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藥,難道不是你放進(jìn)去的么?”
蕭容祈的一句話,頓時令女子變了臉色。
“皇上說是臣妾?”
“怎么,不是你嗎?”
“皇上可有什么證據(jù)?”
“除了婈瀟,只有你動過那件衣裳,難道,還會有別人?”
面對蕭容祈的咄咄逼問,姚從萱并不害怕。
“臣妾是動過那件衣裳,可也是當(dāng)著皇后娘娘與晏姑娘的面,而且,臣妾是跟隨皇后娘娘一起離開,哪里來的功夫在那衣服上動手腳?”
女子說著,偏過頭,看了身邊的殷以柔一眼。
“這件事,皇后娘娘也可為臣妾作證,不是嗎!”
一席話畢,房間里頓時沉寂了下來。
殷以柔原本就暗沉的一張臉,更是又難看了幾分。
好個姚從萱,不但將自己撇的一干二凈,反而還把所有不利的狀況,全部丟給殷以柔。
果然,姚從萱略微沉默片刻,復(fù)又道:“既然是皇后娘娘做的衣裳,為何問起臣妾來,而不問本人呢?”
她這一句,便讓殷以柔再沒了退路。
“皇上。”
殷以柔的目光清澈,但是卻早已沒了為自己辯駁的立場。
“無論皇上如何處置臣妾,臣妾也只有這一句話:臣妾,是冤枉的。”
“娘娘覺得自己冤枉,便要反過來冤枉別人么?”
覺得自己受了委屈的姚從萱,立即開口反駁。
她看著殷以柔,眸中暗含著幾分?jǐn)骋狻?
“此事若真是娘娘所為,娘娘承認(rèn)倒也罷了,好在晏姑娘母子平安,皇上念在與娘娘這些年的情分上,也會網(wǎng)開一面。臣妾雖然性子直,可也一向敬重娘娘,娘娘又何必一定要栽贓給臣妾呢?”
女子說著,眼眶已有些微微泛紅,她轉(zhuǎn)而望向蕭容祈,一雙水嫩的眸子,不禁令人心生憐惜。
“皇上……”
她軟軟的喚著始終一言不發(fā)的男人。
“臣妾求皇上為臣妾做主!”
姚從萱的話音落下,房間里再次陷入沉默。
我本是想能以此事治她的罪,卻不想,全部罪責(zé),都落在了殷以柔的頭上。
看著若有所思的蕭容祈,我只盼他,能將此事暫且擱置,理清思緒,再行追查。
“你二人,各回自己宮中,沒有朕的允許,誰也不得擅自離開半步。”
真是慶幸,他與我不謀而合。我聽了,不由稍稍放下些心。
“皇上!”
姚從萱聽了,頓時柳眉一挑。
“臣妾無罪,為何要被禁足?”
“這是圣旨。”
蕭容祈說的極輕,卻輕易便讓姚從萱安靜下來。
“都回去。”
男人最后吩咐了一遍,便不再開口。
姚從萱嘴上雖然不敢頂撞,卻依舊不大服氣。
她極為不悅的瞪了殷以柔一眼,朝蕭容祈欠了欠身,轉(zhuǎn)身而去。
而殷以柔,感激的望了我一眼,才緩緩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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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蕭容祈一籌莫展的樣子,我心中突然微微一動。
“吳太醫(yī),可否把那件衣裳和滑胎藥給我看看?”
吳太醫(yī)聽了,連忙點頭,走上前來。
在他把兩件東西交到我手上之前,不忘囑咐我道:“雖然姑娘已經(jīng)平安產(chǎn)子,但這種東西,還是少接觸的好。”
“多謝吳太醫(yī)。”
我看著這件小衣裳,放藥的夾層,在看上去極不顯眼的腋下處。
那處,明顯是先被人扯開,然后,才把藥塞進(jìn)去的。
“皇上,你看--”
我把兩件東西,遞到男人眼前。
“皇后娘娘若是有心害我,早在絮棉的時候,將這藥均勻的鋪在里面就好,為何還要這樣明顯的只放在一處?而且--”
我指著那處缺口,示意他看來。
“這里,顯然是被人挑開過的。皇后若是在縫好之后變了心思,定會拆掉重做,絕不會冒這個險!”
看著男人眸中一閃即逝的疑惑,我忙接著道:“據(jù)我所知,在襄國,滑胎用的大多是牽牛子,而非馬錢子,而且,怕是也只有云國人,才會熟悉其藥性,以其入藥。”
曾經(jīng)身處煙花之地,我豈會不知道這些?
我低聲在蕭容祈的耳邊一字一句說出,只見他的臉色漸漸陰沉下來。
忽然,男人抬起頭,看著吳太醫(yī)吩咐道:“仔細(xì)去查這藥。”
“是,微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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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里,似是一下子安靜下來。
可是這表明的安靜下,卻隱藏著令人不安的浮躁。
毓秀閣里,一如往常一般清靜。
睡榻上,望兒沉靜的睡容,讓我的目光流連忘返。
望兒才這么一丁點兒,卻已經(jīng)看得出,當(dāng)年我的眉目。
許久之后,我才離開他,來到桌邊。
我研了墨,提起筆,憶著往昔,然后筆尖輕落于紙上。
看著自己畫好的畫,我的目光,變得深遠(yuǎn)起來。
如果沒有經(jīng)歷那一場變故,現(xiàn)在,我便是這個樣子吧。
看著畫上眉清目秀的女子,我悵然若失。
我擱下筆,垂下手去,腕子上輕微的一道“嘩啦”聲響,打斷了我的思緒。
重新抬起手,卻見腕子上,那醒目的彩石手串。
“……尋到這五種顏色的石頭,串起來戴在身上,便可保一世平安……”
想到這里,我將手串,從自己的腕子上解了下來。
走到床榻邊,見望兒還在睡著,便將手串輕輕的系在他的腳腕上。
身后傳來門開的聲音,我為望兒掖了掖被子,轉(zhuǎn)過身來,只見蕭容祈已經(jīng)走到桌邊。
此時,他已然看到桌上我剛剛畫下的那幅畫。
“這是誰?”
這個世上,怕是已經(jīng)沒有幾人記得我昔日的模樣。
他看上去,不過二十八九歲的年紀(jì),又豈會十分清楚當(dāng)年的那些事。
“皇上猜呢?”
男人邊看,便將畫拿起。
我看了一眼望兒,一邊朝蕭容祈走過去,一邊近似打趣的與他說著。
他看著,忽而微微蹙起了眉。
“你喜歡女兒?”
男人臉色微沉。
“明明是個男兒,怎么畫成了姑娘的模樣?”
蕭容祈顯然把這幅畫,當(dāng)做是我照著望兒的輪廓畫出的。
“男兒自當(dāng)要有男兒的樣子,這樣,算什么!”
看他的樣子,似是不大喜歡,他將畫放下,自己斟了杯茶。
“皇上不喜歡,往后我不畫,就是了。”
我隨口說著,卻見男人手里的茶盞,瞬間停在唇邊。
他略帶探究的打量著我,然后道:“你真的,會顧及朕的感受?”
我聽著他的話,片刻之后,移開自己落在他臉上的目光。
他曾說過,幫我復(fù)國,不過是一場交易,可是與他相處的這幾個月來,他對我,卻是關(guān)心大過私心。
殷以柔有一句話說得不假,蕭容祈除了是岐國君主,更是一個有情有義的男人。
“皇上厚待于我,我又怎能不顧及皇上呢?”
“那好。”
蕭容祈立刻開口,他邪邪的睨著我,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
“還記得你答應(yīng)過朕什么嗎?”
男人的眸子,登時恢復(fù)了鷹一般的銳利。
“如今你已生下望兒,還想這樣不顧名分的繼續(xù)下去?”
“名分?”
我心中暗自苦笑。
我,配嗎?
而且,一切不過一場交易,為何不知不覺,會摻了別的東西進(jìn)來?
“皇上為天子,我為奴,這樣懸殊的差異,世人怎會接受?再說,皇上已經(jīng)幫了我這么多,我豈能令皇室蒙羞?”
“你要反悔?”
我剛才的那些話里,隱含的拒絕之意,輕易便被他點破。
“我沒有反悔。”
半晌,我抬頭望向他。
“如果皇上現(xiàn)在就要了我,我也是沒有一句怨言的。只是,我此時的心思,全部都在復(fù)國之事上,只怕不能全心全意,侍奉皇上。”
男人的眼中,倏然劃過一道危險的顏色。
“你在跟朕講條件?”
“我只是把心里話,都說給皇上聽,其他的,任憑皇上決斷。”
“那好--”
蕭容祈眸光一暗,一把攬過我的腰身。
他居高臨下的凝望著我,像是要將我吸入那兩汪漆黑的深潭。
“那朕這就安排下去,擇日,便納了你!”
一陣叩門聲,打破了房間內(nèi)曖昧的氣氛。
蕭容祈斂起唇角勾起的笑意,只道:“進(jìn)來。”
門開處,蕭容祈貼身的太監(jiān)進(jìn)來,躬下身子道:“啟稟皇上,吳太醫(yī)到了。”
不止是我,蕭容祈聽到吳太醫(yī)過來的消息,眉間亦是稍有一動,而后,松開了環(huán)住我的手。
“微臣叩見皇上!”
門才一關(guān)上,男人便開門見山的問道:“可是查到些什么?”
“回皇上的話,那日拿回太醫(yī)院的那些滑胎藥,微臣已經(jīng)細(xì)細(xì)查看過了,那里面的馬錢子,該是產(chǎn)自云國,而非我岐國。”
“何以見得?”
“想必皇上自然知道,江南為橘,江北為枳。這馬錢子亦是這個道理,云國的土地極適合種植藥材,可有些藥材換了地方,藥效便會有所減弱。我岐國土地干燥多風(fēng)沙,是長不出這些的。”
“你的意思,這馬錢子,是有人暗中從云國帶到岐國的?”
“此藥新鮮的很,藥力又強,一見便知是極其名貴的,故而微臣推斷,也只有云國宮廷貴族才會有。”
蕭容祈的眼中,頓時閃過一抹凌厲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