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大殿上。

司風一身明黃龍袍，在貼身太監的攙扶下，走上了那象征著天下至尊之位的龍椅。

大殿之下，文武百官跪了一地。只有司君臨一人，坐在輪椅上，頗有幾分鶴立雞群的感覺。

因為雙腿不便，司君臨得到司風特許的，見到任何人都不必下跪。

司風走到龍椅跟前，他轉過身面朝一眾大臣，沉身坐了下去。

在他坐下的瞬間，文武百官齊聲高呼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眾愛卿平身。”司風抬起雙臂，虛扶了一下。

文武百官又道了一聲“謝皇上”，才慢慢地站了起來，分開兩邊，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各位愛卿，可有本奏？”司風掃過下方一眾大臣道。

大臣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丞相顧彥上前兩步，作揖道:“陛下，邊關連夜傳來急報，東景在我國邊境聚集兵馬，此舉恐怕包藏禍心。”

臨淵國是四國之中實力最強的國家，雖然其他三國都不敢輕易招惹，可同樣的，它也像是一塊大糕點，讓人忍不住想嘗上一口鮮。

司風習慣性的轉動了一下拇指上的玉扳指，他將這個問題拋給了眾大臣。“各位愛卿以為該當如何？”

大臣們議論紛紛，這東景是僅此于臨淵的國家。兩國若是交起火來，難免會弄出一個兩敗俱傷的下場。

群臣們還在低聲討論，太子司冥鈺就沉不住氣了。他拱手道:“父皇，東景欺人太甚，兒臣以為我們不該示弱，以免讓東景覺得我們怕了他們。”

司冥鈺的話，得到了一部分大臣的支持。

說到底，四國之中最大的國家是臨淵。又怎能被東景爬到頭上去呢？

還剩一部分大臣，則是持有反對的意見。比如，司君臨就是其中之一。

只聽他道:“父皇，兒臣和太子的意見相反。如今東景在我國邊境聚集兵馬的原因尚不清楚，這個時候貿然行動，出師無名。”

司君臨這話司冥鈺就不愛聽了，他眉頭緊蹙，連說話的語氣都多了幾分諷刺之意。“九皇弟未免也太膽小了，區區一個東景國，不過是我臨淵的囊中之物。”

司君臨嘴角冷冷一撇，對他而言，司冥鈺就是一個一無是處的草包。

如果以后臨淵的皇位真的落到他手上，只怕要不了多久就會斷送。

“如果東景真的如此不堪一擊，便不會存活到現在了。”司君臨只說了一句話。

司冥鈺似乎想要反駁，可又無話可說。

司風有統一天下的野心，東景自然也是他必須除去的目標之一。他曾派人攻打過東景，可最后卻是無功而返。

東景的地形易守難攻，強行攻打，必定會落得個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下場。所以，到最后司風不得不命人全部撤退。

也正是因為如此，所以近些年來，司風再也沒有對東景出手。

司君臨的話算是說到司風心里了，他看向司君臨，挑了挑眉道:“那臨兒以為該怎么做？”

“兒臣以為，可以派出一名將軍鎮守邊境，靜觀其變，再做定奪。”司君臨給出了建議。

“臨兒覺得哪位將軍可當此重任？”司風又問。

臨淵最有名的將軍，莫過于蕭白。他南征北戰幾十年，威名赫赫。可以說，臨淵如今能這么安穩，他有一半的功勞。

不過，他卻不是司君臨心中的第一人選。

司君臨的目光在自己對方的大臣中游走，最終定格在司亦塵清俊的臉上，他淡淡的道:“六皇兄文武雙全，可當此重任。”

“塵兒？”司風也看了司亦塵一眼，頗為意外。

聽司君臨提到自己，司亦塵轉過頭看他。兩人目光交織，有無形的火花四處飛濺。

可奇怪的是，司君臨這話，竟然得到了許多大臣的支持。眾大臣紛紛道:“九王爺言之有理。”

司風沉吟片刻，問司亦塵道:“塵兒，你怎么看？”

司亦塵雙膝一曲，跪地請命道:“父皇，孩兒愿意去鎮守邊關。”

“好，不愧是朕的兒子。”司風從龍椅上站了起來，情緒高昂的道:“既然如此，朕便派你前去鎮守邊關。”

“是，兒臣領命。”司亦塵磕了頭，回道。

這件事告一段落，司風身邊的貼身太監高喊道:“有事起奏，無事退朝。”

大臣們無一人開口。

那太監頓了片刻，又道:“退朝。”

司風在眾人的目送下走下龍椅，離開了大殿。然后，一眾大臣們才開始紛紛往外走。

因為大殿內不得帶侍衛，所以司君臨只得自己推動輪椅離開。

他才轉過輪椅，司亦塵便叫住了他。“九皇弟。”

司亦塵一向稱呼司君臨為九弟，這聲稱呼，仿佛在自于司君臨的記憶深處。他還記得，在他的雙腿未廢之前，在司亦塵的母妃還活著的時候，他們之間曾經有一段最純粹的兄弟情。

那時候，他便喚他“九弟”。

到后來，他的腿廢了。司亦塵的母妃也去世了。

那時候，司君臨就知道，他和司亦塵都變了。再也不可能回到曾經。

這一聲“九皇弟”，算是徹徹底底挑明了他們如今的關系。

這次司君臨向司風提出讓司亦塵鎮邊關，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兩人之間的暗潮洶涌。

所以這個時候，大臣們自然不會留下來觀戰，都紛紛退去。偌大的大殿里，很快就只剩下了司君臨和司亦塵兩人。

“六皇兄有何指教？”司君臨抬起眸子，眸色深沉。

“就因為一個鳳輕璃，你就要與本王決裂？”司亦塵的臉上少了一貫的溫和氣息。就像是突然將戴了許久的面具摘下來，讓人感覺到十分的陌生。

可是司君臨知道，這才是真正的司亦塵。

“本王在乎的東西不多。若是，有人觸碰到本王的底線，就算是六皇兄，本王也不會手下留情。”司君臨一字一頓的道。

空氣里彌漫著無形的硝煙。兩人就那樣互視著，誰也沒有先一步移開視線。

直到，司亦塵突然笑出聲來，道:“你以為你真的贏了嗎？你要知道，擋在你面前的大山不是本王，而是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