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皇上一聽他要辭官, 頓時激動的從龍椅上站了起來,踱步到他身邊。
親自扶住了他的胳膊,費無策順勢站了起來。
“你這是干什么?為何好端端的突然提出要辭官?大楚正是用人之際, 何況當初你可是親口答應朕要終生為我所用的。”
“臣永遠記得當日之言,只是如今……”
費無策不得不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全部講給了皇上聽,在提起寧長林三個字的時候他身上散發出的殺氣,連帝王都覺得寒氣逼人。
“當真有此事?”皇上聽了很意外,正常人斷斷想不到寧長林居然有這樣的膽子。偏偏是在和談剛剛簽訂, 普天下百姓共慶的時候。
且這事可大可小, 往大了說的路堵上了,往小了說這不過就是男男女女間的私怨罷了,即便他再重用費無策,一個堂堂帝王也不方便為了這等小事發難他國將領。
“千真萬確,還望陛下應允,臣必須親自去一趟魏國救回娘子, 沒有她在,臣身心俱空, 和行尸走肉沒有什么分別。”
費無策表情淡淡,語氣平緩, 然而任人都能從他的狀態里看出他堅定的決心。
“愛卿稍安勿躁, 容朕慢慢想來……”
皇上確實為難, 這事對大楚來說是小,但卻費無策來說卻是滔天的大事。費無策是當世奇才,當初他立下的豪言在上任后全都一步步實現了, 若是就這么放了他,任他到魏國去,若是魏國君拿薛明嵐威脅他,他難保不會轉投其麾下。
若是不放呢?費無策不是一般的臣子,他完全有理由相信,若真強留他的話,他今后定會在朝堂上一言不發。
那他要他還有什么用?
真是傷腦筋啊。
思慮再三,他還是舍不得費無策這樣的人才。就放他去吧,也許心里留有一份感激,關鍵時刻他會想起當初的承諾。再說費家人和薛明嵐的父兄還在自己手上。
“官職朕給你空著。魏國不比大楚,此番前去你萬事要小心,爭取早日合家團聚。朕有心幫你,但朕也有朕的難處,這樣吧,朕送你一個親衛,也許你能用的上。”
費無策剛要拒絕,皇上打斷了他的話。
“你能用的上,她在暗中護衛朕多年,本領高強,不是一般人可比的。芳汀,出來見過費大人。”
話音剛落,從暗中走出了一名簡裝的女子,看上去二十五六歲,面容清秀,眼神很是犀利。
“你護衛朕多年,也是時候了。朕此番特別恩賞你,從此以后費大人就是你的主人,你要好好保他周全。”
皇上拿出了一把貼身的小鑰匙,轉入了內室,片刻之后走了出來,親手把一個特制的名牌交給了芳汀。
“從此以后,宮外才是你的世界。”
芳汀謝恩,接過了鑰匙,站到了費無策身后,她那一向冷肅的臉上,難得的有些動容。
費無策心下松了一口氣,此番他要帶上忠叔安平等人,不便讓其他人參合其中。
“多謝陛下,臣記下您的重恩,定會及早回來相報。”
“那就好,趕快去吧,想干什么就去干什么吧。”
費無策帶著芳汀告辭,在走到門口的時候與正往里走的大皇子不期而遇,大皇子叫了他一聲,他卻像什么也聽不見一樣,健步如飛,奔上了未知的旅程。
剛剛失去了一個臂膀的皇上,心情還很低落。大皇子沒料到自己來的這么不是時候。
但父皇問了,他又不能把到嘴的話咽回去。
于是他就把昨天剛得到的一疊厚厚的材料交了上去,有些忐忑的等待父皇閱完發落。
“混賬東西!”皇上看完折子,突然勃然大怒,把手里的折子掃在了地上,猶嫌不解氣,把順手能碰到的茶杯、紙筆等砸的稀爛。
“去把周太傅那個老東西給我叫過來!”
“父皇息怒。”大皇子心里竊喜,看來今日撞到槍口上的不是自己,而是另有其人。
二皇子雖然失去了生育能力,但他身體康健,仍舊是正宮皇后所出,背后又有老謀深算的周太傅給他出謀劃策,處處給他不痛快,若是能一舉斬掉周太傅幾條臂膀,就太好不過了。
沒想到瞌睡的時候還真有人給枕頭,昨天門人收到了一個包裹,里面竟是幾樣材料,列舉了周太傅兩個心腹的罪狀,有禮有據,與鹽商的賄賂書信,科舉舞弊的供詞等等,有的罪狀甚至連收據都在其中。
大皇子一收到這東西就冒了一頭的冷汗,這背后之人到底是誰?
可惜,門人說來人長的一張平常面孔,并沒有說是受何人所托。
距離魏國京城還有不到百里路,寧長林終于發話要在驛館住下好好修整修整,安陽下了馬車,見了他差點罵街!
被一旁的三皇子給及時拉住了,對她默默的搖了搖頭。
在人家的地盤上還是不要惹事生非的好。畢竟不只他們受累,寧長林也同樣如此。
變裝后的薛明嵐也終于出現在眾人眼前,有人短暫的詫異之后也就想明白了,堂堂大將軍帶了個美貌的女人回來不是小事一樁嗎?
均是看了一眼之后就低下頭來該吃吃該喝喝。
只有安陽蹙著眉一直盯著她看,寧長林不是深愛著薛姐姐嗎?不久前還要死要活的,這么快就有了新歡?太不可思議了,男人果然是沒什么好東西。
“安陽,你再戳下去,碗就要戳露啦。”三皇子坐在她旁邊,早就看不下去了,好意出言提醒。
安陽這才注意到自己有些失態,不少人正看著她呢。
她小臉一窘,趕緊低頭吃飯,心里卻老想著那個新出現的女人。
薛明嵐心里也在想著安陽,不知道那丫頭剛才有沒有認出自己,她得盡快和她相認,兩個人總比一個人力量大。
可惜容娘子的的易容手藝太高超了,不只讓她改變了容貌,還喂她吃了一粒藥丸,令她的嗓音都變了,不然她隨便說幾句話她就能認出自己來。
“菜不合口味嗎?”寧長林發現她有些心不在焉,給她夾了一口她愛吃的菜。
“不是,挺不錯的。”
“那就多吃點兒,晚上好好休息,用不了多久就到京城了。”
“嗯。”
安陽恰好瞥見了寧長林給薛明嵐夾菜的那一幕,隔著兩張桌子她都能感覺到那股膩人的味兒。
心里忽然升起了一股莫名的火氣,說一套做一套的家伙!說忘就能把人給忘了,并且立馬和新歡你儂我儂?說不定之前他對薛姐姐那樣都是裝出來的!
虧的薛姐姐還對他心存愧疚呢,她安陽生平最討厭這種人!還有那個狐媚的女人,聲音沙沙的很有磁性是吧?
不行,她一定要把這件事給探明白了,弄清楚他們到底是什么關系?
若真是她想的那樣,她回去便要告訴薛姐姐,讓她徹底忘了寧長林這個爛人!
飯后,寧長林親自把薛明嵐送回了房間。
“你還是不要告訴安陽的好,以她的性子說不定會給你幫倒忙,你放心,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并不會做出傷害你的事情。我真想抹除這一年多的時光,想想那時候的我們,心里念的是彼此,就算隔著千里,心也是在一起的。”
他忽然提起這個,薛明嵐心里也不好受,“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是我們沒緣分。”
寧長林苦笑,“我不信緣分,我信人定勝天。早點休息吧,明天還要趕路。”
同住一個樓層,安陽一直在房內暗中觀察外面的動靜,確認寧長林下樓與同伴商量事情去了,才躡手躡腳的出了房門,溜到了薛明嵐的房門口。
誰知門口卻立著兩尊門神。
“公主,將軍說過不許任何人接近里面的姑娘,還請公主回房。”
安陽不敢大聲嚷嚷,故作兇狠的挺起了胸脯,“大膽!路途苦悶,本公主想找她聊聊天也不行嗎?她寶貴還是我更寶貴?”
侍衛被問的語塞,還是那一句,“請公主回房。”
寧長林果然聽到了動靜,打算轉身上樓親自處理這位麻煩公主,不想卻聽到了樓上傳來開門聲。
“讓公主進來吧。”
安陽拿鼻孔看人,“怎么樣?這下還敢不讓我進去?”
侍衛沒辦法,看了一眼樓梯口的寧長林,只得放人進去。
終于與安陽同在一處,薛明嵐難得的松懈了下來,反正一時半會兒也跑不了,忽生了逗弄她之心。
“參加公主,不知公主非要見我所為何事?”
安陽把門一關,徑直走了進去,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明人不說暗話,你和寧長林到底是什么關系?你是大楚人?你們是在大楚期間認識的?”
安陽連珠炮一樣拋出了一堆問題,薛明嵐不禁笑了出來。
“你笑什么?我的樣子很好笑嗎?”安陽柳眉倒豎,隨時要炸鍋的樣子。
“不是,您誤會了,公主國色天香哪有好笑之理?我笑的是公主的問題,為何你這般關心我和寧將軍的事?我們是何關系似乎不關公主你的事吧?”
“呵,好笑。當然關我的事!寧長林剛對我最好的姐妹表白沒幾天,轉眼就和你在一起了,我怕你上當受騙啊!”
薛明嵐笑彎了眼睛,“那我還要多謝公主嘍。你說寧將軍對你的姐妹示好過,那你的姐妹是怎么答復他的?”
“這……這你別管!總之他就不是個好人!”
“唔,我來猜猜,公主的好姐妹是不是已經嫁了人,并且明確拒絕了寧將軍?”薛明嵐在她身邊繞著走,慢悠悠的逗她。
“你怎么知道?”公主要坐起來,被薛明嵐給按在了椅子上。
“別急別急,我再猜猜你看看對不對,既然你的好姐妹拒絕了寧長林,那么其實他和誰在一起都沒什么關系,那公主為什么見了我這般難受呢?莫不是你心里喜歡寧將軍,在吃醋吧?”
安陽一下子跳了起來,心慌慌,臉紅紅,“你胡說!你到底是什么人?竟敢胡說八道!”
見她惱羞成怒,薛明嵐終于忍不住大笑起來,在她腦門上寵溺的彈了一下,“小傻瓜,你要為她出氣的人就站在你眼前啊!”
“啊?你……你是……這不可能!”
安陽上手就想從薛明嵐臉上揭下面具之類的東西,被薛明嵐給及時制止了。
“沒有面具,不過了妝扮了一下而已,嗓子是因為吃了藥。”
“薛姐姐,真的是你?他!他吃了豹子膽不成?費大人不得咬上來撕了他?”安陽震驚的嘴巴都合不攏了,真是太天方夜譚了,寧長林這家伙真是不要命了啊!
忽然有點佩服起他這種莽撞是怎么回事呢?喜歡就去爭取啊,這是她喜歡的風格,不過心里怎么有點酸酸的呢?
他居然能為了薛姐姐連命都不要,明知不可為還要去抓住那渺茫的希望。
她上回罵的對,他還真的可憐,簡直是天下第一號蠢蛋!
薛明嵐看出了她心里的別扭,拉住了她的手,親切的問她,“我剛才的問題你還沒回答呢?”
安陽羞的不理她,“姐姐你真討厭,故意戲弄我。”
“我不戲弄你,你又怎么會看清楚自己的心?和我承認你喜歡他有那么難嗎?”
安陽的臉上一下苦了起來,“我是要和親的,何況,何況他根本就看不上我。”
“他若是能看上你呢?”
安陽抿唇想了一下,“那我就是說什么也不會去和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