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離面上閃過一抹復(fù)雜的神情。
“對了大哥!”
宇文凌忽然笑嘻嘻的湊了上來:“南越那邊應(yīng)該還有公主吧?看大嫂長的如此貌美,臣弟也想迎娶一個南越的……”
“你敢!”
宇文離猛然暴怒出聲:“父皇絕對不會允許我們兄弟兩個全部迎娶南越公主!”
宇文凌聞言嚇了一大跳,因為他從來沒見過宇文離如此暴怒的模樣,縱然是昨天兄弟兩個在獸斗場里廝殺,全都受傷也沒見他如此過。
“憑什么?”宇文凌冷笑起來:“要臣弟說,公主就應(yīng)該臣弟娶!大哥畢竟是太子,日后您的皇后只能是北狄女子,公主跟著你只有受苦的份兒,我就不一樣了,娶了公主,臣弟會拿她當(dāng)寶貝……”
“你可拉到吧!哪個女子落到你手里,真是上輩子造了孽。”
宇文離陰沉著臉,毫不客氣的揭穿他:“你府邸后的山林里,埋的尸骨可是不少了!你能不能收斂一點!”
“原來大哥是擔(dān)心公主嫁了臣弟受苦。俊
宇文凌斜睨宇文離一眼,忽然笑了:“讓臣弟猜一猜,是南越的長公主么?”
長公主三個字一出,宇文離的目光就變了。
宇文凌還嫌刺激的不夠,再接再厲道:“大哥放心,這位公主若是嫁過來,臣弟一定好生對待她……”
話還沒講完,宇文離的拳頭就狠狠的朝著他的臉砸了過來!
宇文凌沒有提防,結(jié)結(jié)實實的挨了這一下,整個人差點從輪椅上撞飛出去!
“。
大殿內(nèi)宮人的驚叫聲響成一片。
宇文離還不解氣,他甚至想下床,狠狠的再揍宇文凌幾拳,可剛一動,他便聽到身后傳來幾道虛弱的咳嗽聲。
“咳咳……”
宇文離猛然回過頭來,便看見李采薇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清醒了,一雙漆黑明亮的眸子正靜靜的望著自己。
剛剛的話,她聽到了幾分?
宇文離腦子里有一瞬間的空白。
宇文凌狼狽不堪的被宮人扶著坐好,他伸手摸了一把被宇文凌打出血的嘴角,冷冷一笑:“大哥對這位南越長公主當(dāng)真愛的緊,臣弟不過提一提她的名字,便要被打死!”
宇文離張了張嘴,剛想解釋。
宇文凌便吩咐宮人將他抬出去:“快走吧!再留下來本王就沒命了!”
很快,便連人帶椅子的消失了。
宇文離收回目光,看向李采薇,剛想開口解釋,李采薇便虛弱的對宮人道:“不是要沐浴么?走吧!”
荷兒抬起幽怨的目光望了宇文離一眼,應(yīng)了聲是,與宮人們一起扶著李采薇往浴池的方向去了。整個大殿上忽然間就顯得空蕩起來。
宇文離呆呆的坐在床上,好一陣子都反應(yīng)不過來。
事情怎么就成了這樣?
李采薇跪了三天,餓了三天,到此時已是渾身無力,強自在宇文離的面前表現(xiàn)出毫不在意,可一到了浴池,她整個人一下子便倒了下來。
不光光是身體疲累,心中更是倦極。
“太子妃!”
荷兒尖叫一聲,慌忙吩咐:“快!去個人請?zhí)t(yī)!不要沐浴了,抬娘娘出去!”
李采薇強撐著虛弱的身體,緩緩沖荷兒搖了搖頭:“不要……”
荷兒在李采薇身邊蹲了下來,淚如雨下:“娘娘!您都這個樣子了,怎么能不請?zhí)t(yī)!您聽奴婢一聲勸,還是先養(yǎng)好身子再說吧……”
李采薇望了望她,張開干涸的嘴唇慢慢道:“你扶著我,在那邊榻上坐一會兒,休息片刻便好!
荷兒將信將疑,可李采薇眼神里的心碎讓她心疼,她想了片刻,最終按照李采薇的吩咐,小心翼翼的將她安置在榻上坐好。
李采薇微微合上眼睛,雖然困倦已極,可她強撐著不讓自己倒下。
“快!拿點茶水來給娘娘喝!”荷兒連忙吩咐:“順便,再準(zhǔn)備一些好消化的粥來……”
不一會兒,粥與茶都端了來,李采薇喝了幾口,身上有了力氣,便強撐著去沐浴。
荷兒拿著李采薇換下來的臟衣,看到她青紫發(fā)黑的雙膝,淚流不止。其他宮人也都面露不忍。
李采薇卻顯得十分平靜,縱然這些傷讓她痛不可當(dāng)。
終于,一個時辰后,她換上嶄新的衣裙,梳妝整齊的被宮人扶著回到前殿里。
宇文離并未在這一個時辰內(nèi)發(fā)呆傻坐,考慮到李采薇身上有傷,又疲又累,他讓人提前準(zhǔn)備好了一桌子的精致菜肴,還命人拿了一套漂亮的衣衫給李采薇送過去。
現(xiàn)在,李采薇身上穿的就是宇文離親自挑選的衣裳。
可當(dāng)荷兒將這一切告訴她時,李采薇卻沒有露出一絲喜悅,相反表情甚為平靜。
從今以后,她不會再讓自己身陷宇文離的愛了。
她要感謝宇文凌,若是沒有他,她還看不清楚自己在宇文離心目中的地位。
為了她上獸斗場又如何,為了李采芝,他連親兄弟都打!
還只是因為一句不敬的話語。
“娘娘,太子殿下在等著您呢。”荷兒在李采薇耳邊輕輕道:“您發(fā)什么呆啊!”
李采薇這才回過神來。
宇文離竟然已經(jīng)下了床,身為病人,他卻穿著一身墨綠色的錦緞長袍,越發(fā)襯托的榮顏如玉,氣質(zhì)脫俗,他靜靜坐在飯桌前,見到李采薇,嘴角不自覺的勾起。
“連累殿下受傷,臣妾心中有愧!崩畈赊笔帐昂眯那椋讨ドw上扎心的痛,一步一步朝著宇文離走過去,緩緩彎腰,請安。
這一套動作做下來,李采薇白皙的額頭上已是沁出了汗珠子。
“你腿上有傷,這么多禮干什么?”
宇文離看的目瞪口呆,同時心痛不已,伸了手便想去扶李采薇,卻被她躲開了。
“殿下厚愛,臣妾消受不起。”
李采薇緩緩起身,面色甚為平靜。
宇文離有些尷尬的收回手,半響緩緩道:“你不會真的相信二弟的話吧?他就是個滿嘴謊言的騙子!”
“那也是凌王殿下!
李采薇緩緩道。
宇文離忽然覺得沒趣,解釋的話就在嘴邊,可他一句也不想講,一股子無名怒火涌上來,他冷冷的看了李采薇一眼,道:“太子妃一定餓了,你慢慢用膳,本宮先告辭了!”
說著,轉(zhuǎn)身大步往外走去,因為走的急,扯動傷口,他整個人還趔趄了一下。
“殿下——”
兩邊立刻有宮人尖叫著上前攙扶。
宇文離冷著臉將他們甩開,仍然是大踏步的離開了。
荷兒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切,簡直不知如何是好。
為什么眼看兩位主子就要和好了,然后就不可避免的發(fā)生一些狀況呢?
望著已經(jīng)自顧自坐下來,面色平靜的開始用膳的李采薇,荷兒張了張嘴,卻發(fā)現(xiàn)自己一個字也講不出來。
……
宇文離這一離去,瞬間驚動了劉皇后。
蘇姑姑回去后,將李采薇如何如何的慘,太子如何如何的記掛她這個母親的話,用委婉的方式告訴了劉皇后,同時表示,她已經(jīng)做主讓人把李采薇抬回去了。
“你怎么敢!”
劉皇后瞬間怒氣沖沖:“不經(jīng)過本宮的同意就擅自做主,蘇檀,誰給你的膽子!”
“奴婢一片衷心都是為了娘娘!”
蘇姑姑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同時不卑不亢道:“奴婢不愿意看著娘娘您,為了一個賤人就與太子殿下鬧僵,娘娘細想,您一直不同意殿下的要求,豈不是在將他往外推?”
“奴婢大膽做主,將太子妃抬了回去,滿足了太子殿下的要求,這看似是在幫他,可是娘娘您看,才半天功夫,他們兩個已經(jīng)自己鬧翻了。您根本就不費一兵一卒,目的便達到了啊!”
蘇姑姑道:“娘娘再趁機對太子殿下示好,不就將他拉了回來?”
劉皇后聽了這番解釋,臉上的怒容緩緩消失。
她不由的嘆息一口氣:“本宮當(dāng)局者迷,蘇檀,還是你看的長遠!起來吧。”
“奴婢衷心為娘娘考慮,只希望娘娘莫要怪罪奴婢自作主張之罪!碧K姑姑說著,緩緩起身。
“本宮怎會怪你!
劉皇后聞言一笑:“本宮要的就是這個結(jié)果!是你幫本宮辦到的……”
說著,從手腕子上摘下一個玉鐲來,遞給了蘇姑姑。
蘇姑姑頓時受寵若驚:”娘娘!這使不得……”
“拿著吧!本宮賞賜給你的!眲⒒屎缶従彽溃骸跋麓卧儆羞@樣的事,你還得……”
一句話沒講完,外頭宮人的唱喏聲響起:“太子殿下到——”
蘇姑姑低聲道:“娘娘,是奴婢勸了太子殿下,他來向您認錯的。”
劉皇后臉上笑容更濃,聞言拍拍手讓蘇姑姑起身,然后對內(nèi)侍道:“讓太子殿下進來吧。”
不一會兒,宇文離便緩緩從外頭走了進來,臉上倒是已恢復(fù)了平靜。
一看到劉皇后,他便面露愧疚之色,彎腰請安道:“兒臣參見母后……”
“快起來!”
劉皇后慌忙伸手去扶,同時責(zé)備道:“你身上有傷,怎么這個時辰過來了?還行什么大禮!來人啊,搬個軟榻過來,給太子坐。”
“是,娘娘!碧K姑姑連忙去了。
宇文離受寵若驚:“多謝母后大度,不計較兒臣頂撞之罪,兒臣今日,是來向母后請罪的。”
劉皇后斜睨宇文離一眼,見他臉上的表情還算誠懇,臉上便露出一絲笑容來:“太子能認識到自己身上的錯誤,本宮很是欣慰!
蘇姑姑與宮人抬了軟塌過來,低聲道:“殿下,請坐吧!
宇文離一見之下,眉頭立刻皺了起來:“母后,蘇姑姑年紀(jì)大了,以后這樣的活計還是不要讓她做了吧!”
皇后愣了一下,然后笑道:“是本宮疏忽了,蘇檀,你下去吧!”
蘇姑姑低聲應(yīng)是,然后退下。
劉皇后這才看向宇文離,見他表情中透著些許頹廢,抑郁,也不點破,當(dāng)下絮絮叨叨的拉著他說了好些家常話。
宇文離一直都靜靜的聽著。
“你還沒用膳吧?”劉皇后忽然問。
宇文離想到剛剛在勝華宮里的那一幕,想到宇文凌,不由的一肚子怒火,剛想拒絕,就聽見劉皇后吩咐宮人在西殿擺飯。
他只好什么也不講。
一時宴席備好,劉皇后讓人扶著宇文離去西殿,忽然想起了什么:“對了,本宮今日邀請了鄭國公的孫女鄭秀兒入宮,還把她晾著呢!干脆一起用膳吧!”
說完,便命人去請鄭秀兒。
宇文離剛想拒絕,可是看到劉皇后笑盈盈的模樣,他又什么話都說不出口。
不一會兒,宮人便來稟報,說鄭秀兒到了。
“請進來!”劉皇后笑盈盈道。
宇文離低頭拿起筷子夾菜,他對那什么鄭秀兒一點興致都沒有,同住鄴城十幾年,鄭秀兒何人,宇文離還是聽說過的,傳聞中此女相當(dāng)囂張跋扈。不是什么好相與的人。
很快,大殿外一陣淡淡的香風(fēng)飄了進來,隨即一道清脆如黃鸝出谷般的女聲響起:“臣女鄭秀兒,參見皇后娘娘,太子殿下!
宇文離被這聲音吸引,不由自主的側(cè)過頭來。
只見大殿上跪著一個身穿綠羅裙,淡黃罩衫的年輕女子,眼睛圓圓,如絲絡(luò)一般垂下來的劉海給她鵝蛋形的小臉平添了幾分清純氣息,一笑,兩排潔白的牙齒顯露出來,嘴邊還兩個酒窩。
宇文離這一輩子還從未見過,能將大黃大綠這種俗不可耐的顏色,穿出清新脫俗感的少女。
他不由的,多看了鄭秀兒兩眼。
越看,越覺得眼熟,總覺得像是在哪里見過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