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柒既然打定主意要去嫻妃那里,就讓流螢略做收拾去了,而自己看著之前做的圖紙,荷葉田田,映日荷花。
她忍不住伸出手,輕輕觸碰。
“娘娘?”
聽見流螢的聲音,她收斂好面上的情緒,回頭溫柔的笑著,淺淺微笑帶著一絲眷戀。
“可以走了?”安柒這樣問到。
流螢點了點頭,一遍上前扶起她的手臂,只帶了幾個婢女,兩人相攜而去。
等到安柒到的時候,嫻妃正在修剪花枝,手中的月季粉中帶嬌。
“姐姐好興致。”
安柒輕聲感嘆了一句,每次見到嫻妃,都被她的蕙質蘭心,淑雅溫婉而驚艷。
嫻妃手上的動作不停,連頭都沒回,溫聲打趣她:
“我還以為你能忍住多久呢。”
話音剛落,就將開的最好的那一枝月季剪了下來。
“它開的那樣好,姐姐倒好,就將它這樣干脆的剪掉了,不心疼麼?”
安柒的語氣平淡,帶著單純的疑惑與不解。
嫻妃用剪子細心的裁掉花刺,隨后放下剪子,轉過身來,一抬手就將花輕輕的擦入了她的發間。
還自顧自的抬起安柒精致的下巴,左顧右看了一會兒,才露出一個滿意的微笑來。
“瞧瞧,果真是人比花嬌,這花它活的不虧。”
嫻妃笑著拉起安柒的手,帶著她去看她精心打理的花園子。
“柒柒你看,這花園里的每株花,我都耗費了心血,精心伺弄著。但是呢,花無百日,我再用心,季節過了,它們終究要離開的。”
說到這里,嫻妃自顧自的笑了,伸手撫摸著蘭花清幽細長的葉子,語氣莫名,意有所指:
“尤其是這盆蘭花,不管我怎么精心養護,它始終不肯開花。本就偏愛幽谷逸林,又怎么會甘愿做我手中消遣?”
“可是,姐姐喜歡不是麼?”
安柒抬頭對上嫻妃看過來的眼睛,那雙仿佛看破了一切的眼睛,卻讓安柒那樣的放松。
“傻妹妹,怎么就是不明白呢?萬事不可強求,我再喜歡這花,可是花兒終究是要不愿的,我花了諸多心血,看不到花開,亦是不會開心的。”
安柒臉上的表情更加凝重而迷茫,仿佛像一個找不到方向的孩子。
嫻妃拉起她的手,輕輕的拍了拍,寬慰而溫柔。
“按照你的心去做,愿意也好,不愿也好,按照它的意思去。后悔也好,不悔也好,那都是以后的事了。”
安柒看著她眼里的鼓勵,心里的不安漸漸被安撫。
“姐姐,我好像有點難受。”
安柒說著,眼睛里逐漸積蓄起淚水,仿佛下一刻就要決堤。
嫻妃看見她這般模樣,心里也越發難受。她輕輕的將安柒攬入懷里,給她依靠。
“沒關系,去做吧,萬事有姐姐在。”
嫻妃溫柔的話語,讓安柒再也忍不住哭了出來,無聲的讓眼淚的溫度滲入衣衫。
嫻妃輕輕的拍打著安柒的后背,在安柒看不見的地方,嫻妃輕輕的開口,喚了一聲——“殿下”。
這是她差點弄丟的殿下啊!
是的,那是她最驕傲的殿下!從出生的那刻就誓死效忠的殿下。
約莫幾盞茶的時間,安柒終于控制好了自己的情緒,想到自己像個孩子一樣的哭泣,安柒不大好意思去看嫻妃。
“姐姐,我怕你……”
安柒看了看嫻妃,欲言又止,眼睛里的擔憂和不舍,讓嫻妃心頭一暖。
她輕輕的捏了捏安柒紅潤的小臉,帶著輕松的笑意:
“去吧,姐姐可不是讓你白叫的,我自有我的法子,我以為你知道呢?”
揶揄的語氣讓安柒臉上剛消散的溫度,再次滾燙起來。
她承認她是看到《大燕朝》里面的內容,嫻妃可不是個小人物,雖然在后宮之中籍籍無名,但真實身份可不簡單,就算是陛下,也不是對她輕舉妄動的。
“對不起,姐姐。”
安柒真誠的道歉,此時她是真的不想嫻妃出事。
“行吧,原諒你了好不好?”嫻妃依舊一副哄著小朋友的語氣,卻讓安柒再次紅了眼眶。
“唉,你這樣子讓姐姐可怎么放心得下?這般善良,要是被欺負了,誰來護著你啊?”
嫻妃擔憂的語氣,一半真實,一半調笑。
安柒被笑得滿臉通紅,急著為自己辯解:
“我,我對其他人不會這樣的!”
“呵呵呵知道了知道了。”
嫻妃捂著唇,回應得十分敷衍。
那眼底的笑意溫柔而包容,竟然給了安柒被長輩包容的錯覺!
“好了,來都來了,可不許像上次那般,吃了我這宮里的膳食,就跑沒影兒了啊。”
嫻妃拉著她蓮步輕羅,步入花廳,一副要長談的姿態。
安柒聽此也不再推辭,任由她拉走,亦步亦趨,乖巧的不得了。
只聽到身后的綠蘿差點笑了出來,逗趣般的說著:
“貴妃娘娘有所不知,上次您那般模樣,讓主子以為是廚房怠慢了,咱這宮里的廚子啊硬是提心吊膽了好幾天呢。”
流螢看著安柒心情好轉,也忍不住說起笑來:
“那嫻妃娘娘可得小心了,最近我家娘娘可是能吃得很呢,仔細這每月俸祿都沒了。”
安柒聽此還得了,一張如花似玉的小臉紅了個透不說,竟然連帶著脖子都泛著淺粉。
“流螢!你胡說什么呢!”
安柒沒忍住跺了跺腳,伸出手就向流螢打去。
嫻妃更是在旁邊笑得合不攏嘴,一把將惱羞成怒的小姑娘拉回來,一邊領上了臺階,一邊勸著:
“好了好了,不許鬧貴妃了,還在臺階上呢。”
宮中妃嬪大多都是長裙,上臺階本就多有不便,這一打鬧沒什么,要傷著了,就得不償失了。
安柒見著嫻妃給了個臺階,自己也就借勢下坡了。
正在她仔細回想自己最近是不是真的吃的太多的時候,就聽見嫻妃說:
“不過流螢你放心,我這兒雖然不必你們貴妃家底殷實,但絕對能讓你家娘娘吃飽。”
“姐姐!”
“哈哈哈——”
一群宮人笑鬧作一團,衣裙飄逸,宛若盛放的花朵,嬌艷驚艷,又轉瞬即逝。
屋外,一雙黑色云錦綢緞的長靴停留在宮門口的最后一級臺階上,良久以后,換了個方向,越行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