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云暖微微側著臉頰，臉上滿是無辜之色，清透的眼眸之中滿是好奇，似乎對這個問題極為不解。

本來在門口聽熱鬧的百姓還覺得這次四季閣攤上事兒了，現在聽了許云暖的疑問，也不由的隨著笑出了聲。

以白礬水防治蟲害是眾人皆知的事情，不過白礬對人體沒有什么傷害，哪怕是不洗吃到肚子里也沒什么大礙，可沈家就不一樣了，這樣的大戶人家，做菜之前難道都不清洗干凈的嗎？

想到這里，眾人打量沈青的眼神都不由得有些微妙？若是菜蔬上單單有白礬水就算了，可很多時候要讓菜蔬生長的快，那可是要加不少農家肥的，這若是不洗的話……

咦！

想到這里，不少人露出嫌棄的神色，看來這官老爺家的東西也不比他們百姓家的干凈。

沈青出生尊貴，能夠知道以白礬水驅蟲就不錯了，哪里還能想到詳細的做菜步驟，一下就被許云暖給問住了。

許云暖見沈青臉色不佳，心里不由覺得暢快：“沈大人，這白礬遇水很容易便會被清洗干凈，雖然說我四季閣中的菜品新鮮水靈，但是貴府的廚子應該也不會忘了要清洗一番吧。那么問題就來了，只要過一遍水就能夠去除的白礬，為什么還是讓前去貴府赴宴的夫人小姐們吃出了問題呢？”

“膳房中的人，一時間疏忽也未可知。”

許云暖露出了一個驚訝的神色：“如此說來的話，沈家的廚子做菜真的是不洗的？這可要容我提醒沈大人兩句，這菜就算是照顧得再精細，也是生長于泥土之中，定時還要以……咳咳，來促使菜蔬快些長大，在吃之前最好還是洗洗干凈。”

店外的百姓們哄笑開來，想來用不了多久，沈家吃菜不洗的習慣就會傳遍京城，又能夠成為新一輪的笑料。

沈青臉色鐵青，可是卻不能去否認，一旦說沈家的廚子將菜洗過，那么就徹底擺脫了四季閣的嫌疑，更加得不償失。

京兆府尹咳嗽了兩聲，將到了嘴邊的笑意咽了回去：“看來是一場巧合了，不知道沈大人找到四季閣是想做什么？”

“等等，”許云暖搶先開口，“魏大人，方才我只是問了沈大人一個問題，并不是承認四季閣的菜蔬上真的含有白礬水。以白礬水防治蟲害的確是種植蔬菜時所用的手段，可四季閣的菜蔬不一樣。四季閣之所以有新鮮的菜蔬提供，是因為這些菜都種在了暖棚之中，一來冬日里種菜，蟲害本來就少，即便是偶有發現，及時的讓人去滅殺就是了，用不上大規模的噴灑白礬水。二來，暖棚之中濕氣重，用白礬水來防治蟲害效果不佳，早就被摒棄不用了。所以，什么菜蔬上的白礬水和興蕖兩相混合產生了毒害，全然是無稽之談！”

沈青眉心一跳：“沒想到你小小女子卻如此伶牙俐齒，將所有的罪責都推的干干凈凈。”

“沈大人說話還請注意一些，我說的就是事實，怎么就算是伶牙俐齒了？退一步講，就算是四季閣的菜蔬上有白礬水，那也是眾人皆用的手段，可不是四季閣獨一份，在沈家出的事情，那也是你們沈家貿然使用興蕖的緣故，自己沒有調查清楚，便將西羌來的東西給賓客食用，出了問題卻到別人的身上來找罪責，這樣的作為是否有些不妥？”

沈青眼神一凜，重新審量起許云暖來，這女子小小年紀，出口的話卻嚴絲合縫滴水不漏，定然是有人精心教養出來的，是什么人教導出了她？

“黑的白的都讓你一個人說光了，你說四季閣的菜沒有用白礬水，如何就證明你說的是真的？”

“空口白牙的這樣說，沈大人懷疑也在情理之中。不過，貴府的下人前來買菜的時候許多人都瞧見了，因為沈家要的是一等品，需求的數量也頗多，所以我讓貴府的下人直接去了穆家來取，當時我記得領頭的人是叫章嬤嬤吧，她帶著人還不放心，說四季格提高了兩成的價格，就應該由他們的人親自來拔菜，也好做一下挑選。我便讓人開了暖棚，所以那些菜是貴府的人一顆一顆拔出來的，還有不少剩下的依然在暖棚之中長得好好的，請魏大人派人前去瞧瞧剩下的那些菜就是了，只要上面沒有白礬水的痕跡，是不是就足以證明四季閣的清白？”

周圍百姓議論出聲。

“不錯，若是有蟲害需要噴灑白礬水，必然是整個暖棚之中的菜都撒過的，沈家的下人又是親自進去拔的菜，沒道理只有他們拔走的那些上面有問題。”

“是這個理。”

沈青眉心一皺：“你之前說了，這白礬水只要用水一沖便能夠洗掉，誰知道你是不是提前用水又澆過那些菜了？”

“沈大人，貴府的下人進去拔菜的時候并不像我們那般小心，所以被他們踩壞、弄傷的不少，我瞧著那一片的菜別說一等品了，就算是當作三等都愧對買菜的客人，所以我便讓人將那一片地給舍棄了，這過了兩天，地上的土都有些干了，若是澆過水必定不會是現在的情形，魏大人派人一瞧便知。”

穆塵霄心中的擔憂消散，看著許云暖神色淡然，卻不緊不慢的將沈青的指責一一駁斥，只覺得她纖細的身影仿佛會放光一般，格外的風采卓然，索性悠閑的看起了戲。

沈青沒想到，本以為計謀周全，卻被人三兩下打得漏洞頻出，難不成穆家早就對沈家有防范之心？那么他之前安排下的手段可還能生效？

四季閣距離穆家不算遠，不多會兒魏大人派去調查的官差便趕了回來，還拔了一些菜蔬放在托盤之中：“大人，屬下并未在菜蔬上發現白礬水的痕跡，另外也詢問過穆家的下人，暖棚之中種菜的確用不上白礬水。”

京兆府尹瞧了瞧沈青的臉色，心中暗諷了一句，這位偷雞不成蝕把米，今日的面子可丟大了，不過該給的臺階還是要遞上去的，不然今日這件事怕是還不好收場。

“沈大人，您看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