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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姝伊的話,讓我心驚。

我目光呆滯的看著她漸漸軟下去的身子,顫顫的伸出手,想去扶她,卻一步也邁不開。

她無論如何,都是我的親姐姐,我怎能忍心看著她就這樣倒下啊!

只是,她的眼中滿是對我的疏遠(yuǎn),讓我覺得,她對我來說,仿佛是一個(gè)陌生人,漸漸的,離我好遠(yuǎn),好遠(yuǎn)……

一抹鮮紅,自她的唇角溢出。

晏姝伊凄然笑著,眼中含著對我的怨懟,身子一歪,撐不住的倒了下去。

直到最后一刻,她的唇角依舊含著笑意,她的目光,始終不曾從我身上離開半分。

“姐姐……”

我喃喃的喚著她,唇微動(dòng)著,卻發(fā)不出一點(diǎn)聲音。

晏氏,終只剩下我一人。

“公主,回去吧。”

唐宥在身邊朝我示意,我沒有再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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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出宮也不告訴朕?”

純?nèi)粚m里,殷梓珺見我進(jìn)來,連忙上前幾步,挽住我的手。

我私自見殷梓彥的事,讓他對我今日的舉動(dòng)更為擔(dān)心。

看著他尚未舒展的眉,我只是略略笑笑。

“好好的,去哪里做什么?”

“去見我的姐姐最后一面。”

事到如今,我再?zèng)]有隱瞞的必要。

“何思緣?”

殷梓珺微一蹙眉。

“她是你的姐姐?”

“是。”

此時(shí)的我,無比平靜。

晏姝伊死了,我再也沒了與她相認(rèn)的念想,心沉沉的,人也沉沉的。

殷梓珺沒有再問什么,而是將我緊緊的擁入懷中。

她輕輕的撫著我的脊背,安慰著我,怕我因此而傷心,更傷了身子。

“皇上可不可以答應(yīng)我一件事?”

依附在他胸口,我冷靜的問著他。

“好。”

殷梓珺并不問我什么,便將一切都應(yīng)了下來。

“我只求皇上,能按王妃之禮,厚葬了何思緣。”

“好。”

男人依舊只是輕輕的應(yīng)著,而我的心,卻突然開始起伏。

“皇上。”

孟川的一道喚聲,打破了房中沉悶的氣氛。

“陸將軍求見皇上,正在議事廳等候。”

聽著孟川的稟報(bào),殷梓珺慢慢將我放開。

“朕已命人熬了藥,你先喝了休息下,朕晚些再來看你。”

我沒有多說什么,只是朝他點(diǎn)頭。

他柔柔的對我笑了笑,便帶了孟川離開。

看著他的背影,我的心,更加無法平靜。

晏姝伊的話,一遍一遍的敲擊在我心上。

我一旦做了殷梓珺的妃子,即便望兒冠以晏姓,他都要喚殷梓珺一聲父皇,這要我岳國人如何在世人面前立足,怎能世代受人指點(diǎn)?

這一夜,我失眠了。

即使有男人溫暖的懷抱,我依舊沒有一絲睡意。

至于安露,我想將她送出宮去。

我記得她曾對我說過,她在家中排行最小,哥哥們讀書已經(jīng)將家里的錢花去大半,她整日想著,趁著在宮中當(dāng)差,攢夠了銀子好回去貼補(bǔ)家用。

可是,當(dāng)她聽到我的意思的時(shí)候,竟然斷然拒絕,而是要再次回到浣衣局去。

她說她犯下的罪孽太多,只有如此,才會(huì)心安。

我雖有不忍,可她堅(jiān)持,我也不再說什么,只得看著她重新穿上那身破舊的衣裳,在浣衣局里,沒日沒夜的忙碌。

淮陵王府被封,淮陵王因謀逆之事,被禁足于雍明宮。

也就是說,殷梓彥雖然還保留著親王的爵位,可他的下半生,都要在這宮里,過著囚禁的生活。

依著我的意思,殷梓珺將晏姝伊厚葬。

除了唐宥他們,再?zèng)]有人知道晏姝伊的死因,更沒人知道她欲加害我的事。

若不然,殷梓珺又怎會(huì)以淮陵王妃的名義將她安葬。

我沒有將她帶回岳國,而是留在了殷梓彥的身邊,她到死,都是不愿離開他的吧。

如此,也算是我對她做的最后一件事。

為晏姝伊下葬的那日,我來到頤和宮外。

抬眸環(huán)視著與我有著千絲萬縷的襄國皇宮,我想,如今,該是我離開的時(shí)候了。

“為什么?”

當(dāng)殷梓珺聽說我要離開的時(shí)候,頓時(shí)再也沉不住氣的向我問出。

“你與朕之間再無阻礙,朕也已經(jīng)決定立你為后,為什么,你還要離開朕?”

“正是因?yàn)榛噬弦⑽覟楹螅裕也挪坏貌浑x開。”

我的回答,讓男人緊緊擰起了眉。

“岳國的太后,如何做得別國的皇后,岳國的君主,豈能對別國稱臣?”

殷梓珺聽過我的話,慢慢的,慢慢的,平靜了下來。

“朕當(dāng)真,留不住你嗎?”

男人的聲音,帶著隱隱顫抖,眼底愈加深沉的光,在微微閃爍。

他的話,讓我垂下頭去。

即使我不說,他亦明白,我是一定會(huì)走的。

而此時(shí),實(shí)在多言無益,我緊緊的攥著微抖的雙拳,努力讓自己看上去淡然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轉(zhuǎn)過身去。

轉(zhuǎn)身的一刻,隱忍了許久的淚水,再也沒有辦法控制住,如疾雨一般,倏然落下。

我咬緊了牙,不敢做半分停留,提了裙擺,大步走出頤和宮。

不知何時(shí),天上飄起了細(xì)密的雪花。

雪花被風(fēng)卷著,打在我的眼睫上,瞬間化作一團(tuán)霧氣。

我終究,應(yīng)了羅佩真的那句話,永遠(yuǎn),都做不成他的后妃。

我只覺得,自己再也走不動(dòng)半步,便在宮中長街之中呆滯的停了下來。

我的目光空洞,想痛痛快快的大哭一場,卻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連哭的力氣也沒有了。

“公主,回去吧!”

彤兒與唐宥擔(dān)心的催促聲,在我聽來,是那樣虛無縹緲,直到我的小腹,有了些微反應(yī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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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痛侵襲了我的全身。

雖然我曾生下過望兒,可是這次,是早產(chǎn)。

我躺在床上,緊緊的閉著雙眼,聽著房間里太醫(yī)與穩(wěn)婆的說話聲,侍女與太監(jiān)們急急的走路聲,化作一團(tuán)混亂。

“公主,再堅(jiān)持一下啊!”

我緊緊的攥著彤兒的手,聽她安慰著我。

終于,有一陣劇烈的疼痛之后,我終于聽到一聲尚且清亮的啼哭聲。

“恭喜公主,喜得麟兒!”

聽到彤兒的聲音,我終是放下心來。

待侍女們?yōu)槲也料催^后,我終是疲憊的沉沉睡去。

當(dāng)我恢復(fù)些意識(shí)的時(shí)候,我發(fā)現(xiàn),殷梓珺就坐在床邊。

于是,我繼續(xù)裝作熟睡,就是不肯睜開眼睛。

我害怕面對他,我害怕只要他一開口,我便沒了離開的勇氣。

如殷梓珺先前所言,他將這個(gè)孩子取名為承熙,熙兒降生的第三日,他便擬旨,冊立熙兒為襄國儲(chǔ)君。

只是我,怕是沒有辦法親眼看著我的熙兒,登基為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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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兒出了滿月,我便收拾了行裝,帶了望兒,坐上南下的馬車。

我才生產(chǎn)過,身子尚弱,彤兒在車?yán)锛恿撕窈竦能泬|子,又將車簾也換成了防風(fēng)的毯子。

我抱著幼小的熙兒,看了又看,可是,心再疼,我也不得不將他留下。

走的時(shí)候,我沒有去和殷梓珺道別。

我深知,相見,只會(huì)徒增傷感。

到不如彼此心中,各留一份念想,經(jīng)年之后,若能想起,也算不負(fù)這些年的相惜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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