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時,劉皇后終于撬開了那個送紅豆糯米棗糕到勝華宮的小太監劉喜的嘴巴。
李采薇到時,審問正熱鬧著,宇文離在,他的那些鶯鶯燕燕,寵妾側妃們也全都在,個個打扮的花枝招展。唯獨沒有云良娣。
正堂上,被提上來的劉喜渾身血污,奄奄一息。
劉皇后像是沒看見李采薇一樣,目光陰沉的盯著劉喜:“到底是誰,指使你在糕點中下藥的,還不從實招來!”
“是……”
劉喜虛弱的抬起頭來,朝著上首望了一眼,可是他的臉幾乎被血涂滿,視線里模糊一片:“是太子妃……”
此言一出,廳上嘩然一片。
宇文離登時惱怒不已,他走上前去,一腳踹在劉喜的腿上:“死到臨頭了還敢攀咬太子妃!你進宮之前便在云相府里當差,以為本宮查不出來么?還不老實交代!”
劉喜哀嚎一聲,面露痛苦之色。
“太子,你再用力些,可就踹死了他!”劉皇后冷冷道:“到時兇手不是太子妃,也是太子妃了。”
宇文離這才恨恨收腳,回到一旁站好。
劉皇后緩緩開口:“劉喜,說出主使你的人,本宮可以保全你的家人,區區一個云相府,本宮還不放在眼里。”
許是知道大限將至,也或許是良心發現,劉喜這一次終于沒再攀咬李采薇,而是虛弱道:“是,是云良娣。她托人找到奴才,給了奴才一錠金子,要奴才將夾竹桃搗碎的葉子放進紅豆糯米棗糕中,并答應奴才,事成之后,會再給奴才一錠金子……”
此言一出,大殿上頓時鴉雀無聲。
李采薇松了一口氣。
劉皇后冷冷道:“這一次,你說的可是真的?沒有再欺騙本宮?”
“奴才……可以對天發誓!”
“那好。”
劉皇后聞言,緩緩點頭:“來人!把云良娣帶上來!”
不一會兒,幾名宮女押著一個一身藍綢裙,蓬頭垢面的女子從外頭走了進來,女子不停掙扎,一邊走,一邊罵道:“放開本宮!你們這些賤人,憑什么這么對本宮!”
“放肆!”
劉皇后狠狠將手中的茶盞放在茶幾上,震的茶水飛濺出來:“見了本宮不知行禮,云相府的家教就是這樣么?”
那狀若癲狂的女子渾身一顫,終于緩緩抬起了頭,一雙通紅的眼睛從頭發絲里露出來。
李采薇伸手捂住嘴巴,差點尖叫出聲。
這形容狼狽,狀若癲狂的女子竟然真的是云淺月!
只是不知道,她這幾天都經歷了什么……
“云淺月。”
開口的人是宇文離,他滿臉厭惡的瞪著站在大殿中央的云淺月,怒道:“你讓人在糕點之中下毒,謀害鄭小姐,并加害太子妃一事,劉喜已經招認,你還不快從實招來!”
“招認什么?”
云淺月緩緩扭頭,目光盯在宇文離臉上,片刻之后,她忽然張開雙臂,淚流滿面的朝著他撲了過來:“太子殿下!您要相信妾身!妾身是冤枉的!她們,她們故意栽贓陷害……”
那雙眼睛里泛著光,就好像宇文離是她的救命稻草。
宇文離猛然向后退了一步,躲開了。
云淺月整個人狼狽不堪的撲在了地上,可她不死心的伸著手,匍匐著向宇文離爬去:“殿下!你要相信妾身啊……”
“快來人!把她拉走!”
宇文離一臉的驚慌失措,一邊后退,一邊大聲的呼喊起來。
蘇姑姑沉著臉帶人過來,將云淺月反剪雙手控制住了,可她依舊在喊著冤枉。
廳上其他嬪妃們紛紛撇開頭去,不忍心看這一幕。
不過也有幸災樂禍的,那人是徐側妃,云淺月進宮后,曾讓她吃了不少的苦頭。
李采薇則是靜靜望著這一幕,沒有出聲,更不曾上前,安靜的仿佛在這場事件中,她不過是個看客。
“夠了!”
劉皇后忽然沉聲開口。
哭鬧不休的云淺月猛然安靜下來,她有些驚恐的朝著劉皇后看了一眼,大大的眼睛里不停有淚珠滾落:“皇后娘娘!妾身是冤枉的!求您為妾身做主……”
“事實俱在,容不得你狡辯。”
劉皇后面無表情的看了云淺月一眼,緩緩道:“云良娣,自打你進宮,本宮對你是處處照顧,時時記掛,就連太子妃都沒這個待遇,可你卻不知好歹,竟然背地里做出下毒栽贓這樣的骯臟事情來!”
“本宮絕不會養奸姑息,壞了后宮的風氣!”
她每說一句,云淺月就瘋狂搖一下頭,到最后,她已然絕望的跪了下來:“娘娘,求您不要……”
劉皇后不為所動,一字一句道:“云良娣下毒殘害鄭國公府大小姐,企圖嫁禍太子妃,罪無可恕,現貶去良娣身份,貶為低等侍妾,以儆效尤!”
“啊——”
劉皇后話音剛落,云淺月便猛然發出了一聲慘叫,隨即推開身邊的人,神情猙獰的朝著李采薇撲了過去:“我要殺了你……”
若不是李采薇,她絕不會落到如今這個結局!
“啊!”
側妃們嚇的花容失色,紛紛逃散到了兩邊。
李采薇卻靜靜的站在原地,既沒有驚慌失措,也沒逃走。
就在云淺月撲到李采薇面前時,宇文離忽然出現了,他一把將李采薇攬入懷中,隨即面無表情的飛起一腳,狠狠一踹!
只聽“碰!”的一聲,云淺月的身子就像是斷了線的風箏般,飛過眾側妃頭頂,遠遠落在了殿門口。
她渾身抽搐了幾下,隨即暈了過去。
眾位側妃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終于徐側妃一臉義憤填膺道:“同為侍奉太子殿下之人,云良娣這心思也太歹毒了!”
“是啊,差點冤枉了太子妃呢!”林側妃也是一臉的慶幸神情。
她們不約而同的望向被宇文離攬入懷里面的李采薇,臉上露出羨慕的神情來。
李采薇震驚過后,才發現自己靠在宇文離的胸口,還是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兒,俏臉頓時一紅。
她不動聲色的借著說話的機會,推開宇文離站到了旁邊。
宇文離知道她害羞,也不以為意。
劉皇后看著這一幕,目光閃了閃,卻什么都沒說。
末了瞧了一眼李采薇:“太子妃,這一次差點冤枉了你,讓你受苦了。”
李采薇聞言,連忙道:“母后說哪里話,只要能查明真相,兒臣不怕受苦。”
“那便好。”
劉皇后嘴角露出一抹笑容來,隨即有些疲倦的伸手撫上額頭:“本宮真是老了,這一上了年紀,就總是覺得累……”
“皇后娘娘,妾身告辭。”
眾側妃們紛紛站了起來,可是瞧著身長玉立,風度翩翩的宇文離,一個個又舍不得離開。
那一雙雙眼波流轉的妙目,如勾子一般射在宇文離身上。
只可惜,這一切宇文離都視若無睹,他沖著劉皇后請了安,便一把拉著李采薇往殿外走去。
眾妃眼中紛紛露出失望之色,只能悻悻離開。
一走出大殿,宇文離便對李采薇道:“走,本宮親自帶你去內廷司接荷兒去。”
李采薇聞言,心中頓時激動不已:“殿下,原來你急著出來是為了這個……”
宇文離斜睨她一眼:“那你以為是哪個?”
李采薇臉一紅,說不出話來。
宇文離頓時哈哈笑了起來,神情說不出的促狹。
李采薇朝他狠瞪一眼,賭氣般向前走去。
宇文離連忙跟上,這次沒再笑話她。兩個人穿過滿是金桂樹的長廊,又走過御花園,這才到達內廷司。
一路上,不少宮人撞見二人,都面露吃驚之色。
太子殿下什么時候與太子妃的關系這樣好了?瞧那一臉春風的樣子……
宇文離今日的確很開心,開心到沒有注意到旁人的目光,他帶著李采薇穿庭跨院,走進了內廷司的大門。
內廷主司姓黃,早就得到消息在門外守著了,一見到二人,慌忙跪了下去:“卑職參見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
宇文離在黃主司面前停了下來,沉聲道:“太子妃身邊的宮女荷兒何在?讓人帶她出來!”
黃主司聞言頓時一愣:“殿下,什么荷兒?奴才從未見過這樣的宮女?還是太子妃身邊的人!”
“你裝蒜?”
宇文離的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他一把抓住了黃主司的衣領,怒道:“本宮給你一炷香的時間,若還見不到荷兒,那主司你就可以跟那些被你處理掉的尸首一樣,用破席子一卷,就可以扔出宮門了……”
“殿下……老奴冤枉哪!”
黃主司嚇的魂飛魄散,連忙對著身后人吩咐起來:“快!快把所有犯錯的宮女全都帶過來!快去!”
“是!是!”
內廷司里的人看到連自家主子都嚇破了膽子,哪里敢怠慢,幾乎黃主司話音一落地,他們便急匆匆的進去找人去了。
李采薇望著那些離開的人,面上露出一絲焦急之色,心中有了一個不好的預感。
可這時,她眼睛的余光里,忽然望見一個分外眼熟的身影。
那人是個嬤嬤,穿著一件靛藍色綢緞對襟襖,下配黑色裙子,鬢發整潔光亮,臉上的皺紋也并不是很深刻。
此刻,她手里捧了一個籃子,里面放著什么看不清楚。
照理說,這樣的嬤嬤皇宮里到處都有。
可李采薇的目光變了。
她猛然抬腳,朝著那嬤嬤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