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云暖說的井井有條，皇上看過刑部那邊送上來的文書，和她講述的這些事情，倒也是對得上。
許云暖接著說道：“當時令牌掉落下來，因為情況太過緊急，民女并沒有察覺到這塊令牌有什么異常，可是后來，有許多人從山林之中圍了過來，民女見到那些人的手臂上皆系著青色的布巾，忽然想起來，當初在荊州城之中見過的前朝余孽叛軍，然后才低頭查看令牌，發(fā)覺乃是楚太子令……”
皇帝眼神凜冽：“手臂皆系著青色布巾？”
“是，民女在荊州的時候，見過一些有意造反之人，那些人結(jié)稱自己是青巾軍，以手臂上系著的青色布巾為標記，所過之處，尸橫遍地。民女當時也差點喪命于這些人之手，就是因為民女和爺爺貢獻了治療疫病的方子，攪亂了這些人想讓荊州城徹底的亂起來的計劃。好在皇上英明神武，派遣了欽差及時的殺掉了荊州城之中的奸臣，保全了城中的安寧，沒有讓那些賊人得逞……”
許云暖說的極為自然，可皇上卻從這番話中聽到了不少的消息。
“你說治療疫病的方子，是你和你的爺爺獻上來的？”
“是。”
“朕當時派人尋找過獻上藥方之人，還說要大加褒獎，為何當時沒有出面認領(lǐng)這份功勞？”
“在皇上面前，不敢有絲毫的欺瞞。這張治療疫病的藥方，并非是我爺爺獨創(chuàng)，而是出自藥王谷，爺爺乃是藥王谷反叛出來的弟子，本就是欺師滅祖了，哪里還敢領(lǐng)這份功勞？再加上荊州之亂以后，爺爺?shù)募依锍隽诵┳児剩覀冎敝厝ィ阒苯与x開了荊州，爺爺沒有后人，只有我一個被撿來的孫女，他得知已經(jīng)難以久活于世，知道要這些功勞也是沒用的，所以便不曾再出面。”
“你爺爺已經(jīng)過世？”
“是，爺爺中了毒，一直沒能解開，已經(jīng)不在人世了。”
“中了什么毒？”
“爺爺從來沒有說過，不過卻一直在翻閱前朝的典籍，無意之中查看過，爺爺在研究前朝秘藥，至于具體是什么，民女只學(xué)到些皮毛，無從得知。”
皇帝心中仍有疑慮，看向許云暖的目光仍舊帶著些許的冷意：“你說那些流匪手臂上系著青巾，可當時抓到他們的時候，身上干干凈凈，根本不見任何的標記。”
許云暖微微的睜大眼睛，似乎是有些疑惑不解：“皇上，民女沒有說謊，當時陶小姐也在，她也是看到過的。”
皇帝周身的氣息極為冷烈，眼神之中的情緒起伏越來越強烈。
許云暖跪在地上，似乎沒有察覺到皇帝的情緒，只管自言自語：“民女當時見到了這塊令牌，又見到了那些人身上的青巾標記，便知道這件事情非同小可，而且當初從山林之中走出來的流匪人數(shù)極多，民女自知自己已經(jīng)逃不過了，與其落在這些人手中受盡折磨，倒不如帶著這塊令牌跳到山崖下，也許皇上會派人尋找我們的尸體，到時候有幸見到這塊令牌，還能給皇上提個醒……”
許云暖說的聲音越來越低，到后面已經(jīng)有些含混不清。
穆塵霄一直緊緊的注視著她的神色，看到她這般模樣，不由擔(dān)憂的轉(zhuǎn)動著輪椅靠上前去：“姑奶奶……”
許云暖似乎沒有聽到穆塵霄的話，依舊在輕聲地嘟囔著：“那些人壞極了，還說什么蒼天已死，青巾當立……”
“姑奶奶！”穆塵霄驚呼一聲。
皇帝抬頭看去，許云暖已經(jīng)直直的倒在了地上，雙目緊閉滿頭冷汗，小巧的臉上毫無血色，宛若錫紙一般。
穆天籌同樣滿心擔(dān)憂：“皇上，云暖身體傷的極重，御前失儀，還請皇上恕罪。”
“李霖，去叫太醫(yī)過來，給這個許云暖診一診脈。”
“是。”
皇帝雖然吩咐了讓人叫太醫(yī)，可是卻沒有給許云暖安置地方，僅僅是叫了兩名宮女，將許云暖扶起來坐在了地上。
穆塵霄死死地攥著拳心，心中疼得厲害，卻想到了許云暖入宮之前的叮囑，不敢有絲毫的輕舉妄動。
很快太醫(yī)趕了過來，行禮之后，上前幫許云暖診脈。
“這……”太醫(yī)們臉色十分的凝重，“回稟皇上，這位姑娘傷得極重，內(nèi)腑受到震蕩，且隱隱有江河決堤之勢，稍有差遲，恐怕性命難保。”
“將她帶下去醫(yī)治，先將命給保住了。”
“是，只是還有一點需稟明皇上，這位姑娘體內(nèi)生機損毀嚴重，若是想要救回性命，恐怕需以重藥催發(fā)其生機再生，如此一來，雖能保住一命，但是與壽元上卻有所損害，恐怕不是長壽之相。”
穆塵霄臉色十分難看，聽到這話，眼神之中閃過極為濃重的痛惜之色：“姑奶奶……”
皇帝眼神略微一動，還真是傷的極為嚴重：“你下去開藥吧，用上等的藥材，保住許云暖的性命，盡量的幫她調(diào)養(yǎng)。”
“是。”
穆天籌眼圈隱隱泛紅：“皇上，云暖身份低微，實在不敢勞煩皇上費心，不如老臣就將她帶回穆家去……”
“先讓她在宮中調(diào)養(yǎng)吧，如今身體差成這副模樣，恐怕也不宜隨意挪動，而且她說的這些事情牽扯重大，還有許多疑問沒有調(diào)查清楚，需要再仔細的查問。”
“……是。”
“這件事情，還有誰知道嗎？”
“回稟皇上，老臣和塵霄也是入宮之后才聽云暖說起的，之前在外面，云暖沒有透露過一個字，不過陶家的陶小姐一直和云暖在一起，她這次受驚嚴重，也在府中休養(yǎng)，她那邊知曉多少，老臣就不知道了。”
“你們先回去吧，許云暖這邊，朕會讓人安排。”
穆塵霄沒想到皇上竟然會將許云暖給留在宮中，一時間擔(dān)憂不已：“皇上……”
“還有何事？”
對上帝王冷冽的視線，穆塵霄微微的垂下頭去：“皇上，微臣愿意領(lǐng)命調(diào)查這件事情。”
皇帝沉吟片刻，擺了下手：“事情牽扯重大，單憑一人之力恐怕難以完成，你先回去吧，若是用得上你，朕自然會傳旨。”
“是。”
穆天籌連忙上前，推著穆塵霄的輪椅便向外走，生怕穆塵霄會克制不住再說出什么引得帝王不悅的話。
出了大殿的門，穆塵霄才緊緊的抿唇，眼神深沉凝重：“爺爺，姑奶奶那邊……”
“放心吧，你姑奶奶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