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泉第二天一早起的有些晚,沒去健身房,百般懶散的在陽臺拉了拉筋,喝了點咖啡,聽到房門開了,顧安寧已經收拾好了,準備走了。
她沖著顧泉曖昧的笑了下,說道:"姐,看起來怎么這么神清氣爽啊。"
顧泉面上淡定,顧安寧也不貧了,說道:"我走啦,早飯出去買兩個包子就成。"
"我送你。"顧泉穿上鞋就跟上去,剛一打開門,碰到運動回來的鐘赫,矯健的身型在緊身運動下,熱氣騰騰的,一雙眸子深邃又迷人,顧泉想到昨晚的事,低下頭不太好意思直視他。
顧安寧笑道:"姐夫早,我先走啦,謝謝姐夫和姐姐這些日子的照顧啊。"
鐘赫道:"吃過早飯了嗎?一起吃過了我送你吧。"
顧安寧搖頭道:"今天得去上班了,我要趕時間,已經約好車子了。"
她說著進了電梯,顧泉朝著鐘赫說道:"沒事,你先去洗澡吧,我送她出小區。"
鐘赫點點頭。
推著行李箱走在去小區門口的路上,顧安寧清秀可人的臉被晨光一照,氣色更是好,還飽滿的膠原蛋白讓顧泉有些羨慕,但顧安寧卻說道:"姐,我看到你和姐夫,真的也好想結婚啊。"
顧泉平靜道:"你還年輕,不用這么著急結婚。"
顧安寧說道:"這和年輕不年輕沒關系啦,我就是……還挺渴望你和姐夫這樣安穩又美滿的家庭生活的。真好,真的很好。"
"前天你加班,姐夫就在家里給你煨鴿子湯,我就和他聊了幾句,他說去年你秋冬換季就總生病,今年得了空,正好給你補一補,姐,我覺得姐夫是真的挺在乎你的。"
顧泉笑了笑,說道:"因為他是我老公啊,不在乎我在乎誰啊?我們都要身體健康,以后才能互相扶持。"
顧安寧嘆了口氣:"你說我怎么就活成了這樣呢?難不成愛情真的就一點意義都沒有嗎?"
顧泉沒回答,因為她也不曉得,愛情和合適比起來,到底哪種選擇才是對的。
但如今她已經做了選擇了,就不會再考慮這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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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安寧是先將行李箱送回到了出租房,想著等上了兩天,等一個周末,再和覃隸說分手的事。
但沒想到顧安寧剛一進門,就發現家里亂七八糟像是被洗劫一番的感覺。
她慌忙檢查了一番整個屋子,得到一個結論。
覃隸搬走了。
他把他的東西都帶走了。
本來兩個人住的地方,如今只剩下顧安寧的東西,顯得整個房子空空蕩蕩的,顧安寧坐在沙發上愣了許久,才掏出手機打了電話給覃隸。
嘟了兩聲才接的,聲音低啞慵懶,似乎是還在睡覺,被鈴聲吵醒的。
"喂?"
顧安寧喘著氣,有些忿忿不平,她問道:"你為什么突然搬走?也不跟我說一聲。"
覃隸冷哼了一聲:"想搬就搬嘍,你是我誰啊,我要和你說一聲。"
顧安寧怒聲道:"我是你女朋友!"
覃隸嘲諷一笑,說道:"哦,忘了跟你說聲了。老子不和你處對象了,你愛當誰女朋友當誰的,和我無關。"
顧安寧怔愣住,想要再說什么,覃隸就已經把電話掛斷了。
顧安寧再打過去,沒人接,她給他發微信,發現覃隸已經把她刪了。
顧安寧眨了眨眼,眼淚水又不自覺地掉了出來。
所以……她這是被覃隸給甩了?明明、明明她決定先甩他的啊!
從相遇到現在,顧安寧在這段關系里一直處于被動狀態,如今想分手,卻連分手的主動權都被覃隸給拿去了。
顧安寧越想越覺得憋屈,想嚎啕大哭又心想我才不要為他掉一滴眼淚了。
他讓她這么狼狽,她要讓他也不好受。
于是顧安寧發了短信過去,說道:"覃隸你個王八蛋!你個渣男!我詛咒你永遠得不到幸福!不是你甩了我,是我顧安寧甩了你,我告訴你。我懷孕了,但是我已經把胎打了,所以你該知道,是我要甩了你!"
"我再也再也再也不想見到你!"
她發完短信,才覺得心中的郁結舒緩了許多。
但偏偏感性不放過她,她想到了這一年多和覃隸在一起的點點滴滴,他有時候對她的好,如今這樣草草收了尾,還有那個沒成型的孩子,都在告訴顧安寧,她為了愛情的飛蛾撲火,到最后也不過是一地破碎,全是荒唐。
她擦干了眼淚,時間要來不及了,她得趕緊去上班。
而另一邊的覃隸,在看到顧安寧發過來的一通怒火的短信后,整個人噌的一下坐直了身體。
俊美的男生臉上閃過一絲痛苦和震驚,他穿上衣服迅速洗漱完畢,就飛奔下樓去攔車。
但覃隸去的還是晚了,顧安寧剛到公司就臨時通知和銷售經理去一趟海城,和那邊的一些醫院談一下醫療器材商務方面合作的事情,為表示誠意,公司在海城的規模還不算大,所以讓北城這邊的一級銷售去駐場談一下。
非節假日,高鐵票訂下來很快,顧安寧直接就和經理離開了公司,所以覃隸沒找到人。
他站在公司門口打電話給顧安寧,顧安寧看到了,也沒接,拉黑了他。
斷了就斷了,她不會再想聽他說什么。
在這一點上,顧安寧其實和顧泉有些像,了斷之后就決絕,不會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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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安寧剛到海城,就跟著毛經理去了醫院,第一家醫院就是海城醫大附屬醫院。
顧安寧覺得這個醫院有些耳熟,但也還是沒想起來,直到和毛經理結束了工作,準備回酒店的時候,顧安寧去醫院附近的便利店買瓶水,就看到一個身穿白大褂,肩寬腿長,表情冷峻的年輕男人邁著步子走出了醫院,這才想起來為什么耳熟。
那個年輕男人是袁野。
顧安寧記得顧泉說過,袁野是醫學研究生,那應該就是海醫大的了。
袁野比起上次顧安寧見他,整個人要更加內斂了,他本來就屬于冷傲的那類人,此刻整個人像是鋒利的刀劍收入了鞘中。
可能正好是飯點,結賬的人有些多,袁野走進便利店的時候,顧安寧還在排隊,她微微低了頭,總覺得和他打照面有些尷尬。
之前因為顧泉的原因,顧安寧挺想讓他和顧泉在一起的,叫他都叫袁野哥哥,顯得嘴甜還親切,現在自家老姐都嫁人了,見面講話真的尷尬,就裝作沒看到吧。
但確實不可能的,顧安寧工作后身上那股子沉靜的氣質有時候和顧泉還有些像,袁野一進便利店,目光便看向了她,就一眼望去,心里有些震蕩,但立馬回歸失落。
不是顧泉。
他怎么會有一瞬間的念頭,以為顧泉來找他了呢?
袁野戴著銀邊框眼鏡,顧安寧一抬眼,看不到他的眼神,只看到他薄唇輕抿,眼鏡片上反射出一大片白光,她結完賬,也沒打招呼就低著頭走了。
袁野愣了愣,面色閃過一絲猶豫,拿了瓶水,而后又放下,走出便利店,跑了出去,顧安寧正跟毛經理等車回酒店,身后傳來微微喘的男聲,毛經理先注意到的,看著男人穿著白大褂,以為是醫生想要私下開小診所問問醫療器材的事,名片都準備好了。
但顧安寧卻率先叫了一聲:"袁野哥哥。"
袁野追上來,肯定是有話要說。回避也回避不了,于是顧安寧就對毛經理說道:"經理,這個是我熟人,你先坐車回去吧,我和他說會兒話,就自己回去了。"
袁野的俊臉冷肅著,毛經理走了之后,他的喉結因著猶豫而上下滾動了好幾下,最后還是問了出來:"你姐,還好嗎?"
顧安寧點點頭,老實的說道:"很好。"
袁野有些不自然的"哦"了一聲,又沉默了兩三秒,又問道:"鐘赫對她怎么樣?"
顧安寧道:"姐夫對姐姐很好,很照顧,很負責任。"
她這樣連夸了三句,袁野想從顧安寧的臉上也查找出什么撒謊的痕跡,好給自己一個理由去奢望,但卻也沒有找到。
他點點頭,插在兜里的手不自覺的攥成拳,他又說道:"她對鐘赫呢?"
顧安寧道:"姐姐對姐夫很溫柔,他們倆基本沒有吵過架。"
顧安寧這么說著,看著袁野悵然若失的表情,總覺得有點太過殘忍了,于是又道:"那個……其實姐姐她……"
她剛想說"其實姐姐應該也沒放下你,姐姐現在不準我在她面前提你的名字",就見著袁野身后走過來一個女生,顧安寧看到她的時候整個人僵住,瞇了瞇眼,不太確定。
那個女生長得太像顧泉了,尤其是那張臉的下半張,比顧安寧還要像顧泉,顧安寧仿佛是看到了年輕十歲的姐姐走了過來,女生走上前來,聲音特別嗲,讓顧安寧渾身起雞皮疙瘩,她對袁野說道:"這個小姐姐是誰啊?"
顧安寧難以置信的看著袁野。
袁野冷聲道:"問那么多做什么?"
他看到顧安寧震驚甚至是討厭的眼神,跟女人說道:"你先去車里待會吧。"他從口袋掏了車鑰匙,遞給她。
女人撅了噘嘴,有些不大高興,但還是聽話的走了。
顧安寧捋了把頭發,客氣的笑道:"我該回酒店了,明天還有工作……"
但袁野沉沉的吐了口氣,說道:"剛才那個女生,叫李可麗。"
顧安寧態度已經有些冷了,她發現自己也挺雙標的,姐姐嫁人了,袁野身邊有個跟姐姐六分肖像的年輕女孩子,她作為妹妹的心里會替姐姐特別不舒服。
男人都在想什么啊?搞不懂。
但袁野又道了句:"名字倒是無所謂,但你看到她,不覺得眼熟嗎?"
顧安寧輕笑:"眼熟,當然眼熟。"她有些嘲諷的說道,"該不會是照著我姐姐整的吧?"
袁野微蹙了眉頭,說道:"李可麗應該說你和顧泉的親生妹妹,比你小兩歲,被你家送走的時候,估計你還不記事,你姐姐應該知道,回去問問吧。"
顧安寧愣住,而袁野又道:"李可麗白血病發,最好是親屬能愿意來匹配下骨髓,有更大的可能性能匹配上,所以你回去,和你姐姐商量下吧。"
他說完,轉身就離開,顧安寧跟著他走了兩步,問道:"李可麗現在是你女朋友嗎?還是說,你借著李可麗,想接近我姐?"
袁野沒理會,步伐更快的走了。
不是他懶得回答,而是顧安寧的質問,戳中了袁野的心虛。
……
那一年顧泉和蘇澤還在談戀愛的時候,袁野就認識了李可麗,不過卻也僅僅是躺在好友列表里。
前一陣子,袁野刷朋友圈,才注意到列表里有個和顧泉長相有六分像的李可麗,于是約了她出來吃飯。
袁野沒想怎么她,就單純的吃飯,李可麗這一年瘦了很多,妝也越化越濃,一點也不像是個大學生,袁野包了包廂請她吃的西餐,他也沒什么食欲,就一直喝著酒,定定的看著她。
李可麗想多說些話,因為她挺喜歡袁野的。他看上去挺有錢的,也很有范兒。
袁野聽著只覺得聲音太嗲太難聽了,皺了皺眉,說道:"閉嘴,在我面前,別那么多話。"
顧泉就不是那么多話的人。
于是李可麗就很乖的低著頭吃東西,袁野喝著酒,借著醉意,就覺得坐在面前的女人就是顧泉,他似笑非笑的說道:"顧泉,你怎么不說話呢?"
李可麗聽了,覺得這種男生可能身邊女孩子太多,叫錯名字是很正常的,于是說道:"袁野,我叫李可麗。"
她一說話,袁野就清醒了過來,沉著臉冷聲道:"說了讓你閉嘴。"
李可麗不悅,但想著怎么著也得傍上他,所以沒鬧脾氣。
后來袁野找Zoe查了下她的情況,結果居然查出來李可麗也是家里的養女,不過養父母最終因為感情問題離婚了,離婚的時候誰也不想要李可麗,李可麗才知道,原來自己就是個養女。
李可麗進了大學之后就在酒吧打打零工,也不怎么學好,攢不住錢,她覺得鼻子不好看,所以還拿錢去隆鼻,由于喝酒喝得多,體內白血病就是這么誘發出來的,總是貧血,大姨媽的量卻異常的多,有時候發燒,她去檢查了才曉得的。
但她沒錢啊,所以也沒住院,就那么混吧,混過一天是一天,直到袁野找了她。
她看到袁野仿佛看到了醫藥費,想著袁野要是喜歡上了自己,也會愿意給自己點錢治病吧,原來她其實也還是想活的。
袁野那天之后也經常找她,其實袁野的心思很簡單,就是借著看她的時候,給他一種錯覺,好像顧泉還在身邊。
大多數情況下是開個房,李可麗每次都覺得袁野會對她做些什么,但袁野都沒有,袁野讓她不許再化那么濃的妝,不許穿得那么花蝴蝶一樣,李可麗一頭的卷發,袁野讓她剪成黑長的鎖骨發,整個人看著要清麗許多,但跟顧泉比起來,就是差了些什么。
差了些清淡如水的成熟氣質,說話也沒有顧泉沉淀好聽。
他只有一次喝醉了,將李可麗壓在床上,遮住她的眼,因為李可麗的下半張臉是最像顧泉的,帶這些棱角的下頷骨和那張櫻桃小嘴。
袁野永遠記得顧泉心情好的時候會聽話,那張嘴就很像是溫泉眼,他會在事后吻上去,水潤又帶著點甜。
他的力道很大,李可麗一動也不敢動,她是拿了錢就得聽話,哪敢惹到金主,任由袁野撫摸著她的臉和唇,她能感覺到袁野的氣息有些凌亂,而后他陰沉沉的說道:"我恨不得把你給剖了。做成標本,你這樣一點也不像她。"
李可麗的背脊被他這句話嚇得都是冷汗。
但那也是袁野神經壓抑的時候說過的話,他太過想念顧泉,以至于會這樣陰狠偏執。
哦,也許是袁芙在他身邊久了,他渾然不覺的也就有些沾染到袁芙的習性。
但到底袁芙是學的他,還是他受袁芙的影響呢?他沒有去想這個問題。
……
袁野回了趟醫院宿舍,把白大褂換了,眼鏡摘下來,拎起背包,前去停車的地方,李可麗已經坐在了后座等了他有一會兒了,袁野不給她做副駕駛座,他說過:"那不是你該做的位置。"
李可麗很有自知之明,袁野的臉總是冷淡,對她也沒什么體貼,他此刻眉頭還是緊蹙。好像心情不大好,李可麗問道:"要去酒店嗎?還是……送我回去?"
袁野這才發動了車,"送你回去。"
李可麗有些失落的"哦"了一聲。
袁野又道,"下個月我就不在海城了,你別來醫院找我,今天這次算了。"
李可麗心下一驚,問道:"你要去哪兒啊?"
"北城。"
今年畢業,和導師聊了許久,因為意志堅定要去北城,所以導師給他推薦了北城醫大第二附屬醫院,他雖然臨床成績很好,但到底還年輕,經驗肯定不算足,還得跟著醫院的主刀醫生學著。
李可麗不解,她很慌:"為什么啊?"
袁野通過后視鏡掃了她一眼,說道:"我還會經常回來的,你的白血病,到時候也許能找到跟你匹配的骨髓,到時候我出錢。"
李可麗心里百感交集,卻只是說了個:"謝謝你。"
袁野性格有些奇怪,但對她,其實也還好,沒有碰過她,給她錢花,現在還私下里關心她的病。
于是李可麗就真心很開心的笑了起來,嘴角弧度溫柔,說道:"謝謝你,袁野。"
袁野看到,眼神有一瞬間的凝固出神,前面是紅燈,他停下來,轉過頭,對李可麗道:"再笑一次,像剛才那樣。"
李可麗很懵。但還是照做了,這次卻有些僵硬。
袁野有些失望的轉過去,手搭在車窗上,想著顧安寧回去和顧泉說了李可麗的事,顧泉會不會主動找他?
按照她的性子,大概得心里消化兩天,才能做足準備和自己聯系吧。
但袁野等得起,他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聽到顧泉的聲音了,要是去了北城,要趁機見她一面。
該說些什么呢?袁野握著方向盤的手心里,光是想想,就已經不自覺的都是熱汗了。
他居然有些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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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安寧在海城待了五天,才回的北城,心里一直放不下李可麗的事情,想打電話問父母,問姐姐,但都開不了口,這個事情太嚴重了。
她先去了趟公司,剛到門口,卻見到了覃隸。
覃隸個子高高的,站在公司門口抱著胸,有些突兀,他那張比女明星還要好看的臉此刻胡子拉碴的,顯得落魄又低沉。
他看到顧安寧了,走了過來,漂亮的黑眸盯著顧安寧,是暴風雨降臨前的平靜。
覃隸聲音沉沉,說道:"顧安寧,你憑什么自作主張把我的孩子給不要了?"
顧安寧面無表情的說道:"因為我不想給你生孩子。"
毛經理此時正付完車費,走上來,看到顧安寧又和一個帥哥拉拉扯扯的,心里有些奇怪,覃隸看到毛經理,指著他道:"你是不是背著和別人搞了?他嗎?"
顧安寧皺眉。說道:"覃隸,我們倆的事情,你可不可以不要總是這樣想?我對你,就是沒有感情了,所以我不會給你生孩子,因為我知道,你不會和我結婚。"
毛經理有些尷尬,先一步的就進了辦公樓,心里對顧安寧也是頗為有意見,覺得這個小姑娘跟看上去的規矩完全相反。
覃隸道:"你怎么就篤定我不和你結婚?你要是和我說了你懷孕了,我一定會和你結婚,我會給你一個家--"
"怎么給?"顧安寧仰著臉,表情痛苦的說道,"你能給我什么?你能給我的,不過是你的孕期經常出軌,不過是你回來酩酊大醉我還要挺著大肚子求你去洗澡,我生了孩子還得公司家庭兩頭跑全年無休的掙錢、伺候你和孩子,我還要為孩子在哪里念書焦頭爛額……這就是你要給我的?"
她眼里晶亮,是絕望破碎成片的樣子,顧安寧啞著嗓子說道:"覃隸,我以前真的很喜歡你,可是我現在工作了,我想要像我姐姐和姐夫一樣過上那么安穩的日子,我非常想,可你不是那個人,所以與其讓那個孩子不清不楚稀里糊涂的落地,不如打掉,省了他受罪。"
覃隸聽著,眼里是難以置信,他沒有想到當初那個奮不顧身笑容燦爛天真的顧安寧,如今一張嘴,說的全部都是生活的瑣碎。
覃隸冷下臉,說道:"顧安寧,原來我在你心里,就是那種男人?明明是你先來惹我的,如今不要孩子,不要我的,也是你。"
他從一開始就預感對了,對顧安寧的若即若離,就是因為他不確定眼前的女孩是不是也會像他的父母一樣,說不要他,就不要他。
果然沒有猜錯,她就是先走一步了。
還朝著他的心口捅了這么重的一刀。
顧安寧那張往日怯懦的臉,由于一年多工作的磨煉,如今愈發的堅毅和果敢,她偏了偏眼神,說道:"覃隸,我從來都沒有擁有過你,怎么能說是我不要你呢?"
覃隸自嘲的笑了笑,插著兜,轉身就走了。
顧安寧將背脊挺得很直,而后走進了公司。
她現在只有一個目標,要有錢,愛情什么都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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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泉下了班,就根據顧安寧發來的微信消息,去了顧安寧的出租房。
顧安寧剛將衣服放進洗衣機,聽到敲門聲,開了門,顧泉看了她兩眼,直奔主題,說道:"袁野和你說什么了?"
顧安寧狐疑的盯著顧泉,她給顧泉留的消息是"我在海城出差碰到袁野哥哥了,他和我說了些事情,我想跟你求證一下"。
但顧泉素來很難單從表情上看到她的心思,顧安寧讓她坐,而后說道:"他身邊多了個女朋友。"
顧泉想到了那個漂亮的洋娃娃一樣的女生,心下了然:"哦,這個我知道。"
顧安寧道:"那個女生。跟你長得特別特別像。"
顧泉抬眼,在腦子里思索了下,否認道:"不可能,他女朋友長得很好看,一頭長卷發,像我這樣的卷發。"
顧安寧搖頭:"不是,那個女生叫李可麗,留的頭發是鎖骨發,你以前在海城的時候的發型,尤其長相,和你特別像,我見到她,差點以為是你。"
顧泉愣住,而后覺得好笑,袁野換女朋友了?
哦,也對,是他的風格。
顧安寧緊接著說道:"我和你要說的。不是袁野哥哥有沒有女朋友的事情,而是那個李可麗,袁野說,他是我,還有你的親生妹妹,他說你肯定知道這個事,讓我回來問問你就知道了--所以我想問你,是不是真的?"
顧泉渾身一滯。
而后她像是泄了氣一樣的坐在那說道:"是,是有這么個事。"
顧家重男輕女,顧父一直想要個兒子,奈何當年顧母生了顧泉和顧安寧兩個都是女孩子,家里氣氛很壓抑,明明家庭條件不好,可還是堅持要生,第三胎還是個女孩子,生產后就托人找了一對不能生育的夫妻,就將那個女嬰送人了。
顧泉當時已經懂事了。而顧安寧才剛滿兩歲,不記事,這件事做得隱秘,這些年自然不會提。
顧泉是曉得袁野手底下那個Zoe的本事的,如果袁野能把這個事給查出來,那么他所說的,李可麗就是當年送走的女嬰,估計也就是真的了。
顧安寧聽完,笑了笑,說道:"我說呢,怎么那么剛好,生完我,第三胎就是顧安豪了?原來還是要媽媽吃點苦頭的。"
顧泉倒是沒有顧安寧反應那么大,說道:"那是長輩們的思想,我們沒有辦法改變什么,如今知道了她現在是誰,這件事還是有空的時候。回去和爸媽說一下吧,看他們想不想認了。"
顧安寧卻道:"袁野讓我跟你說的不止這個,還有,李可麗得了白血病,需要骨髓移植,他讓我和你商量,要不要去做下匹配鑒定。"
顧泉聞言,表情突然變得很幽深,而后淡淡的說道:"是么?"
動物世界里,同一片荒原上,同屬性的野獸,隔著很遠的距離,都能感受到對方的存在,可以根據氣味、行動軌跡判斷出來對方的試探、宣誓、警告。
而顧泉,根據袁野透露給顧安寧的消息,得到的,便是袁野不含善意的靠近。
顧泉嘆了口氣,說道:"這件事你就先別想了,李可麗死不了,袁野要是真心想給她治病,國內骨髓庫里適合的早就動手術了,至于見到你了才提一嘴嗎?"
"可是……李可麗是我們的……"顧安寧看著顧泉云淡風輕的說完,有些沒法接受。
顧泉溫柔的笑了笑,拿起包站起身,拍了拍顧安寧的肩膀,說道:"說實話,我懶得為父母的惡果去做什么骨髓移植,別說李可麗現在還沒認回來,就算是認回來了,那也和我沒什么關系,她對我來說,就算個陌生人。"
顧泉撩了下頭發,踩著高跟鞋,步伐優雅的離開了。
她走在路上,冷風拂過她的臉,她突然想起來前年再次遇見袁野的晚上,也是這樣的一個天氣,那么冷,她赴約了。
顧泉知道袁野是什么意思,他是想借著李可麗來接近她,那個渾身充滿了侵略性的年輕男人,蟄伏了一年,如今又蓄勢待發了嗎?是不是身邊的女人覺得沒有勁了,兜兜轉轉還是要來戲弄玩耍一個已婚婦女比較刺激?
顧泉不打算接招,直接忽視。
鐘赫打電話過來,問道:"安泉,想吃烤鴨嗎?我給你打包點。"
顧泉道:"想吃,但也別買太多。"
"好。"
顧泉心想,如今她有鐘赫就夠了,就這樣就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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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野等了好幾天,都沒有收到顧泉的消息。
他記得顧泉結婚前一天是打過他的電話的,所以袁野篤定,顧泉沒忘記他的號碼,而且這一年,他的手機號碼也沒換。
為什么不聯系他?不相信嗎?
還是說被鐘赫攔住了嗎?
直到袁野坐上去往北城的高鐵,一路上回憶著曾經和顧泉的點點滴滴,他才捉摸出來為什么。
顧泉沒有踏入他設置好的領域,她連搭理他的興趣都沒有了。
這讓袁野心里像是打翻了檸檬水,又苦又酸,難以釋懷,才一年,她怎么可以就如何的忽視他呢?
這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