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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6:當年,所有人都以為涼落死了(萬更)    誰知道席靳南聽了這句話,非但沒有因為她態度的軟化而消氣,臉色還越的鐵青了:“你是許溫江的誰?你憑什么替他求情?涼落,你是我的女人,你現在是人盡皆知的席太太,別忘記了自己的身份!”

“那我要怎么辦?席靳南,你說啊。許溫江一無所有,我會覺得良心不安!”

“那是他罪有應得!”

涼落卻連連搖頭:“我不相信,他是你口中所說的那種人。”

席靳南又煩躁的扯了扯領帶:“這是事實,你不相信,我也沒有辦法。但是涼落,你最好不要再為他求情,因為根本不能改變什么。”

涼落忽然笑了笑:“如果……我非要幫他呢?”

席靳南的眼色也瞬間狠了起來:“那我讓他比現在更慘。”

涼落聽到他這句話,差一點就崩潰了:“席靳南!”

席靳南是說到做到的那種人,他既然能說出這樣的話,涼落無論如何不敢再輕舉妄動了。

她自己倒是無所謂,現在有了孩子,席靳南不會對她怎么樣,孩子……就好像她的一道護身符一樣。

但是許溫江不一樣,經不起席靳南任何的手段了。

看她這樣,席靳南心里越來越煩躁。

她為了許溫江這樣痛不欲生,什么時候又為他這樣難過傷心了嗎?

“你好好的養胎,”席靳南冷著聲音說,“許溫江那邊,不可能有轉機,我也不會讓他有任何機會東山再起。”

可笑。

他要是放過了許溫江,那就和當初放走席錦北是一樣的,放虎歸山。

到時候,后果不堪設想。

他放走席錦北,任憑席父帶走的時候,就已經是做了一件錯事了。現在,席靳南又怎么可能一錯再錯呢,讓許溫江有任何的機會呢?

他是絕對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再次生的。

錯了一次已經是悔不當初了,不可能再錯第二次。

哪怕涼落怪他,恨他,那也不可能再改變他的想法。

涼落一瞬間冷靜下來,也不吵也不鬧,手搭在沙的靠背上,手背白得跟雪一樣,刺眼。

“不管怎么樣,許氏都會被收購,許溫江依然會一無所有……席靳南,你這不僅僅是在逼他,更是在逼我。”

席靳南的目光頓時如刀一樣,定在涼落臉上:“……你想干什么?”

“我告訴過你,如果不能幫到許溫江,我會和他……共、進、退。”涼落彎起唇角笑了笑,“你又忘記了,還是你覺得,我說的話,你其實都可以不用記住?”

席靳南再也坐不住了,猛地站了起來:“涼落,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她揚起下巴,一副顯然是要和他作對的模樣,“許溫江一無所有了,我也一無所有了,那個時候,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席靳南臉色越來越沉,目光牢牢的盯著她,薄唇緊緊的抿著。

這個涼落,真的是要氣死他才甘心!

“只要你這么做了,我保證,讓許溫江的下場比現在還慘。”

誰知道涼落回答道:“他再慘,我也愿意和他共進退。”

氣氛一下子緊張起來,像是安了定時炸彈一樣,隨時都會爆。

席靳南怒到了極點,反而是笑了:“所以不管怎么樣,你都要向著許溫江那邊。”

“是的。”

席靳南終于是被她逼得撂下了狠話:“那么從今天開始,你別想再見到許溫江

!”

他不想這樣的,他愿意軟聲軟氣的哄著她,而不是鬧得這么僵。

可她偏偏就要逆著他的性子。

涼落笑了,笑得無比的凄涼:“你又要把我關在這里,做一只金絲雀嗎?”

“這是你自己選擇的。”

“席靳南!”涼落氣得渾身抖,“你混蛋!”

“你什么時候改變主意了,你什么時候就可以自由。”席靳南說,“付甜甜能趁機見到你一次,我看她能不能再見你第二次。”

涼落的手死死的扣住沙,因為太過用力,指尖都泛白了。

席靳南看得清清楚楚,原本是氣得不想管她,可是站了一會兒,終于還是看不下去,走了過去一把拉住她的手:“上午才燙了手,現在又想把指甲摳斷嗎?”

涼落沒有掙扎,低頭看著他握著自己的手。

好一會兒,她才抬頭看著他:“席靳南,我以前還傻傻的相信,你有那么一點愛過我……”

他隨即回答:“那三個字,不是隨隨便便都能說出口的。就像你一定要相信許溫江是好人一樣,你也可以選擇不相信我愛你這件事。”

他之前就差沒把心挖出來給她了,可是她卻沒有正眼瞧過。

涼落笑了:“你說你愛我,卻從來沒有為我做過一件事……”

席靳南驀然握緊了她的手:“現在是沒有,但不代表……以后不會有。”

“我和你沒有以后了。”

席靳南頓了頓,直視著她:“那你想和誰有以后?和許溫江有以后,是嗎?”

原本就緊張的氣氛,這個時候更是靜謐得讓人毛。

涼落看著他的眼睛,又想起他限制她的自由出行,到嘴邊的話,一下子就變了。

“是啊,被你現了。你來找我的時候,你也聽到了,他又對我表白了。他直到現在還愛我。這樣專一癡情的男人,我為什么不要?”

涼落只覺得手一疼,骨頭都要被他捏碎了。

席靳南的聲音像是從地獄里傳來似的:“涼落,你再說一遍?”

“隔我這么近,我聲音又不小,還需要我重復一遍?”涼落笑著說道,“當然,我也不介意再說一遍。”

席靳南目光灼灼的盯著她,看她疼得皺眉,卻又不開口求饒一聲,只恨不得捏碎了她。

可是她眉頭越皺越高的時候,他還是心軟了。

席靳南甩開她的手,雙手垂在身側:“誰都可以,涼落,不能是許溫江。”

涼落卻像是故意氣他一樣:“就是他,我認定他了,不用找了。”

席靳南笑了笑,那笑意里滿是陰冷:“你試試?”

“反正他要是出了什么事,那我也不活了。”

“好啊,好,”他連連點頭,“涼落,到現在,你終于肯說實話了。你心里一直都有許溫江,其實一直都有!不然你哪有這么大的膽子,誓要和他在一起!”

涼落咬著下唇,不言不語,眼神也沒有閃躲。

可是她的心里,卻如同刀割。

他說她一直都喜歡著許溫江,可見,她以前告訴他的那些話,他也根本沒有相信。

她說她不會和許溫江在一起,他不相信。

她現在被他逼得說了這樣故意氣他的話,他卻相信了。

席靳南的心里,一直都懷疑她吧,懷疑她和許溫江之間的感情。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也沒有什么好說的了。”

他捏著她的下巴:“涼落,我就知道,那一次你跟許溫江跑出去一晚上,就注定了你和他之間,不會那么簡單。”

涼落一笑:“原來你在那個時候,就已經懷疑我和他了,一直到現在。”

“你一邊說著和他不會在一起,一邊又跟著他跑出去一個晚上,你說,你讓我怎么相信你?”

“反正話都說到這個地步了,其余的,你自己判斷吧。”涼落看著他的眼睛,“我現在需要做的,為你做的,不過是生下這個孩子而已。”

“生下孩子,就和許溫江相濡以沫,遠走高飛?嗯?你這算盤,可打得真好,現在許溫江落魄了,你才把真心話說出來……”

涼落笑得更加開心了:“是啊,這是我的真心話,我承認。席靳南,你滿意了嗎?”

“滿意,滿意得很!”

席靳南突然抱著她,翻身將她壓在沙上,不由分說的堵住了她的唇,近乎狂暴的啃咬。

他真的是不想再從她嘴里聽到其他的什么話了,再聽下去,只怕他就要瘋掉了。

打不得,罵不得,說不得,因為到頭來心疼的還是自己。

席靳南只有用這樣的方法,才能宣泄他心里積壓的怒火了。

涼落整個人幾乎都陷進了軟軟的真皮沙里,席靳南壓在她身邊,卻又小心翼翼的避開了她的小腹,弓著身體,一只手撐在她耳邊,一只手掌著她的后腦勺。

她緊閉牙關,可是沒有用,席靳南有的是辦法讓她張嘴。

這樣的帶著怒氣的吻,她全部承受著。

涼落想再咬他,可是瞥見他嘴角還沒愈合的傷口,又咬不下去了。

他這樣強的占有欲,他是在嫉妒許溫江嗎?

或許是的吧,畢竟在他眼里,她是他的女人,別人不能覬覦,她只能完完全全的屬于他。

身也好,心也罷,他都要。

他長驅直入,掃遍她的口腔,唇色從一開始的粗暴,慢慢變得溫柔。

涼落只覺得麻木,從身到心的麻木。

直到最后,末了,席靳南離開她的唇瓣,卻還不甘心的輕咬了一下,然后湊到她耳邊:“你說話,你告訴我,你一點都不喜歡許溫江,對不對?”

涼落沒有回答他,只是怔怔的看著天花板,看著客廳上面,最大的那一盞水晶吊燈。

她以為她的沉默,會換來席靳南更大的怒氣,誰知道他的聲音卻越來越溫柔,近乎耳語,繾綣又情深。

“涼落,回答我。乖,不要倔……”

涼落沒有出聲,席靳南就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的哄著,說著。

她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煙草味道。

這樣的煙草味,她有一段時間沒有聞到了。

她以為他會戒了,沒有想到,他依然還是在抽煙,沒有控制。

“許溫江不會讓你幸福的,不會……我以前覺得,要是你和我離婚,能找到一個真正愛你的男人也不錯。”

席靳南頓了頓,側頭親了親她的耳垂:“可是現在,沒有誰能比我,更能夠給你幸福。”

涼落輕笑出聲:“誰給你這樣的自信?”

“我有信心。”

涼落又沉默了下來,脖頸處被他的呼吸拂得癢癢的,于是偏過頭去。

席靳南卻又湊了過來:“你剛剛的話,都是氣話,對不對,你只是希望我放過許溫江而已。可是涼落,落落,我真的不能按你說的做。當初放走綁架你的席錦北,后來讓你又受傷害。誰知道,許溫江會不會是下一個席錦北?”

席靳南不停的在她耳邊說著,溫柔得不像話,一點也不像剛才那個怒氣沖天的席靳南。

原來……他也可以溫柔的。

“涼落,說話,回答我,你和許溫江根本沒有可能的。你放心,遲早有一天,我讓你看到他的真面目……”

席靳南埋在她的頭里,聞著她身上的清香,情緒才慢慢的穩定下來。

不能沖動,不能。

可是慢慢的,席靳南卻感覺到了不對勁。

他似乎聽到了細細的抽泣聲,頓時一驚,連忙抬頭看去。

涼落正好和他的視線對上,這下子她再也忍不住,瞬間就哭了出來。

為什么,為什么席靳南上一秒能讓她那么生氣,現在又這么輕言細語的和她說話?

太可怕了,他真的太可怕,像毒藥一樣。

心底壓著的,不輕易流露出的委屈,這個時候在他的哄慰下,也全都涌上了心頭,涼落再也忍不住的哭了起來。

她真的不想哭的,可是……可是……

席靳南一看見她哭了,立馬就慌了,連忙伸手去擦她的淚水:“你……不哭了,好好的,我又沒怎么你,一下子說哭就哭了呢……”

他手忙腳亂的,眉頭也皺得高高的,她那眼淚像是水龍頭一樣,一直流一直流,怎么擦也擦不干凈。

席靳南都差點要忘記,上一次涼落在他面前哭得這么凄慘是什么時候了。

這么一想,看到涼落哭,他也有點高興了。

以涼落的性格,肯在他面前哭,已經是好事了。

她沒有藏著掖著,不把她的情緒泄露出來,那才讓他更頭疼。

“席靳南,你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混蛋……”涼落一邊哭,一邊抽泣,還一邊踢打著他,“我……我討厭你,你……給我……給我走開,走開!”

他反問:“我走開你就不哭嗎?”

涼落聽他這么說,反而哭得更兇了:“我不想看到你啊,席靳南,你就是全世界最讓我討厭的人!”

“是是是,我討厭……”席靳南點頭應道,“好好的,你哭什么?”

“你管我!”

涼落偏過頭去,雙手捂著自己的臉,不想讓席靳南看到自己現在這個模樣。

她才剛剛這么想,就聽見席靳南說道:“你這個樣子,我都已經看完了,還遮什么遮?”

涼落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怎么……怎么就哭了呢?

涼落自己也沒想明白。在她和席靳南吵得最兇的時候,矛盾最大化的時候,她都控制了自己的眼淚,不在席靳南面前留下一滴。

可是現在……席靳南對她的態度都軟了下來,輕言細語的,她卻還就這么毫無征兆的哭了。

果然,打敗她的,不是席靳南的冷漠和無情,而是他難得一見的溫柔。

被席靳南這么一說,她又這么一想,頓時眼淚又開始嘩嘩的流了下來。

他口口聲聲的說愛她,要和她一生一世,為什么又不顧她的感受,執意要把許溫江逼到這個地步呢?

再怎么樣,許溫江也不至于害她到哪種地步。

席靳南完全沒有辦法了,將她攬在懷里:“你要怎樣才不哭?”

涼落把眼淚鼻涕全都蹭在他的衣服上:“你放過許溫江!”

他頓了頓:“除了這個以外。”

涼落抽泣了兩下,又說道:“讓我搬回以前住的地方。”

席靳南臉色一沉:“這個也不包括,其余的我都答應你。”

涼落一把推開他,轉身從茶幾上連連抽了好幾張紙,胡亂的擦了一下眼睛,才說道:“我只有這兩個要求,你都不會答應,那就沒什么好說的了。”

“涼落……”他的語氣有些無奈。

“你就當我是瘋了,我哭……我不是因為你哭。”涼落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是因為你弄疼我了。”

席靳南卻勾了勾唇:“我沒有說你是因為我才哭。”

涼落聽到他這句話,側頭瞪了他一眼,忽然起身,就往樓上去了。

席靳南也沒有攔她,看著她的背影:“晚飯不吃了嗎?”

“不吃!”

見涼落“噔噔噔”的跑上樓去了,管家這才小心翼翼的走進客廳:“席先生,太太今天一直在廚房折騰,做的東西都糊掉了,不想吃也是正常的。”

“不能餓著她,她是在氣頭上。”席靳南站了起來,“讓人把飯送到她房間里去。”

“是的,席先生。”

席靳南又抬頭望著二樓,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唇。

他感覺自己倒像是個純情小男生了,不過就是這么吻了吻她,也在這里傻站著回味。

看來,現在當務之急,是要把許溫江趕出她心里才對。

一想到許溫江,席靳南的眼眸頓時就冷了下來。

對涼落,他是舍不得動一根手指頭,但是對許溫江……那就不一定了。

不管怎么樣,他現在要盡全力挽留才是。

他不能失去她了,不能。

席靳南收回目光,正要離開,手機突然再次響了起來。

涼城別墅里十分的安靜,這鈴聲一響,整個客廳都蕩著回響。

席靳南看著隨時擱在沙上的手機,眉頭一皺,沒有去拿。

管家快步的走了過去,拿起手機遞到席靳南面前:“席總,是沈峰。”

“我知道。”

席靳南看著那一直亮著的手機屏幕,一動不動,因為沈峰今天給他打過兩次電話了。

想干什么?沈峰才回到唐雨蕓身邊,又想給唐雨蕓出謀劃策了嗎?

鈴聲一直響,席靳南盯了好一會兒,才拿過手機,接通了電話。

“席總,我是沈峰。”

席靳南的語氣有些不耐煩:“你好好的照顧著唐雨蕓,又有什么事,需要你打兩次電話過來?”

“我已經告訴唐小姐,她的手術正式啟動了,她希望……見你一面。”

席靳南頓了頓,回答道:“不見。”

“席總……”

“如果你只是為了這件事的話,可以掛了。”

沈峰急急忙忙的說道:“席總,您這樣的話,唐小姐會很傷心的。”

席靳南微微一挑眉:“如果我去見了她,涼落會更傷心。”

沈峰一時間語塞了。

席靳南說完這句話,再沒有猶豫,掛斷了電話。

他現在對唐雨蕓的最后一點責任,就是保她一生健康,給她一顆正常人的心臟。

那么,他也不負她什么了。

涼落上樓回房去了,傭人也把晚飯送過去了,席靳南在她房間門口站了好一會兒,然后才回到書房,處理公司里的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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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城,紀世企業。

紀時衍在公司加班到了晚上八點,才從寫字樓里出來,上車回家。

他一上車,公文包還沒來得及放下,坐在駕駛室里的周光就遞過來一個文件袋。

紀時衍伸手接過:“這是什么?”

“涼落小姐的照片。這一次……拍得比較清晰。”

紀時衍挑了挑眉:“怎么弄到的?萬一席靳南現了怎么辦?”

“紀總,我辦事您還不放心。”周光笑道,“今天涼落小姐從涼城別墅里跑出來了,去了席氏集團,又去了許氏,這來來回回的,我們的人總能拍到近照。”

紀時衍低頭看著文件袋,笑了笑:“她今天倒難得出門了。”

“估計是為了許溫江的事吧,許溫江以前有過婚約的那位付小姐,去找涼落小姐了。”

“她……倒也是容易心軟,什么都不知道,只會一心一意的去幫助別人。”

周光笑了笑,繼續開著車。

“以后還是不要去做這樣冒險的事了……我遲早會親眼見到她,已經過了這么多年了,也不急在這一時。不過你還是很明白我的心思,我有多想她……”

紀時衍一邊說著,一邊慢慢的拆開文件袋:“看你這么自信的樣子,這照片,能比上次雜志上面,那些在場記者們拍的還要清晰嗎?”

“紀總,您看看就知道了。”

紀時衍第一次看到涼落的照片,是在娛樂雜志上。

當時,他已經認不出來,這個眉眼間帶著掩藏不住的落寞的女人,就是當年梳著兩個羊角辮的小女孩。

她的身邊站了一個男人,一個涼城最優秀的男人――席靳南。

紀時衍當時說不上來是什么心情。

文件袋被拆開,紀時衍把一疊厚厚的照片拿出來,捏在手上。

仔細看的話,他的手微微有些顫抖。

車里的光線有些暗,路燈照進來的光時不時的閃一下,光影破碎。

照片果然拍很清晰。

清晰到,他都能看見她耳邊被風吹亂的一縷縷絲。

紀時衍穩住情緒,認真的,一張一張看過去。

原來就算她受過了這么多哭,遭了那么多罪,她也還是會笑的。

只是照片上,她那笑容,苦澀而乏味,沒有一點喜悅可言。

厚厚的一疊照片,紀時衍每一張都看了好幾遍,才繼續看下一張。

車廂里一時間安靜下來。

“不錯。”紀時衍說,“是她,真的是她,她就是涼落……”

紀時衍緊緊的盯著手里的最后一張照片。

照片里,涼落微微低著頭,下巴都藏進了寬大的圍巾里,劉海也被風吹到一邊去了,可是她的嘴角微揚,不知道在笑什么。

紀時衍清清楚楚的看見,在涼落右臉上,靠近鬢角的那里,有一顆小小的,毫不起眼的痣。

這下,紀時衍完完全全的可以肯定涼落的身份,不會錯了。

他的指腹一遍又一遍的摩挲著照片上的她,把她的眉眼,都一一印在心上。

“涼落……”紀時衍低低的笑,“我終于找到你了,但愿……時間不算晚。”

只是晚不晚,從來不是他說了算吧。

老天自有安排。

車子穩穩當當的停在紀家。

“到了,紀總。”周光說,“照片您要留著,還是……老規矩?”

“留著。”紀時衍把照片重新裝回文件袋,拿在手上,“難得這么清晰,還是我獨家的。”

周光笑了笑:“紀總啊紀總,到時候您要是真的見到了涼落小姐,可別失態了才好……”

“但愿吧。也許……我那個時候連什么是失態都不明白了。”

紀時衍低頭下車,甩上車門,大步往紀家別墅里走去。

他就把裝有照片的文件袋拿在手上,走了進去。

紀家其樂融融,正在準備晚飯,一家人都在。

紀時衍脫下大衣,笑了笑:“爸,媽,爺爺,奶奶,怎么都在這里坐著?”

“等你一起吃晚飯啊……”紀老奶奶笑著說道,“看這累得,都痩了一圈了。我說孫子啊,紀世企業遲早是你的,這么拼命干什么!”

“爸爸交代的工作,不敢怠慢。”

紀老奶奶疼這個孫子疼到了心坎里:“那也不要加班到這么晚。”

紀父笑了笑:“男人嘛,總要工作為主。時衍,下次不要加班了,看看,你沒回來,一家人都得跟著你挨餓,不讓開飯。”

紀時衍點點頭:“下次一定注意時間。”

一家人氣氛很好,相處融洽。

紀時衍卻一點笑不出來。

餐廳那邊已經在擺碗筷了,紀時衍卻跟出神了一樣,呆呆的站在原地,連手里的文件袋什么時候掉了都不知道。

還是傭人走過來,彎腰撿起來:“少爺,您的東西掉了。”

紀時衍這才回過神來,伸手接過。

紀父眼尖,隨口問道:“時衍,這是什么?公司的文件嗎?怎么拿回家了,晚上還要處理工作嗎?”

紀時衍低頭沉默了一會兒,才抬起頭來,卻是對傭人說道:“你們都出去,任何人都不要來打擾。”

客廳里一下子瞬間靜了下來。

紀時衍說這樣的話,明顯就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說。

等傭人全部走出去之后,紀母才率先柔聲問道:“時衍,怎么了,生什么事了嗎?”

紀時衍緩緩的說道:“其實……這應該算一件,好事。”

他一邊說著,一邊舉起了文件袋:“爸媽,爺爺,奶奶,我……找到涼落了。”

他的話音一落,在座的人,都不約而同的露出了震驚的神情。

紀父率先反應過來:“你是說……涼落?當年涼家,和你青梅竹馬的那個丫頭?”

紀時衍點點頭:“就是她。”

“這怎么可能……”紀父失聲喊道,“她已經失蹤了這么多年,所有人都以為她……已經死了。”

紀時衍搖搖頭:“沒有死,她過的生活……也不知道到底是算好,還是算壞。”

涼落如今在席靳南身邊,看上去錦衣玉食風光無限,其實也苦。

紀時衍把照片重新拿出來,放在茶幾上:“這是她的照片,您們可以好好看看。”

紀父紀母仔仔細細的看了每一張照片,紀老爺子和紀老奶奶也戴著老花鏡,不敢置信的翻看著。

紀父問道:“倒是有一點相似……但是,能確定她就是涼落嗎?”

“我確定。”

從紀時衍回來開始,就一直沉默沒有說話的紀老爺子,這個時候沉聲開口了:“時衍,你有證據嗎?這件事,非同小可!”

“這段時間以來,我一直在查,在找充分的證據。如果沒有足夠的把握,我是不會輕易就告訴您們的。”

紀老爺子又問:“這么多年都沒有消息,怎么現在突然就有線索了?”

紀時衍回答:“那就要問席家了。這么多年了,他們把涼落,藏得這樣好。”

“席家,怎么又會牽扯到涼城的席家?”

紀時衍的話如同一枚又一枚的重磅炸彈,每一句都激起了千層波浪。

所有人都嚴肅起來,反反復復的看著照片上的人,依然不敢相信這個女人,就是當年涼家的涼落。

客廳里一片安靜,只有頭頂上的吊燈靜靜的亮著,那光照得照片都反光。

“這件事,說來話長了,我也是前段時間才知道的。一直在暗中調查,沒有把握,不敢告訴您們。”紀時衍說,“現在我百分之百確定了,所以……也就不瞞著了。”

“你好好說清楚,”紀老爺子話了,“這件事,原原本本的告訴我!”

紀家和涼家,以前的關系也是極好的,兩家也算得上是世交。

“是,”紀時衍回答,“不過爺爺,您還是要冷靜一點,注意情緒。”

紀奶奶在一邊拍拍老爺子的手,臉色也十分的凝重。

“當年,所有人都以為涼落死了,其實……并沒有。”

紀時衍輕聲的說著,語氣也不自覺的沉重起來。

這件事,他在調查的過程中,已經自責到了極點,現在又要重新梳理,在腦海里過濾回憶一遍,對他來說,又是一種折磨。

“涼落沒有死。”紀時衍繼續說道,“她不知道被誰送到了一家孤兒院。”

紀老爺子沉聲問道:“孤兒院?”

“是的,涼落失蹤之后,其實是被人送到了孤兒院。在孤兒院里度過了一段時間。之后,在她八歲那年,有人率先找到了她,并收養了她。這個人,就是涼城席氏集團現任執行總裁,席靳南。”

紀父一震:“你這么一說的話,我似乎有一點印象了。前一段時間,傳得沸沸揚揚的席氏總裁神秘的第二任妻子那件事,這位第二任席太太,好像就叫涼落?”

“是的,爸。”

紀父喃喃自語:“我當時聽到這么傳聞,也沒有在意這個名字,以為只是同名同姓罷了……誰知道,誰知道真的是涼落,涼家的千金小姐……”

“我也是從這個名字,開始著手查的。”紀時衍點點頭,回答道,“席靳南的第二任神秘的席太太,就是涼落。席靳南其實早在涼落十八歲那一年,就已經和她領證結婚了,不過是隱婚。所以說這件事,幾乎沒有幾個人知道。”

紀家人頓時全部都目瞪口呆,比剛才得知涼落還活的時候,更加震驚。

席靳南竟然和涼落結婚了?

紀父問道:“時衍,涼落失蹤了這么多年,你一直都在找她,沒有放棄,可是也沒有任何消息。怎么……突然就知道了這么多,而且還這么清楚?”

“那得感謝席靳南。”紀時衍突然笑了笑,眼睛里卻是一片冰冷,“他如果繼續把涼落藏得這么好,那我的確是沒有任何的線索和頭緒。偏偏,他把涼落帶到了公眾的視線里。”

那一場普普通通的商業聚會,和平時那些商業大腕,名媛千金們的聚會沒有什么不同,卻因為席靳南攜涼落,這位神秘的第二任席太太出席,而占據各大新聞報紙雜志的頭條,時間長達好幾天。

紀時衍,也是在這個時候,才知道他找了這么多年,找得毫無希望的涼落,就好好的活在這個世界上,就活在離他不遠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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