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了秦縈思和秦明哲，許云暖心中對那個男扮女裝的秦幽素越發多了幾分好奇。
許云暖開口留兩人在府中吃飯，秦明哲本是想拒絕的，卻被秦縈思狠狠的掐在了胳膊上，連忙將到了嘴邊的話咽了下去。
許云暖并沒有直接作陪，而是讓暮雨將兩人帶下去單獨開席。
秦明哲重重的松了口氣，若是對著那位姑奶奶，恐怕就是有龍肝鳳髓，他也是食不知味。
那位姑奶奶分明滿臉是笑意，語氣也溫婉柔和，可瞧見她，總是能夠讓人從心底里生出一股敬畏來。
寒煙給許云暖端上了茶點，笑著說道：“秦姑娘和秦公子都極為喜歡丁嬸兒的手藝。”
“那就好！”許云暖喝了口茶，“之前見到那個秦明哲，還以為是儒雅有城府的，如今來看，性子倒也算是純粹。”
“奴婢心中也有幾分好奇，按照秦公子那樣的性子，是如何到處行騙的呢？”
“秦明哲和秦縈思不算是心思深沉之輩，但是卻能這么久都安然無恙，背后必定是有高人指點。”
“小姐指的是男扮女裝進入周家的那位？”
“應當是的，到時候瞧瞧再說吧。”
“是。”
前幾日，京城之中的菜價一天一個樣，不斷的向上漲。
這幾天，也是一天一個樣，不過卻是每天都向下跌。
京城之中的百姓跟著沾了光，雖然說開春時節，田野里便有野菜生長，但有新鮮的菜蔬，誰愿意去挖那些瘦瘦小小的野菜呢？
沈家的齊管事不住的想要聯系秦明哲，卻接連三日找不到人影，第四天終于將人從城外盼來了。
一見面，齊管事的面容便陣陣扭曲，出口諷刺道：“秦公子可真是貴人事忙，讓人好找呀。”
秦明哲面上帶著歉然的笑意，態度和之前沒有絲毫的分別：“前些時日聽說隔壁的津城有一批好酒開壇，家父沒有別的愛好，唯獨喜愛品酒，所以我便前去津城，專程購買了兩壇，不知道齊管事找我可是有什么事情？”
齊管事眼神涼涼的看了看跟在秦明哲身后的馬車：“秦公子，菜蔬都已經可以收獲了，你的那些貨船不必在碼頭上空等了。”
“那實在是太好了，在下這就聯系人手，立刻到貴府的莊子上去搬運貨物。齊管事放心，購買菜蔬的銀錢，我也會提前準備好的，不會有絲毫的拖欠。”
若是菜價還如前些時日一般，聽到這話的齊管事能笑得露后牙槽子，可是現在聽在耳中，只覺得滿滿都是尖銳的諷刺！
以前那些菜蔬是白花花的銀子，現在則是和白送沒什么區別。
“你隨意！”
聽著齊管事咬牙切齒的聲音，秦明哲面上帶著些許疑惑，仿佛不知道他為什么驟然變了態度。
齊管事冷哼一聲：果真是無奸不商，在這里裝大尾巴狼呢，他就不信這秦明哲全然沒有收到消息！
想到沈青的吩咐，齊管事壓下了心中的咒罵，哼了一聲之后便走了。
秦明哲做了個恭送的姿勢，眼中閃過滿滿的笑意：姑奶奶威武，姑奶奶料事如神，沈家果真是不打著耍賴！
第二日，京城之中的百姓便又有熱鬧可看了。
秦明哲在碼頭上雇傭短工，給的工錢頗為豐厚，自然吸引了大批人前來。
沈家建造的暖棚和周家面積差不多，甚至因為照料的精細，暖棚之中的菜蔬養的極佳。
此時，一眾短工們或背或抬，浩浩蕩蕩的將菜蔬裝上車子運往碼頭裝船。
大街上，也因為此事議論紛紛。
“之前還想著，沈家這回賺大發了，如今來看，恐怕賠的都沒米下鍋了。”
“這你可就想差了，沈家那可是高官大戶，賠那點銀子算什么？”
“說的也是，人家家底豐厚著呢。”
“你們還在這說什么說呀，還不趕緊去四季閣？”
“去四季閣做什么？姑奶奶又要開始送好東西啦？”
聽到聲音的眾人連忙站起身來，一邊發出疑問，一邊向著四季閣的方向跑去。
“猜的真準，姑奶奶說現在菜價太便宜了，還不如白送，所幸就真白送了！”
跑著向前的人差點一口氣噎住，瞪大眼睛滿臉皆是驚喜：“真的白送菜啊？”
四季閣中不是還有第一等的菜品嗎？那些菜多少也能賣點銀子吧，哪怕少一點，難道就不是錢嗎？
“姑奶奶又不是第一次這樣做了，她心思單純，又是一個姑娘家，根本就沒想著多掙銀子，你想想之前在周家門口為她說話的那些人，之后都幾乎是白得了一籃菌子，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說的也是，你快拉我一把，我都跑不動了。”
四季閣中傳出的話，令周圍的兩三條街頓時堵得水泄不通。
百姓們紛紛奔走相告，來來往往的聚在一起，話變多了起來，話一多，便不免將沈家的事情拿出來反復的說。
許云暖站在窗邊，透過窗戶的縫隙，看著街道上越聚越多的人流，臉頰邊的酒窩若隱若現。
輪椅聲傳了過來，許云暖連忙轉過身，將身后的窗子關嚴實了：“孫兒怎么來了？”
這兩日，穆塵霄忙著軍中貪瀆一案，經常連早飯都不在府中吃，兩人已經有好幾日沒有碰面了。
穆塵霄抬起眼眸，目光專注地落在許云暖的身上。
她面上帶笑，酒窩甜美，一雙清透的眼神中映襯著他的影子，微微晃動間，仿佛有光芒耀動。
望著這張笑臉，穆塵霄甚至覺得，就連纖長睫羽投射下來的影子，都透露著一股嬌氣可愛的味道。
“回府之后，沒有見到姑奶奶，問了爺爺才知道你來四季閣了，所以便來接你回府。”
穆塵霄放在輪椅扶手上的手指微微收緊，只有他心中才知道，趕來四季閣的這一路上，是多么的焦躁難忍。
貪瀆一案牽扯到的人眾多，那些人沒有一個是好對付的，他忙的根本沒有時間去見許云暖，就像是在沙漠之中，獨自行走了許久的旅人，他知道有一方可以拯救自己的綠洲就在不遠處，可周圍的風沙時時在身邊席卷，讓他沒有機會去靠近自己的救贖。
許云暖開心的露出笑顏，抿著酒窩，露出了一個壞笑：“我們家孫兒真棒，知道來接姑奶奶回府了！”
穆塵霄唇角輕動，半晌之后，發出了一道低沉的笑聲：“姑奶奶，別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