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早起趕地鐵的清晨, 徐知歲比平時多睡了半個小時。
等她磨磨蹭蹭洗漱完畢,祁燃已經穿戴整齊,端著個保溫杯在客廳等她了。
眼看著就要來不及,徐知歲從衣柜里隨意拿了件霧紫色的羽絨服給自己裹上, 慌慌張張走到玄關, 邊收拾東西邊問:“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祁燃把保溫杯遞給她, “給你的, 紅棗枸杞茶。你不是不喜歡喝紅糖水嗎, 這個不會太甜, 你可以試試。”
徐知歲換好鞋,擰開杯子看了眼, “你早上起那么早就是折騰這個?”
“嗯, 家里沒有紅棗, 早上去超市買的。”祁燃轉身,從架子上取下一條白色的圍脖給她戴上,“記得喝完, 下午回家要檢查。”
“……”徐知歲撇了撇嘴角,滿臉不情愿的樣子,“這個也要檢查, 我又不是小學生了。”
“行, 你不是小學生, 你是徐醫生。”祁燃牽唇笑了,手掌攏住她的長發,將發梢從圍脖中撩了出來,“走了, 快遲到了。”
兩人手挽著手下樓, 門口已有早起的老頭老太在閑聊遛彎, 其中也包括和徐知歲相熟的物業的劉阿姨。
劉阿姨的目光停留在兩人緊緊交握的手上,眼神逐漸驚訝。
徐知大大方方和她打了聲招呼,劉阿姨這才回過神來,眼底的打量毫不掩飾,“小徐啊,這是你……”
徐知歲和祁燃對視一眼,莞爾一笑,“這是我男朋友。”
“……”
兩人坐到車里時,鄰居們的目光依舊緊隨,繼而交頭接耳,不知在說些什么。
徐知歲系著安全帶,一臉無奈地說:“我猜他們現在肯定在談論我傍上了個大款,然后明天全小區都會知道我和你的關系。天地良心,我喜歡上你的時候,你還沒現在的身價呢。”
祁燃嘶了一聲,皺眉思忖,“雖然大款這個詞不怎么好聽,不過……”
他倏地笑了起來,手掌在徐知歲頭上揉了揉,“能讓全小區都知道你是我的,這個感覺聽上去還不錯,下次我們在他們面前多走幾遍。”
“……”
來了來了,這該死的,男人的,占有欲啊。
徐知歲默默翻了個白眼。
車子在眾人的注視下駛離小區,一路上徐知歲聽著舒緩的音樂,閉眼小憩,這種待遇是她從前擠地鐵時不曾感受過的。
路上沒有遇上堵車,車停在醫院門口的時間比預計還要早了十分鐘,祁燃幫她解開了安全帶,說:“下午幾點下班?我來接你。”
徐知歲掰下鏡子整理了一下頭發,“不好說,要看忙不忙。”
“行,到時候給我電話。”
祁燃推門下車,邊扣西裝邊繞到另一邊,稍稍彎腰,為她打開車門。
徐知歲拎包下車,“那我走了。”
“等會兒,”祁燃握住她的手腕,將人拉了回來,雙手搭在她的腰間,“就這樣走了?沒什么表示?”
徐知歲的臉瞬間紅了,咬唇看看周圍,赧然道:“這么多人呢,還是不要了吧。”
“不管。”
祁燃將人摟得更緊了,徐知歲拿他沒有辦法,只能趁沒人注意,踮腳勾住他的脖子,輕輕吻了一下他的臉頰。
正要撤離,祁燃忽的扣住她的后腦,深吻了一會兒她的柔軟,這才心滿意足地松開她。
“走了,你自己注意休息,有事給我電話。”
目送祁燃的車子離開,徐知歲的臉上是自己都未察覺到的笑意,心里甜甜的,忽然就覺得這個時間明朗了起來。
收拾心情準備上班,一轉身卻看見站在街對面的姜辭,她倚著店鋪的玻璃門,眼神直勾勾地看著徐知歲,笑容曖昧而露骨,也不知道她在那站了多久,又看了多久。
徐知歲心底好一陣尷尬,抱著“既然你看見我也不怕你知道”的心態,硬著頭皮走了過去,推開玻璃門說:“正好,沒吃早飯,給我一個三明治。”
姜辭挑眉揶揄:“想吃三明治何必來我這兒呢?讓你家那位給你做啊。”
徐知歲斜眼睨她,“羨慕了?”
姜辭嘆了口氣,“說真的,還真有點。不過更多是感慨,不是所有人都能失而復得的,也不是每顆心都能死灰復燃,重新學會去愛一個人是件不容易的事,你要好好珍惜。”
徐知歲低頭微笑,手指摩/挲著保溫杯的瓶蓋,“或許有一天,你也可以。”
姜辭自嘲地笑笑,并不言語。
-
后來的一周,徐知歲和祁燃一起度過了一段平凡而美好的日子。
當清晨第一縷陽光溜進窗簾的時候,他們在彼此的環抱中醒來,一起對著鏡子梳洗,一起手牽手出門。
白天各忙各的,到了傍晚,祁燃總會提前結束手里的工作,開車到長濟醫院門口等她下班。
有時她出來得稍微晚些,他也不催,坐在對面的茶餐廳,一邊打開筆記本繼續未完成的工作,一邊等待著她從門診部的大門里出來。
等她下了班,兩人就一起去逛超市,買些簡單的食材回家做晚飯。有時實在太晚,兩人就去家附近的餐廳解決,吃她最愛的烤魚和紅燒小排。
他常常夜里還有工作,徐知歲也不打擾,一個人窩在沙發里看文獻,或是躲去書房琢磨自己的論文。
有愛人陪著在身邊的日子,時間仿佛是凝固的,徐知歲每次回頭,看見他輪廓分明的側臉,總覺得前所未有的心安,這樣平凡細碎的日子,一不小心就讓人聯想到了天荒地老。
周五下午,祁燃提前結束了分公司的工作,趕到長濟醫院門口時將將五點。
距離徐知歲下班還有一段時間,他坐在車上給徐知歲撥去了電話,問她晚上想吃些什么。
徐知歲想了想,說:“我還沒想好,但我現在特別想喝靜覓的熱可可,你能不能幫我買一杯,我整理完手里的病例很快就出來。”
“行。”
掛了電話之后,祁燃推開了靜覓的大門。
餐廳這會兒子沒什么客人,服務生很快將兩杯打包好的熱可可送了過來,臨出門時卻有人叫住了他。
“祁先生,等一下。”
祁燃回頭,靜覓的老板娘姜辭從休息室走了出來。
他頷首示意,和她打了個招呼,“姜小姐,有事嗎?”
姜辭朝他笑笑,從寬大的外套中拿出一個綠色的小藥瓶遞了過去,“也沒什么,就是徐醫生前天中午和同時過來吃飯,臨走時把這個東西落在我這里了。這幾天忙,找不到時間給她送過去,你幫我帶給她吧。”
“好,謝謝。”祁燃接過,淺淺掃了一眼瓶身上的藥品名。
氟西汀。
用于治療抑郁癥及其伴隨的焦慮……
祁燃深深地沉了一口氣。
姜辭見他神色不對,狐疑地問:“這個藥有什么問題嗎?應該是她幫哪個病人開的吧?”
祁燃沉默,將藥瓶緊緊攥在手心。
徐知歲是心身科的醫生,姜辭會這樣理解無可厚非。
而他,卻曾經親眼看見她自己服用這種藥物……
想到這里,祁燃臉色徹底冷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