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粥端上來的時候，端王已經是如坐針氈。
穆天籌也頗有些心不在焉，他已經想好了，若是這粥難以下咽，或者干脆糊了，他表達自己想法的時候，也應當盡可能的委婉，畢竟這可是自家孫子第一次沾膳房的邊。
許云暖和穆塵霄有說有笑的走進來，便看到端王和穆天籌滿臉嚴肅地坐在一旁。
“云暖見過端王殿下，見過哥哥。”
“許姑娘不必多禮……嗯？這味道怎么好香啊？”
下人們緊跟在許云暖和穆塵霄的身后，將粥和菜肴端了上來，因此端王直接便聞到了濃濃的香氣，不由得詫異不已。
穆塵霄面上沒有笑意，顯得格外嚴肅：“殿下能夠這般敏銳的便聞到香氣，定然是腹中饑餓，那待會兒的時候不妨多喝一點粥。”
端王方才眼神還泛著亮光，聽到這話，頓時變得驚疑不定：“塵霄，這粥是你熬的嗎？”
“嗯。”他幫忙燒著火，姑奶奶熬出來的，模糊一點算一算的話，也能勉強說是他熬的，反正他和姑奶奶是一家人。
姑奶奶在膳房之中，還說他們兩個珠聯璧合呢！
珠聯璧合！
他第一次覺得這個詞這么的好聽。
許云暖笑瞇瞇的點點頭，給足了自家孫兒支持。
“粥熬的有點多，幸好殿下來了，待會兒吃飯的時候不要客氣。”
端王默默的咽了口唾沫，總覺得自己已經一腳邁進了深坑里。
他在軍中呆的時間長了，沒少聽那些軍漢們抱怨自家的娘子。
有的人說過，他們家的娘子絲毫沒有賢良淑德這些品質，做起飯來更是隨心所欲，想到什么就往里放什么，吃別人家的飯要點錢，吃他們家的飯簡直是要命！
塵霄應該能夠強上一些吧？
不都說一事通、百事明嗎？
塵霄行軍打仗很是威風，運用各種計策更是手到擒來，由此證明，做飯上是不是也能有那么一點的天賦？
看到端王和穆天籌越發僵硬的臉色，許云暖忍笑忍得越發辛苦，她怕自己露餡兒，只能轉過身去吩咐下人。
“快些幫端王殿下和哥哥盛上飯，換個大些的碗。”
端王連忙客氣：“許姑娘不用特意麻煩，小碗就行，我來之前吃了不少的點心，這會兒還覺得肚子里面脹的很呢！”
自家兄弟初次下廚，哪怕明知道有毒，也要笑著支持。
想到這里，端王莫名的升起一股自傲的情緒，整個大安朝，恐怕再也找不出比他更好的兄弟了。
許云暖笑著回答：“殿下不必如此客氣。”
“沒有，我這回不是客氣，只是實話實說。”他真的想要個小碗的！
許云暖卻裝作沒有聽懂，直接命人換了大碗。
穆天籌似乎也想說什么，可是抬眸便對上了自家孫兒清冷的面色，剎那之間把想說的話咽回了肚子里。
算了，想當初什么樣的苦沒有吃過，不就是嘗一嘗自己孫兒初次熬的粥嗎？大不了再讓云暖做些藥膳，幫自己調養身子，反正都這般年紀了。
等到粥盛到了碗中，端王和穆天籌不由的目瞪口呆。
這粥的品相實在是太好了！
一看便知道熬到了火候，整碗粥顯得頗為濃稠，里面放了上等的粳米、紅豆，還能看到蓮子、枸杞，顏色頗為豐富，而且味道極為香濃，讓人聞一下，便覺得整個胃口都打開了。
“塵霄，這粥真的是你熬的？”
難不成自家兄弟天賦異稟？他在做飯上的能力，比在戰場上指揮千軍萬馬都強？
端王覺得這件事情越來越虛幻了。
穆天籌沒有著急說話，反倒是拿了個白瓷勺，慢慢的成了一勺粥放入口中。
粥熬的滾燙，這會兒要喝的話，只能用瓷勺沿著碗沿慢慢的刮下一層，滾燙的粥入口，帶著濃厚的米香和甜甜的紅棗香氣。
穆天籌噓著熱氣喝了兩口，這才說話：“殿下放心吧，這粥一看便是云暖熬的，塵霄頂多是在一旁幫著燒了火。”
下人們將一碟一碟精致的菜肴端上了桌。
許云暖在一旁笑著，索性不再隱瞞：“哥哥可不能忽略了塵霄的功勞，如今他燒火燒得好極了。”
“看來私底下沒少研究。”穆天籌笑著打去自家孫兒。
穆塵霄耳根微微泛紅，面上卻是不動如山。
他還沒想好該如何把自己的心思告訴爺爺，又或者，他對姑奶奶的心思說了又如何呢？
憑借他現在的殘疾之軀，哪里配得上對方光芒熠熠？
不說也罷。
如此，端王便不客氣了，甚至心中暗暗慶幸，自己剛才客氣不用換大碗的時候，許云暖沒有聽他的。
“好喝，許姑娘，這粥里加了紅棗嗎？”
“春天萬物生發，加些紅棗的話補氣養血，殿下是不喜歡這個味道嗎？”
“沒有，只是沒有看到紅棗，所以頗為好奇。”
“紅棗煮了之后外皮仍舊是硬的，所以我便讓人將外皮剝掉，取了紅棗的棗泥放入了粥中，擔心太過甜蜜，殿下和哥哥會不喜歡，所以至少放了幾顆。”
“許姑娘真是玲瓏心思。”
“殿下謬贊了。”
一頓飯吃得賓主盡歡，端完喝完了手里的粥之后，又讓人添了幾勺。
“殿下不是吃了點心，肚子里脹得很嗎？”穆塵霄聲音略顯清冷。
端王絲毫不在意被自家兄弟給調侃了：“我年輕力壯，消化的格外的快，剛才還一肚子點心呢，說話的功夫就餓了！”
穆塵霄抬了抬眼眸，全然沒想到端王為了一口吃的，把面子都撕下來，扔在了地上。
吃飽喝足，端王慢慢的品著茶，這才想起了正事。
“對了，我這次過來，是想和你們商量一下清泉山的事。”
“殿下也聽說了近日京城之中的傳言？”
“不錯，流言傳的頗為離譜，說是清泉山上的水能夠包治百病，我擔心有人會在其中做文章。”
說起了正事，端王面上的神色便嚴肅了起來。
“殿下不用擔憂，我已經想好法子，讓人幫忙澄清了。”許云暖微笑道。
“澄清？”
“不錯。”
“許姑娘找的是何人？”
“回春堂的坐診大夫溫如春。”
“竟然是溫大夫？”端王頗有些意外，“這位溫大夫在京城之中頗有盛名，于百姓之中的聲望也高，他平日里為人剛正不阿，從不奉承諂媚，不管是達官顯貴還是平民乞丐，在回春堂中都能夠得到一視同仁的醫治。許姑娘若是能夠請動他幫忙澄清，那么事情就好辦了。”
只不過他還沒出力，事情就解決了，感覺自己有點忙不上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