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涼婧這才回過頭來,冷冷地看著住持。
其實,穆涼婧對于住持這些有關自己的并不客氣的指控,從聽見住持對她那并不友善的第一句話時,就有了準備。只是她還是沒想到,為了對付自己,住持還搬出“西岐災星”這套說辭!
只可惜,這住持,底牌亮的太早了!對于住持這種道貌岸然的偽佛學大師的虛偽,她早就了然于心。
穆涼婧忽然冷笑,語氣清朗。
“原來如此,本宮竟不知道,本宮是這么該死,居然一不小心,還做了西岐的什么?‘災星’?”
住持這樣危言聳聽的話,可偏偏皇上是個圣明的人。住持以為,皇上會相信你說的這些話?”
住持從容的笑著。
“皇上信也罷,不信也罷。貧僧既然做了這護國寺的住持,理當護國!”
穆涼婧拍手,笑道。
“住持這一番慷概激昂,可真是忠君愛國。可是,住持這樣佛家高人,妄自以為西岐會覆滅,且把原因歸結到我這樣一個孤女的身上?你的忠君愛國,未免有些太小氣,太嘩眾取寵!
白白掉了你這高僧的價位,只是為了本宮這樣一個孤女,便信口雌黃,滿嘴胡言亂語?!”
聽得穆涼婧這句話,住持的神色變了變。
“貧僧沒有胡言亂語”
“哦,沒有的話。那還請住持莫怪本宮方才的說得話。本宮差點忘了,像住持這種佛學大師,又知世事人情,又會占卜觀星,想必也不會在意本宮粗鄙不堪的話吧?”
“貧僧到底不會和一介婦人計較”
“當然住持在意也無妨。住持可不要忘了,本宮今日到護國寺來,只是想為病中的太皇太后,求得一支平安符。住持怎樣怠慢本宮都無所謂,可若是怠慢了太皇太后的病情”
穆涼婧沒給這位住持再次說話的機會,既然他對自己如此飛揚跋扈,身為護國寺住持如此偏激有失偏頗,那他再說什么話,也沒有絲毫意義了。穆涼婧也不會給否認自己的人再開口的機會,至少在她面前是這樣。
其實到現在,穆涼婧通過這寥寥數語的交流下來,覺得自己就算替李銀兒求得那平安符,這平安符想必也是這個老和尚畫的,也沒有多少用處吧?
自己的話被穆涼婧毫不留情地打斷,住持此時的臉色有些難看。但他很快想起這既然是皇上專門吩咐過自己的事情,太皇太后之事,即使面前站著自己認定的西岐災星,也不能耽誤了太皇太后的事。
住持只好壓住怒氣,對著穆涼婧點點頭,雖不愿對著穆涼婧點頭哈腰,卻也不得不做到基本的禮節。
他朝穆涼婧伸出手,深吸一口氣才繼續說著。
“宸妃娘娘所言甚是,你只需在此靜心叩拜,以示誠意。貧僧立即去取平安符來。”
叩拜?穆涼婧眉間眼神閃爍。
“那便有勞住持,本宮便在此等候。”
叩拜?她穆涼婧這雙腿。只拜父母宗親。在宮中萬般做小已是極限,難不成今日出了宮,還得向面前這一塊石頭行禮嗎?
有了平安符,李銀兒的病才會好起來?只有穆涼婧和赤月知道,平安符沒有半分用處。若李銀兒的病癥真的自此便好起來了。唯一的原因是因為自己及時給李銀兒喂服了玄云丹,這平安符,分毫用處也無!
她穆涼婧到如今,已不相信這世間有神靈!什么佛法無邊?什么道法自然?當初穆家遭難時,年年被供奉在穆家祠堂里的佛像怎么不大顯神通?求人不如求己,更何況是這虛無縹緲的佛祖!
穆涼婧這樣想著,輕蔑地看著面前這尊巨大的佛像。
住持很快取了平安符來。穆涼婧正將這張明黃色的符文握在手中,妙笙小心取過去,用上好的絲帛包裹起來。
住持此時的臉上有了幾分難掩的得意神色。
“宸妃娘娘可知,這平安符,乃是貧僧集齊全寺沙彌的念力,誦經九日才得。”
穆涼婧接過妙笙遞給她的包著平安符的絲帛。真是可惜了這匹蜀地產的絲帛了。穆涼婧搖搖頭。
“那又如何?”
住持被穆涼婧這句微不足道的反問問得變了神色。
“若是太皇太后的病不見好這護國寺,想必得換個住持了吧?”
穆涼婧抬起眸子,裝作無意地問道。
都說僧人無欲無求。可穆涼婧一直便想不通,怎么會無欲無求。今日見了這護國寺的住持,佛語未說幾句,神色倒變換不停。這樣的人也有資格做護國寺,西岐國宗的住持?
想必他同自己想的一般無二。這個住持,雖說是佛學大拿,卻必定也是放不下這紅塵諸事的。比如說護國寺住持的身份。
果然,這個住持的神色變得有些慌張,但很快,他又調整好了自己,之前眼中的慌張已經無影無蹤。
能成為這護國寺的住持,果然是只老狐貍。穆涼婧輕笑著,收回自己的眼神,低頭看著自己手上的絲帛。
“太皇太后的病,貧僧也不敢打包票。可人定勝天,佛祖也許會感受我護國寺,上上下下數百僧侶的誠心。對于貧僧來說,只要是盡力而為的,都不會后悔。”
住持也知道憑著這平安符也許根本無法醫治好太皇太后。佛學,平安符,只能安撫人的心里。
穆涼婧聽著住持習慣的說辭,冷笑著。
“那本宮就只好等著住持大人的誠心,醫好太皇太后的病了。”
住持咽了口唾沫,神情變得緊張,不免再重復一遍。
“宸妃娘娘還不明白貧僧的意思,貧僧的意思是”
“本宮明白。”
穆涼婧又一次抬手打斷了住持的話。臉上帶著美麗絕世的笑容,宛如清泉之上盛開的那朵嬌艷的佛桑花。
“本宮明白的。我看是您住持不太明白。”
住持抬眼,疑惑地看著穆涼婧。
穆涼婧眼色極冷地掃過住持,竟讓住持打了個冷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