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臉色難看,本以為找到了一條分擔責任的捷徑,走上去之后才發現是一條死路,且盡頭還挖著陷阱,陷阱里面還豎著釘子,分明是將沈家往更難堪的境地逼了過去:“看來是我誤會了,鬧出這場風波,著實是對不住穆將軍,改日定然備禮登門致歉。”
許云暖輕輕的垂下了眼眸,眼底嘲諷之色濃郁:果真不愧是沈青,單單是這臉皮,就不知道比了多少人下去。
穆塵霄卻并未輕易接受他的道歉,而是轉頭看向了許云暖:“沈大人,這四季閣是我家姑奶奶的產業,你著實用不著向我道歉。”
沈青臉皮一抖,轉頭看向已經抬起眼眸的許云暖。
許云暖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樣,頗為期待的望著沈青:“當初在鄉下的時候就聽說過沈大人的威名,著實是清明廉潔、剛正不阿,今日知道自己做錯了事情,必定也會嚴于律己的吧?”
沈青輕輕一笑,隨即對著許云暖微微拱手:“誤會了四季閣,還請許姑娘恕罪。”
“沈大人知道是誤會就好,畢竟這四季閣只是一個小小的鋪面,就像是種在菜地里的一棵小苗苗,一陣風一陣雨,說不得就能把它吹垮了,不像是沈家家大業大的,不在意這些。”
上一世,沈云初借著興渠大出風頭,這一次,她就要沈家在這上面栽個跟頭!
一下子得罪了京都中那么多有頭有臉的人物,她倒要看看沈家該如何收場!
沈青道完了歉,便又立刻轉頭和京兆府尹說了致歉的話,之后不再留,轉身就要離開。
許云暖笑著開口:“沈大人,你之前找的那些大夫,回頭可要好好的審問、審問,怎么能平白無故的污蔑四季閣,誤導大人您呢?”
事情究竟怎么回事,所有人皆心知肚明,只不過,沒有揭開最后的那層遮羞布罷了。
沈青離開的腳步一頓,周身的冷意幾乎凝結成實質,上了馬車頭也不回的離開。
京兆府尹向穆塵霄行禮:“既然是一場誤會,那下官就先回府衙了,衙內還有許多公務在等著呢。”
“勞煩魏大人專程跑一趟。”
“穆將軍說的哪里話,身為京兆府尹,遇到事情自然是要管的,誤會解開了就好,省得最后結成了疙瘩。”
“送魏大人。”
魏廉離開了四季閣,長長的松了口氣。
“大人,今日的事情不會留下什么麻煩吧?”緊跟著魏廉的主簿輕聲詢問。
“你覺得呢?”
“屬下瞧著沈大人的模樣,雖然面上帶笑,但眼中的怒意卻是壓抑不住,想來今后這四季閣怕是安寧不了了。只是大人今日雖然沒有偏幫誰,可到底是落了沈大人的面子,之后咱們府衙內會不會有麻煩?”
“京兆府尹放在外面還能唬唬人,放在京城這個皇親貴胄遍地的地方,就是個芝麻綠豆大小的官兒。官兒不大,可要做的事不少,就像是今日,神仙打架,我們這些小鬼就跟著遭殃,你說是不是令人頭疼?”
“都說家家有本難念的經,當官也是如此,誰讓大人想要做個好官呢?”要是單純的和稀泥,就沒有那么多麻煩了。
“你可別捧著我,你方才說的不錯,接下來這段時日說話做事都小心些,千萬別犯到了沈大人的手里,不然成為了別人殺雞儆猴的工具,可不要埋怨我這個京兆府尹護不住他。”
“大人放心,屬下立刻吩咐過去,必定好生的盯著他們。”
魏廉向前走了兩步,又回頭瞧了瞧四季閣閃亮的牌匾,微微的嘆了口氣:“我總感覺今后還會有不少機會來這里打交道,十字巷是京城最繁華的主街之一,平日讓底下的人多注意一些,不要鬧出了什么亂子,影響街上的商鋪做生意。”
“屬下明白了,一定多加照看,請大人放心。”
周圍看熱鬧的百姓漸漸散去,許云暖立刻讓丁山關閉了店門。
丁山對著許云暖恭敬行禮道:“多虧了姑奶奶讓奴才仔細盯著,這是從趙義身上搜查出來的藥包,里面裝著的就是明礬。”
“還以為出了王海的事情,定然能夠讓底下的人吸取點教訓,可眼下瞧著,這人心著實是難以琢磨。”許云暖對丁山口中的趙義有些印象,瞧著也是個老實本分的,可誰曾想竟做出了背叛之事。
五花大綁的趙義被帶了上來,如今他們已經成為奴籍,賣身契還掌握在許云暖的手中,便是直接將人打死了,也不過是到官府之中報備一句。
趙義的膽子不大,事情敗露之后便一直惶恐忐忑,如今見到了穆塵霄冷淡的面容,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倒豆子一般將自己做過的事都交代了一遍。
“請將軍饒命,有人暗中找到奴才,許給我二百兩銀子,說是只需要將白礬水灑在菜蔬上一些,其他的事情都不必做。奴才原本想著這白礬水沒有什么危害,便答應了下來,可沒想到簡簡單單的一個白礬水,竟然也牽連出這么多的事情,請將軍饒命。”
穆塵霄眉心發緊,片刻之后又緩緩的松散下來,他并未理會趙義的求情,而是直接看向許云暖:“他們都是姑奶奶的奴才,便由你來處置吧。”
這一次許云暖極為滿意,他看了一眼滿臉懊悔的趙義,神色十分清冷:“丁山,先將人帶下去暫且看押住,四季閣這邊找到了一個趙義,府中不知道還有幾個呢,一定將這些背主的小人找全,一塊兒處治了事,省得一個個吵吵嚷嚷的麻煩。”
“是。”丁山心中咯噔一聲,對許云暖的神色卻越發的恭敬,他原本以為從戰場上退下來的那些兄弟,皆是共同經歷過生死的,應當足以信任,可到底是他看走了眼,先是出了個王海,又是出了個趙義,幸好姑奶奶慧眼識珠,不然就真的把將軍給害苦了。
許云暖和穆塵霄回到了府中,便被穆天籌叫到了正廳。
看到大廳內被捆著跪在地上的兩個下人,穆塵霄的眉心再次緊緊的皺起。
“云暖,快坐下來歇歇,今日累壞了吧?”
“哥哥不用擔憂,不過是前去說了幾句話,不管是沈大人還是魏大人,皆是清正廉潔之輩,自然不會讓好人蒙冤。”許云暖輕輕笑著,神色一派純然。
穆天籌放下了心中的擔憂,沒讓許云暖受到驚嚇就好,許老爺子一直將人保護的好好的,他也希望云暖能夠一直生活的順心順意,如今穆家風雨飄搖,只能竭盡全力了:“身正不怕影子斜,自然無懼他人質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