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人要來見她?
難道是趙陽終于肯來找自己了?林思燕滿懷期待地跟在獄警后面,連腳步也輕快了不少。在短短的一段路程里,她甚至開始期待,如果趙陽愿意幫她出去,她就能把林家的一切拿回來,到時候整個家里說一不二的人就是自己了,手握如此龐大的財富,還有什么是自己得不到的?
她在自顧自地做著美夢,幾乎已經淡忘了喪父之痛,迎接新生活的展望,讓她的心忍不住砰砰跳了起來。
這些日子以來也沒有人來看過她,林思燕對訪客見面的地方不熟,獄警讓她進門之前先銬上手銬,她才后知后覺的感到有些尷尬,不自在。
在旁人面前是一碼事,在趙陽面前又是另外一碼事。
她心情復雜地想到,依照趙陽的條件,想要找什么樣的女孩都多得是,現在看到自己憔悴又落魄的樣子,會不會直接掉頭就走?
她現在已經不是林家的小姐了,沒有錢,沒有關愛她的人,唯一剩下的只有這一身囚服和手銬,太難堪了。
進門之前,她竭力挺直自己的腰桿,試圖給自己挽留回一點尊嚴。
門開了,她看到玻璃窗對面有個背對著自己的背影,穿著西裝,站姿十分優雅,僅憑背影也能看出這個人良好的體態。
但這個人,并不是趙陽。
門在身后緩緩關上,房間里開著一盞冷白色的燈管,林思燕在椅子上坐下,冷冰冰地道:“是你。”
陸言深也回過頭來,他在這里等了林思燕幾分鐘,看到她一臉怒意,也并不意外,好脾氣地說道:“林小姐,我們又見面了。”
仇人見面,理應眼紅才對,況且林思燕根本不相信自己父親的死是個意外。
看到陸言深這張臉,林思燕的情緒頓時激動起來,手指甲幾乎陷在自己的手掌心里:“是你殺了我父親!”
陸言深眉頭一皺:“林思燕,你先冷靜一點。”
“我說的難道有錯嗎。”林思燕冷笑一聲,“別道貌岸然了,姓陸的,你來這里是要看我的笑話吧?盡管嘲笑我好了。”
她滿懷仇恨地說道:“你最好不要讓我有機會出去,不然我——”
“不然什么?”陸言深被她這通胡言亂語說得失笑,用審視的眼神打量了她半天,“林小姐,里面的日子不好過吧?”
“你這是什么意思?”林思燕警惕地問道。
她確實沒辦法拿陸言深怎么樣,只不過是口頭上逞強罷了,如今成為了階下囚,還不忘嘴硬幾句。
“你放寬心,我不是來害你的。”陸言深嘆息道,“對于你父親的事,我也很意外……”
“你不要在這里假模假樣的。”
陸言深的話被她打斷,倒也不惱,他習慣了,反正林思燕就是這么一個情緒軟弱的家伙,很好利用。越容易被激怒,就證明這個人越容易受到情緒的鉗制,只要合理地運用好這一點,就不怕對方不能為自己所用。
他說:“林思燕,你現在可以盡情地暢想自己失去的一切,房子,跑車,舒適的環境,和一切……你想要得到的東西。”
他的話語帶著一種蠱惑般的魔力,林思燕表面上冰冷地看著他,實際心里卻打著鼓,摸不清他來找自己的目的是什么。
“你知道么,前幾天你父親的葬禮,我也去了。”陸言深坐在椅子上,安然地翹著二郎腿,手放在自己的膝蓋上,“在那場葬禮上,代替你披麻戴孝的人是你的堂兄……,他們對所有來賓都特別殷切,儼然已經把自己當成了真正的繼承人。”
他用三言兩語描繪出那個場景,林思燕也仿佛被代入到葬禮當天去。
陸言深是在故意刺激她。
林思燕想象到自己沒有親眼見證的那一幕,手指不住地顫抖著,說不清是因為悲傷還是憤怒。
“而且啊……”陸言深嘆息道,“他們都把你當做林家的恥辱,沒有跟任何人提起你的消息,甚至生怕你出現……不然你想想,為什么你在這里待了這么久,還是沒有人來救你出去呢?”
他這兩句話說得虛虛實實,實際情況則是,林家的所有動向都被陸言深一個人控制在手掌心里,別說來監獄里撈人,連他們幾個動了什么念頭他都一清二楚。
但林思燕卻被他說動了,怒不可遏地問:“你到底要說什么?”
“我要說的是……”陸言深終于肯抬頭看她一眼,眼神里充滿寒氣,“我可以幫你出去,幫你拿回想要的這些東西。”
這個房間里有監控和監聽,但陸言深毫不畏懼,面色坦然。
他的話說到了這里,林思燕反而迅速冷靜下來,腦子也有幾分清醒,警惕地問道:“為什么?”
看來這家伙還沒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笨,陸言深莞爾。
要打消她的疑慮,勢必要拿出自己的一點誠意來,用一點甜頭吊著,馬兒才會愿意往前跑。
陸言深緩慢地,殘忍地說道:“我不瞞你說,趙陽,他是我的人。”
“什么?!”林思燕的瞳孔微微放大,連聲音也幾乎失控。
她的胸膛劇烈起伏著,整個如蒙重擊,陷入被人背叛的羞辱中。
“我的話還沒說完。”陸言深鎮定地說,他看似無奈地嘆了一聲,“原本趙陽對你……,確實是你想象的那樣,只想利用你的身份。但是這個不爭氣的東西對你動了感情。”
他開始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你入獄之后,他在我書房門口跪了足足三天,嘴皮子都快磨破了,求我放過你一馬,哪怕把他派遣到國外去作為懲罰也行……,他不忍心讓你在這里受苦。”
在陸言深的包裝下,趙陽儼然已經成為了一個癡心情愛難以自拔的下屬。
林思燕聽得有些恍惚,女人最擅長自己欺騙自己,她此刻是不會懷疑陸言深騙自己的,因為他完全沒理由把自己送進來再放出去。
她哪里想得到,陸言深編出這個拙劣的謊言,是因為她身上還有剩余的利用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