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澈的臉上全是汗珠,想必是忍了很久,嘴唇無意識地顫抖著。穆涼婧終于發現自己是無論如何都喚不醒赫連澈的了。
“赫連澈!”
穆涼婧終于著急地落下淚來。她方才雖然說自己恨他,雖然對待他的關心是那樣刻意的生分態度。可如果赫連澈真的死在她的懷里
她不敢想之后的事情。只有焦急地呼喊赫連澈。此時的穆涼婧痛哭流涕,終于成了一個十六歲的少女模樣。
“赫連澈,你醒醒啊”
“我們要怎么上去,要怎么回宮”
“你醒醒啊,你快告訴我”
穆涼婧哭得乏力,她雖然知道對于此時此刻的自己,哭是絕對沒有資格和效力的。但是她很驚慌,她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如果哭出來,穆涼婧的心里會好受些。
哭了一陣之后,穆涼婧終于恢復了冷靜。她輕輕抹去眼淚,扶起赫連澈。她甚至有些高興,方才赫連澈是昏迷著的。因為方才自己那樣狼狽無措的樣子,沒有人看見。
赫連澈看起來清瘦,但也是堂堂七尺男兒,體重自然不是穆涼婧一個女子能負擔的。穆涼婧只能小心避開赫連澈的傷口,拖著赫連澈坐著,靠在山洞的洞壁上。
方才赫連澈從懷里拿出了金瘡藥給自己處理傷口。穆涼婧回憶起這個細節。她伸出右手,在赫連澈的懷里掏了一陣,卻發現六個藥瓶。
穆涼婧只記得當時赫連澈給自己處理傷口時拿出的是個青花樣式的瓷瓶。這六個藥瓶中有三個青花瓷瓶
穆涼婧拔開瓶塞,其中一個藥瓶里裝著是藥丸,另外兩個才是藥粉。
穆涼婧將裝著藥丸的青花瓷瓶和其它瓶子放到一起。再轉頭面對兩個都裝著藥粉的青花瓷瓶時,卻犯了難
穆涼婧別無他法。只好把自己剛才包扎好的左臂傷口重新拆開,布料撕扯血肉的疼痛,讓穆涼婧輕輕“嘶”了一聲。
手上的左臂很快出現在自己面前。穆涼婧扯掉自己一片宮服的下擺,從兩個藥瓶里分別倒一些粉末,隔著布料放到手掌上,仔細對比。
之前赫連澈給穆涼婧涂在左臂傷口上的金瘡藥,已經沾了血水,此時已經分辨不出顏色。
穆涼婧只好將布料放在地上,一咬牙咬破食指,將血分別滴在兩團粉末上。
這樣一來,事情便很快有了結果。一團粉末遇血后毫無反應,穆涼婧本來還擔心分辨不出;可另一團粉末粉末遇血后,卻劇烈地冒起大量的白色泡沫。
應該是毒藥。穆涼婧小心將裝著毒藥的青花瓷瓶放到對面的山壁下。
穆涼婧終于分辨出那一瓶是金瘡藥,她才放心地拿起那瓶藥。
赫連澈傷在左肩,穆涼婧來不及猶豫,很快小心地扒下赫連澈的衣領。
盡管早有準備,但真正看到赫連澈的傷勢時,穆涼婧還是倒吸了一口涼氣。赫連澈的左肩是被洞穿,他左肩的肌膚早已被鮮血染得看不出原來的膚色
穆涼婧著急的抹著金創藥粉,可赫連澈傷口的血還在汩汩不絕地流著。赫連澈的傷勢這樣重,金瘡藥連止血都不能夠!
難怪方才赫連澈不為自己涂金瘡藥。是因為他的傷勢,金瘡藥根本不會管用!
可穆涼婧不想放棄。他們現在是在懸崖上,沒有別的藥物,只有這金瘡藥。就算金瘡藥對于赫連澈的效力微乎其微,穆涼婧也要為赫連澈嘗試一把。或許可以緩一緩,直到撐到安王府的仆人找到他們的這天呢?
穆涼婧焦急地為赫連澈抹著金瘡藥。
昏迷中的赫連澈忽然抬手,扣住穆涼婧抹藥的右手,穆涼婧急促的動作下意識一頓。
“怎么了”
穆涼婧的聲音帶有明顯的鼻音。
赫連澈慢慢睜開眼,穆涼婧終于又看到赫連澈那狹長邪魅的雙眼,只是現在已然沒了神采。
赫連澈微微張嘴,聲音細微,但穆涼婧一字一句聽得很清楚。
“金瘡藥就這一瓶你還有傷我的傷金瘡藥不管用”
穆涼婧當然知道赫連澈的意思:他是想把唯一的一瓶金瘡藥留給她
穆涼婧搖搖頭,語氣故意很生冷。
“安王爺。本宮不想再欠你什么了去。既然今日安王爺已經從那四人手中救下了本宮,前塵往事,恩恩怨怨,便一筆勾銷。本宮不想也不敢再欠安王爺什么東西”
赫連澈扯出一個慘淡的微笑。只是在重傷下,仿佛微笑也變得十分困難。赫連澈覺得臉部肌肉撕裂般的疼痛。
“宸妃娘娘是皇嫂”
穆涼婧聽到赫連澈這一句話,終是忍不住,她轉過臉去。赫連澈現在只看得到穆涼婧絕美的側臉,但他依舊強撐著一口氣,繼續說著。
“皇嫂臣弟救護皇嫂本是理所當然”
“皇嫂不必過于憂心若是皇嫂有有個三長兩短臣弟臣弟茍活對不起皇兄”
穆涼婧偏過頭,惱怒地看著氣息奄奄的赫連澈。
“你會死的。我不會死”
赫連澈緩緩點頭。
“是了不不我們都不會都不會死”
穆涼婧只當這句話是赫連澈急著穩住自己說的。
赫連澈現在雖然虛弱,但竟仿佛猜到穆涼婧心中所想似的。
“我說的是真的跳崖時我既告訴告訴你我們都都不會死那便是真的”
穆涼婧搖搖頭。
“可你現在傷得這么重”
“你不信我?”
赫連澈終于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穆涼婧被赫連澈這句話堵住,遲疑地看著赫連澈。
赫連澈瞧著穆涼婧的反應,臉上又掛著一絲笑意。
“況且本王為何要因你而死?”
穆涼婧終于赫連澈此時的眼中看到了一絲熟悉的邪魅狷狂,還有那份許久不見的冷漠。
穆涼婧這才放下心,緩緩點頭,收起了手中的金瘡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