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她先前已經(jīng)知道住持為什么對自己這般不客氣。對于這原因,什么“災(zāi)星”之說,穆涼婧也未當(dāng)回事。但赫連毅聽到這種說法,還有后宮的陸無雙和那幫妃嬪,難免不會有所猜忌和動作。為了防止這老和尚跑出去,到赫連毅那兒去胡說什么,她也需要旁敲側(cè)擊一番。
“住持以為,何為天意?”
穆涼婧微笑著,一般人很可能在她的笑顏如花中,忘記了自己真實的目的。
住持被穆涼婧先前的話,弄得有些緊張。此時聽了穆涼婧突然的問話,更是有些二丈摸不著頭腦。
“天意,貧僧以為,天意既是”
“那住持又以為,天意時可以妄論的嗎?”
穆涼婧卻沒讓住持繼續(xù)回答自己先前的問題,而是步步緊逼著提出第二個問題。
“當(dāng)然不能。”
住持幾乎是脫口而出。
穆涼婧此時的笑容更盛大,也更明艷了。
“本宮卻不認(rèn)為這樣!
住持疑惑地看向穆涼婧。
穆涼婧坦然地說著。
“本宮的意思,便是,天意可以妄論。”
住持聞言,輕蔑地看著穆涼婧,嘴邊發(fā)出一絲嘲諷。
“宸妃娘娘當(dāng)真是大膽!若是天意可以妄論,那天意不是也豈可逆反了?!”
穆涼婧搖搖頭,她的嘴邊也發(fā)出一絲嘲諷。
“天意當(dāng)然不可逆反。本宮所說的,妄論天意,是要付出代價的!
住持對穆涼婧這樣的說法嗤之以鼻,不屑一顧。
穆涼婧繼續(xù)說著。
“住持又會占卜,又會觀星象。就算說本宮是西岐的‘災(zāi)星’,若這些都是真的,那這算不算妄論天意?”
住持的神色倏爾一變。
“可本宮好奇呢!住持妄論天意,你的代價是什么?”
穆涼婧緊緊鎖定住持的眼神。她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她知道,信佛的人都是信奉因果論的。有因必有果,信佛之人最怕因果報應(yīng)。
穆涼婧繼續(xù)一字一句地說著。
“是護(hù)國寺住持的身份?還是妄論天意的因果報應(yīng)?”
這兩件都是這住持最在意的東西。住持雖然神情仍是正常,臉色卻漸漸發(fā)白。這個宸妃,居然敢威脅自己!
護(hù)國寺住持狠狠瞪著穆涼婧。
“宸妃娘娘,這是在威脅貧僧?”
穆涼婧笑了笑。
“本宮怎敢威脅赫赫有名的住持大人?本宮不過是看看住持大人是否真如佛陀那般,已經(jīng)做了紅塵外客,萬事不關(guān)心?”
住持的臉色已經(jīng)十分難看。他自小一心向佛,如今也可稱作是佛法高深,F(xiàn)在卻被一個意外飛上枝頭的女人所威脅!
住持的手握成拳形。他斜眼看著穆涼婧。
“宸妃娘娘,你這些勾當(dāng)若是被皇上知道”
“看來住持大人并非萬事不關(guān)心嘛。本宮這才知道,原來佛法修來就是為了刻意構(gòu)陷他人?還有,住持大人,你敢告訴皇上,你這些毫無根據(jù)、無厘頭的所謂什么勞什子預(yù)言嗎?”
穆涼婧打斷住持的話,話語中的氣勢絲毫不減,甚至更加強(qiáng)了些。
住持停住了。他敢嗎?若自己的認(rèn)為是真,那自己則揣度了天意,會遭天譴;若此事為假,自己告訴了皇上,不就是蓄意構(gòu)陷,自己的一世英名豈不是毀在了自己的手上?
住持死死看著穆涼婧,眼中神色變換不定。
穆涼婧嬌俏地笑著,她知道自己的威脅已經(jīng)奏效。余下的事,則只需這住持自己好好參悟罷了。
“既然平安符已經(jīng)取到,那還勞煩住持大人替本宮好好謝謝佛祖。若太皇太后病情稍有好轉(zhuǎn),本宮一定會為這護(hù)國寺的功勞,向皇上討賞”
“妙笙,我們走罷!
穆涼婧的清冷目光淡淡掃過住持,轉(zhuǎn)身,將自己的手搭在妙笙的手臂上。
住持的眼色一沉,像是下定了什么決定似的,著急喊住穆涼婧。
“宸妃娘娘,貧僧尚且不知宸妃娘娘到底所為何意?”
穆涼婧沒有轉(zhuǎn)身,只是停了下來。
“何意?住持大人鉆研佛法,修行已是十分高深,莫非連這都參悟不到?
住持大人,且好好參悟吧!”
穆涼婧抿了抿唇,微笑著走出了大殿。
住持看著穆涼婧窈窈窕窕,亭亭遠(yuǎn)去的背影,內(nèi)心卻憂慮萬分
罷了。自己好好呆在這護(hù)國寺便是,何苦要去趟那一蕩渾水?只怕最后,自己留得個人權(quán)兩空的下場。
至于什么“災(zāi)星”之說,思及自身的安危,他也不能再去探究是真或假。想到此處,住持痛苦地?fù)u搖頭。
若是穆涼婧留在大殿內(nèi),看見住持此時的表情,一定會笑著,心中暗自得意:她先前料想得不錯,這個老和尚,即使已然做了這護(hù)國寺的住持,可是心中仍有佛者不該有的——貪。這樣道貌岸然的人,輕易三兩句便可抓住他的痛處和軟肋!
妙笙扶著穆涼婧,慢慢走下長長的石階。那隊侍衛(wèi)仍然守著馬車,等在原處。
穆涼婧點點頭,妙笙于是急忙扶著她進(jìn)到馬車?yán)铩4聸鲦鹤,妙笙才撩開馬車的簾子,對著外面的馬車夫輕聲說著。
“娘娘回宮——”
馬車的車輪開始運轉(zhuǎn)起來。穆涼婧聽到拉車的三匹馬踏地的踏踏聲,又重新感受到坐在馬車上的顛簸感。
又要回那個金絲鳥籠里了么?穆涼婧轉(zhuǎn)身,撩起身后的馬車窗簾。
一架馬車絕塵而去,馬車后面是數(shù)十個騎著高頭大馬的黑衣侍衛(wèi),還有馬車帶起的漫天灰塵。
妙笙替穆涼婧將后面的車窗簾攔下來,同時用帕子捂住穆涼婧的口鼻,自己則連連打著噴嚏。
”娘娘可得小心,這灰傷嗓子的。這大道怎么這樣顛簸,待回宮就好了!
穆涼婧點點頭。目光隨著窗簾的放下也適時地收了回來。
沒有人能從她的眼中看出此時她真實的感情。
這當(dāng)然得意于昨晚赤月賜予她的那場“生死擦肩”。昨晚,穆涼婧再一次感受到生死在自己手中的無力感。她這樣弱小,所以更要偽裝。說她是外強(qiáng)中干也好,說她是色厲內(nèi)荏也好,總得先過了她外表的假裝強(qiáng)大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