宮內當值,今日來此,是黃主司讓人請奴才來的,他說有個容貌上等的宮女,正好可以與奴才對食……”
他話音剛落,李采薇的臉猛然就變了:“畜生!”
趙春喜這時已經知道了李采薇的身份,聞言一疊聲道:“是是是!太子妃罵的對,小人就是個畜生……”說著,抬起手,左一巴掌,又一巴掌的自打嘴巴起來。
李采薇只覺得惡心無比,根本不想再看趙春喜一眼,她怕她控制不住一腳踹死他!
可這個人是蘇姑姑的兒子,她根本不能這么做。
將這一切交給宇文離,李采薇抬腳往屏風后走去,到了那里一看,她的心都涼了半截。
只見內間凌亂的大床上,躺著一個渾身青紫,幾乎不成人形的女子,雙手雙腳都被鐵鏈綁在床頭上,大腿,胳膊上,還有腰腹間,全是青一道,紫一道的鞭痕,很深,鮮血都干結成痂,看起來觸目驚心。
荷兒嘴角泛著烏青,人已經暈迷過去。
李采薇只氣的渾身顫抖,好一會兒后,她才穩住心神,湊上前去,將手往荷兒的鼻子下一探。
還有微弱的氣息。
李采薇大大松了一口氣,可看著荷兒這個模樣,她的眼淚一下子噴涌而出。
轉身,奔回外間,望著還在不停的點頭哈腰,沖著宇文離道歉的趙春喜,李采薇怒從心中起,撲上去狠狠一腳將趙春喜踹翻在地,抬起手掌噼里啪啦一連扇了他四五個耳光。
李采薇實在太氣憤了,出手時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趙春喜的臉被打的偏向一旁,一瞬間兩個臉頰高高鼓起,他發出了殺豬般的尖叫。
李采薇還要再打,可手卻被宇文離拉住了,他輕輕搖了搖頭,面露擔憂之色:“你的手不疼么?放著本宮來!”
說著,走上前去,毫不猶豫狠狠一腳踹在了趙春喜的心窩子上。
他是練武之人,只這一腳,便讓趙春喜哇的一聲吐出一大口鮮血來,臉也漲紅成了豬肝色,氣息微弱的喊道:“太子殿下饒命……”
宇文離雖然不知道荷兒的情況,但他看李采薇氣成了這樣,便明白情況一定好不了,聽了這話,他頓時冷哼一聲:“你記住了,打你的人本宮,日后,你想報復,就沖本宮來!”
說著,又是一腳。
原本他是想直接結果趙春喜的性命的,不過考慮到蘇姑姑,還是手下留情了。
李采薇站在一旁,看著趙春喜被踹的狼狽樣子,心里面終于好過一些。
宇文離喊來幾名宮女,進去幫著將荷兒解救下來,又給她套上新的衣裳,這才用擔架抬了,往勝華宮里去。
一路上,李采薇陰沉著臉,情緒十分低落。
她不知道,經過這么殘酷的折磨,荷兒還能不能救的回來,救回來之后,她還有勇氣活下去么?
那個趙春喜就是個變態,是個惡魔!
宇文離也有些自責:“對不起,若是能早日查清楚事情真相,荷兒也不會……”說著伸手,用指腹為李采薇擦去臉頰上的淚水。
“殿下為妾身做的夠多了!
李采薇微微撇開頭去,低聲道:“你無需自責!
該自責反悔的人是云淺月,是趙春喜!是縱容這一切的蘇姑姑!
宇文離望著這樣的李采薇,內心里涌上一陣陣心痛,他張口道:“你為這個丫頭做的已經夠多了,你不欠她,真的!”
李采薇聞言,面上頓時露出一抹苦笑。
荷兒如今這樣,都是因為她,難道不是么?
宇文離道:“她既是你的貼身宮女,受這些苦是應該的!
李采薇沒有答話。
到了勝華宮,宇文離親自派人去請的太醫也到了,來的是太醫院里醫術最好的梁太醫,當他看到需要診治的病人不過是一個宮女時,臉色立刻拉了下來,認為自己受到了侮辱。
宇文離冷冷的看著梁太醫:“你就當她是本宮,拿出你最好的醫術來診治!”
梁太醫聞言渾身一顫,終于收起了輕視之心。
宇文離握著李采薇的手,在正殿上等待著,時不時的出聲安慰她:“你不要擔心,她不會有事的!
李采薇側頭瞧了他一眼,低低道:“妾身多謝殿下陪了妾身這樣久,我已經好很多了,殿下若是公務繁忙,就去忙吧!不用擔心我!
宇文離定定的看著她,而后柔聲道:“沒關系,今日事不多,本宮再陪你一會兒。”
李采薇點點頭,沒說什么。
一直過了兩個時辰,梁太醫才一身虛脫的從偏殿里出來,看到急切望著自己的宇文離,還有李采薇,梁太醫顧不上休息,便道:“回殿下,里面的病人受傷雖重,好在老臣極力診治下,如今已經脫離危險,只好安心修養上半年,便能康復了!
半年?傷筋動骨才一百天!荷兒的傷到底有多重!
李采薇一聽,眼淚便嘩的掉了下來。
宇文離連忙道聲辛苦,讓人送梁太醫回去,等大殿內沒有別人時,他一把將李采薇攬入懷里面,鄭重其事道:“你放心,那個趙春喜,本宮絕不會放過他!”
“那樣會得罪蘇姑姑,驚動母后。”李采薇聞言輕輕搖了搖頭:“還是算了……
宇文離沒有想到都到了這時,李采薇還在為他考慮,頓時感動不已,越發下了決心,一定要殺了趙春喜替荷兒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