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秋懷孕的事,傅家人都在南城,并不曉得,傅秋的肚子沒顯懷,公司里也沒人討論這個,頂多就是覺得傅秋的穿衣風格變化了些。
而傅卻得知這件事,是顧安寧說的。
顧安寧雖然覺得傅卻在南城沒少針對她,但在那一晚她被王勝欺負了以后,他帶著她去兜風,沒什么架子,總歸要比傅秋好一些的,這兩人在內斗,顧安寧想,就把傅秋的事兒告訴傅卻好了。
傅卻收到顧安寧的微信消息時有些沒反應過來,但看到顧安寧開門見山的就說:"小傅總,你姐姐懷孕的事,你知道嗎?"
傅卻當然不可能說自己不知道,于是只回了一個"嗯"。
顧安寧有些不相信,但還是說道:"她懷的是我姐夫的孩子,這算小三了吧?"
顧安寧的文字都透露著她對傅秋的不滿,傅卻"呦呵"了一聲,饒有興趣的靠在轉椅上轉了個圈。顧安寧這話信息量不少,傅卻之前查過傅秋,知道她在大學談過戀愛,也就那么一次,之后在國外,仗著好看想勾搭不少精英世家的男人,但大多都是交往沒多長時間就散了,傅秋也沒有長期的伴侶,唯有回國后和高步在一起,但也不是真愛。
能讓傅秋心甘情愿的懷孕,傅卻心想,這人偏巧還是顧安寧的姐夫,這是小三要上位嗎?果然是母女,將她母親的路數,學的挺足。
傅卻覺得顧安寧此刻的倒伐相向非常優秀,但她已經不屬于傅氏的員工了,也沒什么利用的價值,不過小妮子挺憨,可以套點話出來。
傅卻道:"你姐夫叫什么?微信推給我?我來幫你姐姐勸他回頭是岸。"
顧安寧道:"他死了,被傅秋害死了。"
傅卻一時不曉得該說什么,不過他隱隱覺得,能把傅秋拽下馬的機會來了。
文字聊天太慢,傅卻直接給顧安寧打了個電話過去,索性問了個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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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泉在家休息了幾天,便打起精神準備去上班,再不去上班,估計老板就得找她談話說"要不你別干了吧"。
顧泉要掙錢,這樣才能夠在奪回傅秋生下來的孩子后,給鐘赫的孩子很好的吃穿和學習成長,但是她想到該怎么從傅秋手里要回孩子呢?仿佛像是癡人說夢一般。
袁野聽到顧泉要去上班,不太高興,說道:"你就不能多休息幾天嗎?落下病根怎么辦?工作大不了辭了。"
顧泉坐在陽臺的藤椅上曬太陽,閉著眼睛木然的說道:"我再在家躺著。不是下肢癱瘓,就是要被你的飯菜給毒死了。"
袁野:"……"
春日的陽光耀眼且明媚,顧泉瞇著眼睜開,對站在一旁如松柏般挺立的年輕男人道:"你最近可以多去忙一忙你的事兒,你還在學習期,好好混資質,當個好醫生,以后要救很多病人。"
袁野蹲在她面前,一張硬朗的臉在陽光下多了些朝氣,他道:"我做飯學的還不是很好,你相信我,再過一個月,我的手藝就會練得很好了,所以你也別拿這個當理由趕我,你要去上班,那行,我不攔著你,明天早上我來送你去。"
顧泉柔柔的笑了起來,說道:"袁野,你非得讓我把話說明白嗎?你又不是聽不懂,安寧我都讓她出去租房子了--我也不是趕你的意思,只是……"
"只是從鐘赫走了以后。又是孩子的事兒,還有公公婆婆,我爸媽,我真的挺累的,就像是耳朵邊一直有噪音,讓我都快記不起來鐘赫的樣子了,想不起來鐘赫的聲音了。"
袁野眼神一滯,聽著顧泉幽幽的繼續道:"我很感謝你在我身邊陪著我,支撐著我到現在,只是,我現在回到這兒,想要一個人多待會兒,我想找到這一切變故之前的狀態,所以袁野,給我點空間吧。"
袁野聞言,點了點頭。
顧泉道:"我的意思里也有,你該把隔壁的公寓退租掉。"
袁野:"……"
他知道顧泉會繼續住在這個和鐘赫的房間里,可他又覺得跑來跑去的很不方便,早晚來去都費時間,正好旁邊公寓出租,他直接就租了下來,這樣守在她的隔壁,他也覺得心安。
沒想到顧泉也摸清了袁野的性子,從他早上發完微信說"馬上過來",不到十分鐘就能推門而入,且隔壁的租客陽臺上居然不曬一家幾口的衣服了,顧泉就琢磨出來了。
袁野被這么捅破小操作,眉宇間盡是赧然之色,但不僅是顧泉太了解他了,他也摸得清顧泉對他吃軟不吃硬,于是討好的笑著,不怎么顯現的虎牙難得露了出來,他說道:"我這不是想送你上班方便些嗎?再說,你如果有事兒找我,我直接就能來幫你了。"
顧泉搖了搖頭,態度很堅定。
袁野不可能不明白,顧安寧原本想睡書房那張床,但是都被顧泉打發出去租房子,袁野便隱約看出來了她的堅持,他只是想先斬后奏,沒想到顧泉還是不允許他進入到屬于鐘赫的空間內。
袁野還在掙扎:"取快遞,拿外賣,買米買油買牛奶,修馬桶。換燈泡,哪怕打蟑螂,我都可以隨叫隨到的。"
顧泉的嘴角有些無語的抽動了兩下,袁野以為她是心動了,更加舔著臉說道:"姐姐啊,真的不考慮一下嗎?"
顧泉被他這幅無賴的樣子給逗笑了,她垂眸,伸手揉了一把袁野的頭發,袁野的頭發偏硬,她說道:"我這兒換的密碼都告訴你了,你就別再跟我討價還價了,我又沒不讓你來找我,只是袁野……"
她疏朗的笑容里還是夾雜著些悲傷,她緩緩說道:"我和你說實話,我沒打算再嫁,那天我和我爸媽說的是真的,我也不想耽誤你,但你性子偏執,我說的你未必聽,你可以來找我,我也很喜歡和你待在一起,只是,你給我一些緩沖的時間吧,這樣對你也好,你可以分些精力在別的事情,別的人身上,如果有一天你累了,要離開我,我也不會攔著你的。"
她說起話來輕柔如水,心平氣和,這些話若是換做以前,袁野鐵定氣不過,要和她吵,你憑什么就認為我會累呢?顧泉,那你對我呢?你也像我愛你一樣愛我吧。
可他現在不會,從顧泉被綁架的時候他也深刻意識到了,他在顧泉面前,從心動到沉淪,他是輸家,他沒有談判的底氣,全盤接受,只要她在他身邊,什么都行。
袁野悶悶的"嗯"了一聲,接著單膝跪地,湊上前,摟住顧泉的腰身,將頭埋在她的懷里,他內心有一片地分外柔軟,像是又抱到了記憶中的玩偶熊一樣的安心。
他低聲說道:"顧泉,從始至終,都是我離不開你,從今以后,只要你別離開我,怎么著都行。"
不結婚就不結婚,守著她照樣一輩子不是嗎?
顧泉決意不再結婚。是因為一旦再婚,就要拿著鐘赫的死亡證明去民政局登記,將已婚狀態改為喪偶,顧泉覺得這意味著她拋棄了鐘赫,她在用程序將鐘赫從她的人生軌跡里抹去,不可以,這不可以。
顧泉的手摸著他的發,年輕男人上半個身子伏在她的身上,但這種依偎而來的重量又讓人覺得踏實,她"嗯"了一聲,說道:"袁野。你該去剪頭發了。"
袁野道:"好,聽你的,我下午就去剪。"
和風暖陽,袁野摟著她半天也不松手,顧泉閉上眼,覺得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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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泉的丈夫意外身亡,懷孕又流產,這樣的變故,公司里的同事多多少少也知道了,見到顧泉甚是平淡的來上班,反倒有些佩服。組員們自發的邀請她喝下午茶,上司也拍了拍她的肩,說道:"這幾天能不加班就別加班了,交給組員就行。"
顧泉笑道:"沒事兒,我提高點效率就行。"
忙碌在某種程度上來說,并不能忘卻痛苦,何況關于鐘赫,顧泉不想忘記,只是忙碌會讓人轉移注意力,可能回過神來,哦,原來已經離那件事過去那么久了。
袁野因為手臂的傷好了,也繼續跟著主刀醫生做手術,一天下來也是滿滿當當的,韓主任發現袁野請了這些天的假,回來以后對待病人都要柔和了些,往常都是冷淡著像是個沒感情的機器人。
并且一起吃飯的時候會突然盯著一道菜,拿出手機,用下廚房軟件搜著做法,一同吃飯的護士笑道:"袁帥,你這是要準備拴住哪位美女的胃啊?都開始研究菜譜了。"
袁野長得帥,剛來北城這邊的時候,很多護士病人都會注意到他,又不能總提他名字,就說那個帥哥,后來不曉得誰開始帶頭說"叫他袁帥",大家聊到他,便都叫他袁帥。
袁野不置可否,說道:"最近才開始學,感覺比做手術還難學。"
是真的沒有想象中那么簡單,袁野要么就是燒的半生不熟,要么就是糊了鍋,或者是齁咸齁甜。網上攻略都說挖一兩勺,但袁野放鹽總覺得那么點能行嗎?于是就放一堆,咸的沒法吃。
袁野想到就頭疼,今晚回去還得再練一練,他的目標是要成為能燒出一桌子有葷有素搭配完美的菜肴,想象到顧泉吃到好吃的,那雙素來朦朧的眼估計都能星星亮起來,袁野都提前開始得意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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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于傅秋干的這些缺德事,傅卻除了從顧安寧那里得到了消息,也從袁野那里問了些事情。
傅卻一邊打著高爾夫,一邊跟袁野通著電話。懶懶的道:"你妹妹這都快半年了吧,現在可安靜了,不是吃就是睡,上周問我要錢說要買Gucci新出的包,她朋友圈的姐妹們都買了,我就借了張卡給她--哎,記賬上了,回頭你把錢轉給我。"
袁野被堵在路上,北城一到下班高峰點,整個城市仿佛便秘了。
他戴著藍牙耳機,朗聲道:"我沒讓你給她錢,是你自己要給的,這錢我不給。"
傅卻道:"我頭一回發現你妹妹撒嬌起來真可愛,你怎么就舍得下來把她丟給我呢?說真的啊,你去北城追的那女人到底什么樣啊,有照片嗎?給我看一看啊。"
袁野有些不耐煩,"你不是要問傅秋嗎?怎么扯這些?"
傅卻一揮桿,高爾夫球如他預料的那般滾到了洞里,這是今天打的最后一發,他說道:"傅秋把她肚子里孩子的親生父親給害死了,對吧?"
袁野心上一跳:"你怎么知道的?"
傅卻道:"有個小白兔跟我說的。"
袁野思索了一番,后知后覺的嗤笑出聲:"顧安寧?"
傅卻訝異了下:"你認識她?"
袁野道:"對她姐姐死纏爛打的就是我。"
傅卻:"……"他的大腦將這個關系圖描繪了一下。才搞清楚袁野在這中間的位置。
"我說呢,顧安寧那個腦子,傅秋做事情得多不走心,才能讓她曉得。"
前方的車子總算挪動了,袁野踩了油門,說道:"你既然知道了傅秋懷孕,相信你們傅家也不會允許一個來路不明的孩子有機會分到傅家一杯羹,這不就是你的機會嗎?北城這邊高步走了,董事會不見得都向著傅秋,人心浮動著呢。"
傅卻樂呵的道:"我現在只怕動手動早了,我那個狠心的姐姐。會跑去墮胎。"
萬一傅秋為了向父親表示不會讓這個不清不楚的孩子成為傅家人,把孩子打掉了可怎么辦,那傅卻也沒得插手。
袁野道:"你放心,你姐一定會生下這個孩子,況且,這個孩子也一定要生下來。"
傅卻聽出話中有話,問道:"怎么?你這是出于醫者仁心嗎?"
袁野道:"你不用知道那么多,總之這個孩子,到時候從你們傅家戶口上踢出來,給我就成。"
傅卻皺了皺眉:"只要傅秋還活著,你這個要求……有點不太現實啊。"
袁野冷聲道:"那就讓她失去撫養孩子的能力,這個不難吧?"袁野的舌尖抵著牙槽,傅卻畢竟是傅秋的弟弟,他沒法把話說的那么絕,要是真按照袁野的想法,讓傅秋死一回都不為過,但這種事,還真找不到機會,不過按照傅秋這些年干的陰暗事,若是能找到方式,讓她進個局子待個十年八年的,只要傅卻打發的好。她根本沒法保釋出來。
傅卻點點頭,道:"行吧,仗著你這個目標,袁芙花的錢,我就不跟你計較了。"
袁野眸色閃了閃,突然提醒道:"讓你看著她,不是由著她,你可別被她撒撒嬌哭一哭就什么都依著她了,小心啊。"
他那個妹妹,不是什么甜奶油,即便是聽傅卻這么隨口一提。袁野都覺得不對勁。
傅卻不耐煩道:"知道知道,你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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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月過去了,顧安寧還在找工作的過程中,當初在北城這邊上班時聊得比較好的同事群里突然在討論一件事。
說是南城那邊的小傅總要來北城這邊跟著傅秋學一學,期限在一個月至三個月,大家都在說,表面上說是學習管理和公司運營,實際上大概是總部那邊讓傅秋的對頭傅卻來抓她小辮子的,好回去匯報給CEO。
顧安寧覺得這個說法不太對,但憑借她的經驗,才猜不出來人家高層在玩什么花樣,就沒有再想了。
不過她倒是截了屏給顧泉,她之前就跟顧泉說過,她把傅秋的事全都告訴了傅卻,此刻問道:"傅秋會不會被整,然后勒令下位啊?"
顧泉正縮在沙發上做PPT,看到這個消息,秀眉蹙起,想了想,打字給顧安寧道:"不會那么容易,但對于傅秋來說,傅卻在的日子,也夠嗆。"
傅秋如今肚子也有三個月了,消息還沒放出來,估計她還在瞞著,但也在為孕后期安心待產做準備了,傅卻一來,陣線就要亂。
顧泉的手指抵著下巴,開始想著傅秋不可能沒有后盾。
她不可能將所有的賭注都壓在傅氏上,萬一傅氏到最后還是由傅卻掌控,傅秋只能看著自己辛苦打拼的部分被吞。
身后傳來門開的聲音,顧泉沒回頭,她曉得是袁野。
即便已經這么晚了,但袁野結束醫院的工作,只要還來得及,一定會過來看看顧泉。
他踩在地板上的步伐規律而穩重,顧泉已經如此熟悉,熟悉到她都知道他會走幾步靠近過來,要花費幾秒時間。
不過這次袁野走了過來,坐在她旁邊,手里拎著一個保溫飯桶,語氣里有克制著的得意,聲音低沉故作神秘的問道:"顧泉,猜我今天做的什么菜?"
顧泉敲打著鍵盤的動作都沒停。只是鼻尖嗅了嗅,淡淡道:"我聞到了排骨的味道。"
袁野自從她出院以后,瘋魔了一樣的學做菜,在經歷了早期的不堪入口,在他鍥而不舍的練習和對食材從不心疼的浪費下,終于有模有樣了,水平呈曲線上升。
袁野將保溫桶打開,香氣撲鼻,都是熱氣騰騰的,他有些傲氣的說道:"猜到一半,今天做了糖醋排骨和酒釀丸子。嘗嘗?"
顧泉掃了一眼菜,確實聞著香,勾了些她的食欲,但她手頭的PPT還差兩頁,吃好吃的一定要有儀式感,忙完手頭的吃才會更香。
于是她說道:"我稍等一下,你沒吃吧?那你先吃好了。"
袁野將保溫桶又合上,側坐在沙發上盯著她看,眼神愈發的復雜曖昧,唇角噙著一抹玩味的笑,他伸出手。將顧泉掉落在胸前的發撩到耳后,幽幽道:"顧泉,你還是別戴眼鏡了。"
自從出院后,顧泉就格外注意保養身體,還買了防輻射的藍光眼鏡,戴上去多了些冷肅和……禁.欲的感覺,就像是嚴肅古板的家庭女教師的那股子味道。
袁野學習工作的時候也會戴眼鏡,有時候會聽到一些護士討論說他戴眼鏡好絕,眼鏡真是神奇,能讓人看起來正經又斯文,不過他自己是感受不到的。
但沒想到他從顧泉身上體會到這種讓人心癢的性感,再配上顧泉一貫淡然的表情,真是……
顧泉將PPT保存,撇撇嘴,無奈道:"我戴個眼鏡你怎么還能有意見?"
袁野湊上前,熾熱的氣息打在顧泉的臉龐,他瞇起眼睛笑,眼神里帶這些燥熱,他道:"因為太引人犯/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