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一滴潮濕的液體滴在程翊眼頭,程翊從模糊的視線中看到時轍的鼻尖折射著瑩透的光澤,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困難地發出微弱沙啞的聲音:“……別哭!
說話時聲帶震動,牽起喉間辛灼的疼痛,程翊再一次咳嗽起來,時轍身子前屈,雙手緊抓住他因咳嗽抖動的肩膀。
“欸?”女孩忽然開口,她眨著眼睛看了看時轍,輕俯在程翊耳邊,低細的嗓音里帶著明顯的興奮,“你這么喜歡他的話,要不,我幫你把他……”
程翊心頭一震,余光留意到她箍在自己右臂的手微動一下,他瞪大的眼睛里布滿細密的紅血絲:“我**媽的……咳……你,咳,敢碰他一下,你就……”
女孩微微一笑,抬手一把抓住時轍的手臂。
“時轍你放手!”程翊急忙朝時轍大喊。
女孩的手扒住時轍的胳膊,細長尖銳的指甲穿透衣物,刺進他的血肉里,時轍抓在他肩頭的手攥得發白,固執地說:“不放!”
時轍煙灰色衣袖上滲出的大片暗紅刺痛了程翊的眼睛,幾乎是在瞬間做出反應,他用被女孩松開的右手從速挑開后腰的槍套,迅速抽出焦灼不安的斂魂,反手便將槍口對準身后,扣下扳機。
槍管在低頻震動的嗡鳴中射出一枚銀亮的子彈,擦著女鬼的臉頰沖上遠空,明亮刺眼的白光驟間劃破長空。
操。
程翊在心中低罵一聲。
女孩臉上的笑意僵停,白皙的臉頰上劃出一道焦黑的傷痕,帶著滋滋的火光,令人窒息的熏臭慢慢從傷處彌散出來,她的眼神陡然沉了下來,黑洞洞的眸子里寫滿了怨毒。隨風飄揚的長發像是有了生命,慢慢垂在女孩背上,漆黑的發梢如同蜿蜒曲直的蛇,纏繞著裹上程翊的右臂,向著他的手腕蔓延。
細韌的頭發緊緊纏上程翊修長白皙的手指,像是要用頭發將他的手指割斷一般,將他的手指勒出一節節腫脹的殷紅。血液在這樣的情況下難以流通,程翊的掌心中宛如有千萬只幼蟲同時啃食著他的血肉,酸麻難忍,指尖泛起涼意,手指漸漸僵硬起來,斂魂那點微不足道的重量竟讓他握槍的動作變得吃力起來。
耳邊響起一聲冷嗤,背后又一縷黑發揚起,朝著時轍的門面沖去。
程翊的手上已經沒了知覺,斂魂正在慢慢從手心中向下滑落,程翊咬緊牙關,用僵住的食指死死勾住扳機護圈,而余光中那縷帶著腥臭的長發已經纏上時轍的脖頸,時轍的脖頸被勒出觸目驚心的死白,他面如絳色,手上的力道卻沒有絲毫松懈。
程翊緊緊閉上眼睛,幾近抽筋的小指架住垂下的槍筒,揚著手腕用力向上一挑,電光火石之間,他竭盡全力握住槍,冰冷的槍管抵住自己的后背上,槍口向上,用力扣動了扳機。
“砰——”
巨響貼著后腦傳來,斂魂的后坐力震擊著他的脊背。
背上的女鬼一滯,慢慢低下頭,子彈一直從她的下巴穿透頭頂,在她下顎留下一個烏黑惡臭的血洞。
她臉上的表情因痛苦變得猙獰可怖,尖叫聲穿透程翊的耳膜,程翊手臂上纏緊的力道一點點松懈下來,斂魂銀色的金屬光澤外裹著一層瑩白的微光,慢慢從他無力的手中滑落。程翊怔怔地低下頭,看著它在自己視線中劃出一道越來越淺的直線。
發麻的肩膀上那雙手猛然發力,將他拽上去,程翊的臉頰擦著天臺粗礪的水泥邊沿,重重地摔進時轍汗涔涔的懷中。樓下升上來的黑煙已經濃郁到幾乎無法呼吸的地步,時轍沒有片刻停留,一手攬住程翊的肩膀,一手護住他的口鼻,帶著他快速朝天臺門的方向撤。
程翊在半空中懸得久了,血液一股腦往腳下灌,雙腿酸脹,剛剛沾了地全靠著他那點岌岌可危的意志力才撐住了,沒給時轍行上一個‘救命之恩,當雙膝跪地‘的大禮來。但被架著走了兩步,立刻就露怯了,腿彎發軟,小腿肚子打著顫,差點沒把時轍也拽倒了。
時轍強行將他拽到背上,扯著他兩條胳膊架在自己脖子上:“摟著!
程翊什么都沒說,拽都拽上來了,他現在要是說讓時轍快走,那他簡直就是在腦門上貼這張宇宙無敵大**自我介紹。他放松了身體貼在時轍后背上,右臂緊緊環住時轍的脖子,脫臼的左胳膊也老老實實地垂在時轍肩頭,乖乖配合,好讓時轍也省點力氣。
五樓的校長辦公室起火,煙沒道理只從窗出不走門,以至于樓道里此刻的狀況不比天臺好多少。
時轍偏頭對程翊說:“閉氣!
程翊點頭,屏住呼吸,一邊伸手捂在時轍鼻子前,時轍把背上的程翊往上聳了聳,背著人沖進煙霧繚繞的樓道,剛下到五層,險些迎面撞上走廊里沖出的一行人。同樣背著人的晏向辰瞇起眼睛,在烏煙瘴氣中看清對面的兩人以后,二話沒說把嘴上捂著的濕布塊塞給程翊,程翊搖頭不接,被晏向辰在腦袋上狠狠拍了一把,咳嗽著說:“都這時候了別廢話,趕緊下樓!”
說完晏向辰首當其沖背著唐振華往樓下跑,苗鈺和唐寧連拖帶拽地架著昏迷過去的唐敏跟上:“快走!”
時轍還沒邁出兩步,悶熱潮濕的布料從身后捂上他的鼻子,時轍微微一頓,背上的程翊將發燙的臉埋在他側頸窩里,干燥的嘴唇貼上他沾著浮塵的脖頸上,啞聲催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