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博陵侯捋著胡子的動作微微的頓了頓:“廢話也不多說了,既然知道了老夫的身份,那就把我家孫兒讓你們捎過來的信送上來吧。信送到了,你們直接上岸,怎么入城的,就怎么再走出去。博陵城是個小地方,接待不了多少貴客!”
穆塵霄輕輕地皺了皺眉心:這博陵侯果真是如端王殿下所說的那般,軟硬不吃,剛才他們聊的還算愉悅,可是轉(zhuǎn)頭便直接下令逐客,實在是有些讓人琢磨不透。
許云暖卻是絲毫的不介意,轉(zhuǎn)頭對著穆塵霄說話:“孫兒,既然老侯爺不在意自己孫子的生死,那么我們這些外人又何必費盡心思的去阻攔呢,快把信給這位老侯爺吧。信送到了,博陵城我們也見識了,如今正好趕往荊州城和端王殿下相聚,說不準還能夠瞧一瞧殿下是如何在荊州城中大展神威的呢!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博陵侯崔達皺了皺眉心,看向許云暖的神色頗為不善。
“本就是行走在山崖之巔,山風略微大一些,就能夠摧人性命,老侯爺卻是一副安之若素的模樣,想來也是不在意被送到京城之中的那位孫兒的。您自己都不在意自己的骨血,那么我們這些做外人的,又怎么好多管閑事呢?”
“你少在這里危言聳聽,老夫走過的路,比你走過的橋都多,真以為自己什么都知道?輕輕松松的就能嚇到我?”
“是,老侯爺了不起,我們這些小人物就不在此打擾了,孫兒,把信遞過去吧。”
穆塵霄點了點頭,從輪椅一側(cè)的暗格之中取出了一封信,遞到了博陵侯的手中:“老侯爺,信已送到,我等就不便久留,還請您將船停一停,我們下了船上岸,立刻就會出城!
穆塵霄和許云暖這般沒有絲毫留戀的模樣,反倒是讓博陵侯崔達一時間有些摸不清頭腦:“你們隱瞞了身份到博陵城來,就是為了送封信?”
“受君之托,忠君之事,崔公子在京都的時候,對我們多有幫助,因此受他委托送這封信過來,我們也必定要親手送給老侯爺。如今信已送到,事情完成,自然沒有再留下的必要!痹S云暖笑著說道,“孫兒,你說對吧?”
“姑奶奶說的是!
博陵侯心思幾經(jīng)流轉(zhuǎn),他覺得許云暖和穆塵霄這般做派,就是吃準了他關(guān)心崔琰,他不想就此妥協(xié)。
可若是就這樣,直接將他們送出城去,心中又實在是掛念著放不下,崔琰可是他最在意的孫子。
“你們兩個有話就直說,不必這樣以退為進!
許云暖微笑,笑容不卑不亢:“老侯爺也誤會了,我們沒什么想說的,還請您將船只靠岸吧!
博陵侯微微的哼了一聲:“我既開門見山的問你們了,你們最好就直接說出來,別以為我不知道,如今的穆家,已經(jīng)是大廈將傾,和之前全然沒得比。衛(wèi)國公的身體遠不如從前,而穆塵霄你又雙腿殘疾,從戰(zhàn)場上退了下來,手中握著的兵權(quán)成為了催命的利器,如今你們費盡心思的來到這博陵城,難道不是來求人辦事的嗎?告誡你們一句,求人要有求人的態(tài)度!”
穆塵霄想要開口,許云暖卻輕輕的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一下,開口的話毫不客氣:“早先便聽說過,以小人之心奪君子之腹,本以為這是小人行徑,可沒想到堂堂的博陵侯竟也會如此辦事!
“你是在罵老夫為小人?”
“難道我說的不對嗎?我雖年紀小,懂得的事情和道理也不多,但是卻知道什么叫做知恩圖報。在京城之中,崔公子與我們有過幫助之恩,所以他委托我們送的信,哪怕需要千里迢迢偽裝身份,我們也要親手送到。可是老侯爺你呢,以險惡的心思揣摩我們的善意也就罷了,竟然還說什么求人辦事?”
“如今穆家風雨飄搖,在京城之中苦苦支撐,不求人辦事,如何活得下去?你小小年紀,話說的輕松,可知道你一旦說錯了,可就葬送了整個穆家!
“我大爺爺曾經(jīng)教導過,寧可站著死,也不跪著生。穆家歷來行事中正,走的是光明正大之路,若是因為走在正確的路上,而遭受猜忌,甚至有了滅門之災(zāi),那么穆家上下,也一定會選擇寧死不屈!若是讓穆家像是那些小人一般,只有跪在地上,哭哭啼啼才能換來一線生機,那這道生機不要也罷!”
“沒有真正的經(jīng)歷過生死,所以說起來才會這般舉重若輕,你可知,這命沒了,就什么都沒了。”
“老侯爺這話就說錯了,生死我經(jīng)歷過,也見識過,若是一味的看重性命,那么哪怕是拋棄尊嚴,也要茍且偷生,可若是更看重的是道義,那么生死又有何懼?在京城之中見到崔公子,剛開始以為他只是尋常的紈绔,可是后來和他相交的越來越深,才知曉崔公子便是這后者!
博陵侯神色微微的一變:“你以為說這些好話,就能掩蓋住自己的目的?”
許云暖搖了搖頭,輕輕的笑了一聲:“崔公子在京城之中掩飾自己的性情,千方百計的裝瘋賣傻,只為了給博陵侯府贏得安寧,可沒想到,老侯爺卻沒有絲毫的警惕之心,死到臨頭而不自知,如此看來,不說也罷。”
“你把話說清楚,什么叫做死到臨頭而不自知?”
許云暖輕輕的揚起了唇角,好整以暇的望著博陵侯崔達:“老侯爺,就像你剛才說的那樣,這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態(tài)度!”
“好大的口氣!你覺得老夫是在求你?”博陵侯臉上沒有了絲毫的笑意,取而代之的一股壓迫人心的氣勢。
許云暖依舊輕輕的笑著,絲毫沒有被博陵侯身上的氣勢所影響:“難道不是嗎?”
博陵侯驟然沉默下來,周身的氣息越發(fā)的冷凝:“小小年紀,不知天高地厚!”
“倚老賣老,不明前途渺茫!”
“你這個小丫頭,你就不怕老夫一聲令下,讓你們再也出不了博陵城!”
“你不敢!”
“老夫乃是堂堂的博陵侯,在我的封地之上,殺人只需要喜好,都不用安什么罪名,你們乃是偽裝了身份而來,誰也不知道你們?nèi)チ撕翁,殺了你們,找個亂葬崗隨意的扔了,誰能奈我何?”
“你、不、敢!”許云暖一字一頓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