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浩南輕敲了幾下老爺子的房門，里面一陣沉默，讓他不自覺得緩緩推開，“爺爺。”
厲老爺子這會兒躺在了床上，聽到動靜緩緩的抬起頭來，而后又躺了回去。
厲浩南無聲的給他掖了掖被子，“您不用起來。”
“我知道你要說什么。”老爺子滄桑的開口，喉嚨有些沙啞。
厲浩南筆直的站在床前，“這次是我莽撞了，我應該等你們接受了再慢慢說的。”
只是江茹逼的他不得不說！沒有人可以侮辱他的母親，那是一個神圣的存在，容不得任何人玷污。所以，即便他有心想要放過她，她也不會反省半分。
“罷了罷了……”
老爺子擺了擺手，“不用說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也知道你想說什么。”
厲浩南抿了抿薄唇，看著老爺子的模樣到底是露出了愧疚。
“行了，不用管我了，我休息會兒就好了，你這陣子都沒回來，也該好好的陪陪初念和孩子了。”老爺子緩緩的開口。
厲浩南點了點頭，“我知道。”
他說完，就要退出了臥室，“那我改天再來看你，你先好好休息休息。”
“等等。”
老爺子忽然想起了什么著急的要起身，厲浩南連忙去將他扶起來，“爺爺。”
老爺子幽深的瞳孔盯著他直勾勾的看著，“你這陣子沒回來，是不是因為哪里受了傷了？”
厲浩南一怔，果然知道瞞不過他，輕松一笑點頭，“上次車禍后的暴亂蹭上了點傷。”
“怪不得！”老爺子一臉的恍然，“在你這兒，怎么會舍得初念獨自一個人待在這滿是吃人的老虎的窩里？”
除非是出了什么事了。
厲浩南無奈的嘆了口氣，眼里都是錯愕，他這是表現得有多明顯，所以才會讓任何人都看出來了他瞞了事了。
老爺子笑了笑，“也怪不得你不知道，因為你從來都沒有注意看過，你面對初念時的表情。”
那是從未有過的……
“我倒是想象不出來。”他搖了搖頭，卻不經意間笑了出來，“只是，初念面對我時的表情我倒是看的一清二楚。”
那是歸屬感和依賴感……
老爺子低低的笑了笑，“兒孫自有兒孫福，我啊，再也不想管這些了，只要想著可以好好的將公司交給建民就好了，以后……我只要想著怎么開心怎么過就好了。”
厲浩南點了點頭，“我也希望爺爺你可以過得舒心一些，那些瑣碎的事，就不要放在心上了。”
“好好好……”
老爺子連連應了下來，他抓著他的手拍了拍，“回去吧，好好陪著初念，夫妻之間本來就是相互扶持的，哪兒有那么多的小心眼，你總瞞著她，也終歸不好。”
老爺子一語雙關，厲浩南微微頷首，“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我也得先好好休息了。”老爺子重新躺下。
厲浩南緊了緊他的被子，抽回了自己的手，這才離開。
從老爺子的臥室內退出來時，厲建民恰好緩緩的從樓下上來，兩人撞到了一塊兒，父子二人面面相覷，沒有任何人開口，氣氛冷到了最低點。
“咳咳！”
厲建民清了清嗓子，“要一起喝一杯嗎？我的酒窖里存了些好酒。”
厲浩南沉默了一會兒，厲建民只當做他是默認了，一把就抓住了他的手臂拉著他往酒窖的方向走去。
地下室內，酒窖才剛打開，一屋子的酒香就飄了出來。
陳列著的有紅酒，白酒，還有珍藏了不少年的好酒，幾乎市場上千金難買的都排在了這兒。
厲浩南從來不知道，厲建民竟然有這樣的習慣，厲建民晃著身子去了酒窖的最里處也不知道在搜羅些什么，找了半響才終于搬出了一壇老酒。
他小心翼翼的放在地上，眼里流露出了懷念，“這一壇，是你母親親手釀的，她知道我好這口，所以偷著釀了不少……”
厲浩南無聲的收緊了拳，面若冰霜！
昏暗的酒窖內，厲建民什么也沒看到，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也顧不上一身的名牌，此時的他像足了一個老酒鬼，他拿著大碗徑直的給自己倒了一碗猛灌了進去。
“浩南……我知道你恨我，也知道你怨我，當年的事，是我的錯。”
“事到如今，你說這些，也沒有任何的意義。”厲浩南淡漠道。
人已經去了，去了之后的二十幾年他才清醒過來，有任何意義嗎？
厲建民悲從中來，臉上帶著苦笑，張了張嘴，到底是不知道說什么，只是一味的跟白開水一樣灌著酒。
直到人喝的開始糊涂了，他才將心中想說的話慢慢的吐了出來。
“浩南，我這輩子喝過最烈的酒，就是你母親釀的酒，也只有她釀的，才是最香醇最有滋味的……很多年之前，我只知道好與不好，可今天，我總算嘗出來了，這酒里的滋味……是苦味！”
厲建民說著說著，突然哭的像是個孩子一樣，“你說我當年怎么沒清醒過來，就這樣渾渾噩噩的過了那么多年，直到被你叫醒才明白……”
厲浩南沉著臉，“我說了已經過去了，你沒有資格提起她！”
“是啊，我愧對她……”厲建民自嘲著，“我糊涂了二十多年，我真是個混賬東西！”
他說到激動之處忍不住重重的給了自己一個耳光，臉上的痛楚似乎讓他微微回過了神來，而后快速的擦干了臉上的淚痕。
厲浩南垂臉看著他，心中沒有一點的動容，“母親與你的事早就過去了，她雖躺在厲家的墳墓里，可我知道，她后悔了，因為你，她后悔了！”
后悔為了他奮不顧身！
那時的他一門心思的只想著江茹為他拋棄了一切尋到了海城，可哪里還記得家里的那位糟糠之妻同樣為了他和家族反目，脫離關系，最后呢……
結局終究逃離不過背叛……
厲建民被提醒，心中的酸楚更加的明顯了，一口一口灌入的烈酒辣到了喉嚨，嗆得他的眼淚再次流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