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那雙手，曾經靈活柔軟的五指，那些也全都沒了。

只剩下手腕的用力揮動，甩著水袖。

用不上力，甚至連曾經的輕功飛躍也變成了只剩下利用身體的柔軟去賭，去硬拼！

盡管不想，但上官墨不得不承認，當沈琉璃真的半騰空跳躍的時候，他心還是忍不住的緊了瞬。

為她。

為自己曾經那段可笑的愛。

頭一次，他如此清晰的意識到，她的雙手已經毀了。

因為他。

他毀了她。

毀了曾經那個意氣風華的沈琉璃……

只剛這么想，他眼前又不由閃現出當年她決絕將他推開的情景。

“我沈琉璃，從今往后，與你上官墨再無任何瓜葛！”

“別傻了，像你這樣一無所有的公子哥兒，我又怎么會喜歡？曾經喜歡，那是因為上官府！”

不過，上官府如今已經沒了。

所以，他也就沒了值得讓她喜歡的東西。

所以，她其實從來就沒有喜歡過他！

她看上的只是上官府！

上官府一倒，他們之間曾經的那些歡樂過往便也徹底化作了飛灰！

“沈琉璃！”恨恨的，上官墨從口中念出這個名字。

他聲音念得極輕，并無人聽清。

倒是一直注意著他動靜的沈琉璃，見他抬頭，下意識露出一個淡淡的挑釁笑容。

便見上官墨臉色當下陰沉下來。

沈琉璃又是一愣。

隨之臉色便也跟著陰沉下來。

上官墨，果然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所以她無論如何，都做不到讓他動心嗎？

她這輩子是無論如何都贏不了他了嗎？

沈琉璃不知道，頭一次忍不住的生出些許迷茫。

上官墨沒料到她會突然變了臉色。

見她沉了臉，本來還糟糕的心情又不由得愣住，莫名的，他眼神忍不住的恍惚起來。

“將軍，琉璃敬你一杯。”便見沈琉璃又起身朝著他的方向走了過來。

她一手端著酒杯，動作不穩，沿路走來大部分的酒水都灑到了袖子上，但她卻生像是沒瞧見般。

像是沒瞧見這滿大殿嘲諷的視線般。

一路直直朝著他的方向，酒杯遞上，眼底的恨意那般鮮明，“將軍，請！”

上官墨抿唇，伸手接過。

垂眸一看，果然，里頭的酒水早已被甩的分毫不剩。

他抬眼，便見對方分明還笑意盈盈的示意他喝。

他握著酒杯的動作就是一緊。

上官墨不信沈琉璃沒看出來這杯子里的酒水早就隨著她方才走來而全灑了。

現如今所剩的，不過是個空酒杯。

喝？

他喝什么？

“沈琉璃，你什么意思？”他問。

“想敬將軍一杯罷了，謝謝將軍這一年來對琉璃的照顧。”沈琉璃笑著回道。

自以為自己掩飾的很好，殊不知那眼底的恨意在上官墨眼底卻是明晃晃的。

他見過她曾經為他著迷時的眼神，那藏著羞怯與仰慕的眼神……

那般好的演技，那般逼真，不然當年他又為什么會騙得那么慘！

甚至為此連累父母。

想著，他將酒杯往下倒了倒，一滴酒水未灑，干脆道：“這酒杯是空的。無酒。”

無酒，他怎么喝？

她便是一臉驚訝。

似是才意識到這點般。

笑盈盈的，便上前用他的酒壺又倒了杯。

且這次，她不再將酒杯給他，而是干脆送到了他唇邊，眾目睽睽之下，這般輕浮，神色挑釁道：“將軍，請喝。”

皇上便是忍不住的一陣大笑。

眾人也有些看好戲的意味，下意識跟著起哄。

上官墨則僵著身子，瞧著眼前的酒杯沒動。

“將軍，請。”沈琉璃客氣的，又將酒杯往他唇邊湊了湊。

離近了，他才瞧見了她臉上淡淡的胭脂，眉眼精致，瞧著又有了當年的影子。

“上官墨，你就非得在這大庭廣眾之下給我難堪？”良久，沈琉璃壓低了聲音道。

“哐當”一聲，他便是掃落了那酒杯。

猛地起身，“你現在已經不是將軍夫人了！沈琉璃，還請你自重！”

這話一出，滿堂皆驚，盡管在場幾乎大部分人都已經知道了這兩人的貌合神離。

不對，這兩人自成婚，便連貌合都無，一直都是水深火熱，上官墨對自己的夫人的輕視，當年沈琉璃不顧與丞相府斷絕關系的下架，兩人這些年可沒少受到眾人的關注。

但眼下，上官墨這般不顧皇家顏面，不顧這是太后賜婚將這件事抖落出來……

五皇子當即第一個忍不住笑了，“上官將軍這打仗是一把好手，但這對待發妻，卻是狹隘自私，半點也無男子氣概！”

“就是！”又一妃子忍不住笑著開了口。

沈琉璃下意識望了過去。

注意到這次忍不住開口的人是方才的桃美人。

只見桃美人一手端著酒杯，一雙媚眼卻是直直朝著兩人的方向望了過來，諷笑道：“沈小姐這一舞傾城，此等風姿，當真是絕世無雙，連本美人都自愧不如！”

“這等美人，還對上官將軍如此一心一意，如今上前‘刻意討好’，卻沒想上官將軍竟如此不留情面，當真是……好一個薄情負心漢！”

娶了人，卻又棄如敝履。

忍不住的，眾人心底跟著紛紛冒出了這話。

“上官將軍貴為堂堂朝廷大臣，就是看在同僚曾經的丞相現如今的御史份上，也不該如此不給御史面子，更別提這婚事還是太后當年賜的。”這次開口的人，純屬唯恐天下不亂。

只為攪渾了這趟水。

上官墨一時間受盡了眾人嘲諷。

但他漠然的臉卻無半點松動。

只在氣氛終于安靜下來后，對沈琉璃問了句，“你滿意了？”

滿意。

當然滿意。

不過，還不夠。

沈琉璃心想。

面上卻是半點不顯，笑盈盈道：“眾位皇子娘娘們的，可真是會調侃人。將軍待琉璃一向是不錯的，斷沒有各位猜測的那些。”

但如若，是真的不錯。

她又為何不自稱臣婦，而是琉璃？她曾經的閨名？

明明便是說的別有深意。

意有所指。

“將軍的好，琉璃一直都是知道的。也請各位娘娘們皇子別再打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