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墨沉著臉，一時間都說不清自己內心到底是種什么樣的感覺。

沈琉璃雖然坦坦蕩蕩向他保證了，不會與趙御醫之間有私情。

可這種保證，聽在他耳中，他寧愿沈琉璃剛才沒有說出這樣的一番話！

“沈琉璃，當初，是你自己死活要找太后賜婚，嫁給我的。你別忘了。”他冷著聲提醒。

沈琉璃聞言表情不變，語調不變，只涼涼道：“是啊。我眼瞎，所以如今我不光是害了我自己，還害了我身邊的所有人！”

如果時光能夠倒流，她絕不會再與上官墨之間再產生任何糾葛。

沒有她，上官墨也早就該不在這世上了。

自然也就不用自找苦吃。

“你！”上官墨氣極，想到上官府，他心口就是一頓抽痛怒喝，“如果不是遇見你我上官府也不會變成如今這樣，連一座空府都不剩了！”

“是啊。將軍恨得好。將軍這些年來，這雙眼睛也算是白長了。”沈琉璃笑。

懶得與他繼續多說。

她累了。

便帶著玉蘭繞過上官墨回自己的院子，無視上官墨那恨不得掐死她的眼神。

相看兩生厭，她也不知道，是什么讓她和上官墨走到了如今這地步……

僅僅是因為林雪兒嗎？

不。

如果他足夠的信任她，愿意有上那么一點耐心去聽她的解釋，再試著相信她，他們之間都不會是如今這樣的局面。

只能說上官墨這樣的男人就不是良人。

她沈琉璃當初就不該癡心錯付。

而他，口口聲聲愛她，是因為她的背叛，才恨了，然后便絲毫不肯相信她的解釋，相信她的絕無背叛……只能說明曾經那份愛也不過如此。

不值一提。

分外可笑。

握著藥瓶，沈琉璃回院子后的第一時間便是倒了茶水，將藥丸道出一粒服下。

一共三十枚藥丸，師兄說過，差不多一個月，她就會慢慢回到從前。

這藥用的藥材，是師傅這幾年到處云游為她搜羅來的，幾百年的好藥材，其中更是有傳說中，能夠增加人內力的天山雪蓮，是師傅從北國那邊找回來的。

沈琉璃相信師兄，不會騙她。也相信師傅。

所以接下來她要專注的，就是好好恢復。

那藥丸初初服下，她便覺得體內多了股說不出的灼燒感，又有些像針刺般的難受，這些年的武功全失，筋脈盡廢，讓她全身筋脈早已被重新堵上。

她甚至連一個普通人的體力都不如。

但眼下，這藥丸似乎在試著重新沖開她全身的經脈，一股似火，又似冰的氣流不停沿著她全身血液流走。

沈琉璃痛的全身冒汗，玉蘭擔憂看著，在一旁急的是無濟于事。

到最后沈琉璃受不住的終是暈了過去。

再醒來，便發現她人已經到了床上，而上官墨坐在一旁守著，眼神沉默盯著她。

沈琉璃睜眼時，剛好兩人眼神對上。

“上官墨，你來這里做什么？”沈琉璃便是煩躁皺眉。

上官墨沒什么情緒盯著她，見她醒了，只冷冷解釋道：“你今晚上沒有給我送藥。”

這些日子，一直都是沈琉璃在給他送藥。

盡管，這只是太后的一番好意，沈琉璃必須聽從，但他卻沒什么必要聽從。

但他還是不自覺的照著做了。

每天都等著沈琉璃給他送藥。

不管那藥再苦，再難以下咽，他也逼著自己喝了。

其實連自己也有點不明白自己的心思，就好像，冥冥中，是想用這苦來壓抑著些什么，提醒自己。

但到底是什么，他不想深想。

就像在來這里時，得知沈琉璃昏迷不醒一般。

之前沈琉璃剛嫁進將軍府那一年，兩人相敬如冰，幾乎從不碰面。

他知道，自己是恨她。

恨不得讓沈琉璃死。

但他不能動她。

也舍不得讓她就這么死了，他當年因為她的背叛，那般絕望，上官府成了空府，而他孤身一人，就那么請命去了邊疆。

抱著必死的決心。

是林雪兒送他出城的時候，安慰了他。

讓上官墨重新振作。

確實，他不該看著她繼續得意，她喜歡有權有勢的男人，喜歡錦衣玉食的生活，那他便要努力的往上爬，一直爬，爬到連她看上的男人都達不到的高度！

到那時候，他倒要看看，沈琉璃會不會后悔？

會不會后悔曾經對他的拋棄！

他懷揣著這樣的心思，在戰場廝殺多年。

到底，他還是贏了！

他成了人人敬重的大將軍，成了皇帝的左膀右臂，離不開的良將，也成了，她趨炎附勢又拼命回頭想嫁的將軍！

可惜，他卻又不想娶了。

他只想嘲笑她，惡狠狠地。

但偏偏，沈琉璃又拿了一旨太后的賜婚圣旨，來逼他，讓他只能對不起雪兒。

他為此冷落了她一年，冷落到幾乎都忘了將軍府還有這個人存在的程度。

要不是她終于耐不住心思，對雪兒下了毒……

上官墨想，也許這一輩子，沈琉璃依舊生活在將軍府，但他們之間也不會再有任何交集。

只是，像她這樣趨炎附勢的女人，又哪里能一直忍下去呢！

又哪里容得下林雪兒的存在呢！

幾次三番對雪兒動手，還懷了別的男人的孽種，甚至六年前剛與他決裂那會兒，就有了一個孩子，還背著他偷偷養在了將軍府里。

每每想到這里，上官墨就說不出的恨，他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有多疏忽，才會連這樣的事實都沒發現，甚至半絲都不曾察覺。

沈琉璃背著他，在他的府里，與人私通，還養別人的兒子。

他要怎么不恨？

他要怎么忘記這個女人？

他要怎么不報復！

更何況連當年上官府的滅門都是丞相府一手導致。

她如此待他！

他甚至還曾心軟的想過，要不就算了，這一輩子，就這樣將她扔在將軍府里，反正像她這么驕傲的人，就算他不用別的法子再折磨她，她也會不甘平庸，會痛不欲生。

可……

上官墨想到這里，周身氣息漸漸陰鷙。

他不該放過她的。

當初丞相府那場斬首，眼看著就要成功，他早就該想到太后和趙御醫那邊會阻止的。

他就應該先攔住趙御醫的行動的。

他不該，那么大意！

更不該，在事后一次又一次的，讓沈琉璃再靠近他！

糾葛越多，心底的恨似乎也就更深，根深蒂固，到再也無法放下，他該怎么去折磨她，才能放得下這一切？

從此與雪兒平淡度日。

“沈琉璃，從來不是本將軍不肯放過你。是你，先不肯放過我的。”聲音低低的，上官墨沉著臉一字一句道。

她痛苦，他難道，就不恨到夜難入睡嗎？

他們其實，誰也不曾好過。

既如此，那就誰都別想脫身！

“要痛苦，誰也別想獨善其身。上官府的仇，本將軍會一點點，一點點的從你身上討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