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經把一切,都招了!
殷梓珺收回落在鄭啟身上的視線,如劍一般,刷的投向羅佩真。
“母后還有什么要說的嗎?”
“皇上竟然信一個奴才的話,而不相信哀家?”
羅佩真裝作不解的樣子,她,還在做最后的掙扎。
“奴才也是人,更何況,他說的,還是真話,朕為何不信?”
女子依舊強笑著,卻已經有些說不出話來。
“當年,朕還是七皇子的時候,你便為了你的親生兒子能夠做皇帝,命此人對朕暗施毒手。難道你不知道嗎--”
殷梓珺瞪視著座上的女子,“六皇兄比朕年長,論才學亦不比朕差,按道理,與六皇兄比,朕是沒有資格做皇帝的,為何,你還要對朕下此毒手?”
他看著羅佩真,心中多少有些不忍,不管她如何對他,那畢竟是他喚了多年的母妃。
見羅佩真不語,殷梓珺緩緩走到窗邊,他望著外面清晨的景色,復又開口,“是,最后終是朕做了這襄國的皇帝,可是你知道,為何是朕,而非六哥嗎?”
不等羅佩真回答,男人道:“父皇早已知道你心腸歹毒,你又與朝野上下相互勾結,父皇他怎么肯將皇位傳給你的兒子!即使朕當日遭你毒手,你別忘了,我殷氏皇族,還有十弟,還有皇叔,這皇帝之位,如何也到不了六哥的頭上!”
此時的羅佩真,早已沒了剛才的囂張之勢,她的眼里,盡是心虛的閃爍,那是曾經在她身上,從來不會看到的。
“是你自己,斷送了六哥登上帝位的路!”
“不,不,不是這樣的,哀家沒有,哀家沒有!……”
聽到殷梓珺的這最后一句,羅佩真再也繃不住勁兒,她眼光略顯迷離,口中也跟著喃喃念出。
“如今你已貴為太后,你的兒子貴為親王,你還有什么不知足?一定要你的親生兒子做皇帝,你才滿意嗎?你可知道,你一路走來,腳下踩著的,是多少人的鮮血?”
說到這里,男人的眉間不禁動了動。
“三哥他……也是你做的,對不對?”
提到殷梓卓,殷梓珺不禁不忍起來,他盯著羅佩真的眼中,躍動著熊熊火焰。
“這些不過都是這個奴才的一面之詞,皇上怎么能信他,而懷疑起哀家來?!”
羅佩真惡狠狠的指著鄭啟,曾經蔥白的玉指,現在看上去,和她的臉色一樣,蒼白如紙。
“母后的意思,是這一個人的話,并不可信?”
“當然!”
已經到了強弩之末,羅佩真依舊還在做垂死的掙扎,她絕對不允許自己,就這么栽在殷梓珺的手上,她絕不允許!
“不知母后,還記不記得敬昭皇后?”
當羅佩真聽到“敬昭皇后”這四個字時,眼中的最后一絲神采,也消失殆盡了。
“母后可知道敬昭皇后的真正死因?如果母后忘了,就讓朕,來告訴母后!
殷梓珺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他對羅佩真,是真的厭惡透了。
“敬昭皇后并非因身染惡疾而薨,而是一個名為碧兒的宮女,在敬昭皇后的藥膳里下了毒,才致敬昭皇后暴斃。然,指使碧兒的人,正是母后你,朕,說得對嗎?”
看著羅佩真瞬間癱軟下去的肩膀,殷梓珺毫不理會的接著道:“是你以碧兒的家人做要挾,才讓碧兒做了你的替罪羊,如今,母后應該想起來了吧!
殷梓珺說罷,在旁邊的椅子上做了下來,他靜靜的看著羅佩真,一點一點垮下去的表情。
“是靜凡,是靜凡對不對,對不對?”
羅佩真的眼里突然充滿了恨意,她咬牙切齒卻目光空洞的望著某處。
“靜凡這個賤人,哀家早該殺了她的!”
“這些,夠了嗎?”
聽到這里,殷梓珺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還要不要朕再列舉些別的事?這皇宮里面,隨便那一處,都有你害過的人吧?只怕一個浣衣局里,就有數不清的人,想要索你的命呢!”
事到如今,羅佩真已經不再做任何解釋,她如往常一樣,坐在她常坐的位置上,只是如今,她的臉上,早已沒了昔日的神采。
“你可認罪?”
殷梓珺睜開眼睛,羅佩真如此安靜的樣子,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僅是弒君之罪,朕便可以現在就斬了你,再加上毒害先皇后,刺殺太子,三罪并罰,朕絕不姑息!”
到了這個時候,羅佩真哪里還有再開口的力氣,于是,殷梓珺道:“朕念在你與朕母子一場,看在朕與六哥的兄弟情分上,賜你白綾鴆酒,保全你死后榮耀,你應該知足了吧?”
知足?她怎會知足?
身為太后,都不能讓她真的滿意,這死后的榮耀,要來做什么?
羅佩真聽著殷梓珺的話,緩緩笑了出來,悲苦的笑容中,殷梓珺起身,闊步出了懿祥宮的門。
曾經叱咤風云的一國太后,就這樣,被孤零零的囚禁在裝潢奢侈的懿祥宮里。
沒有了侍從伺候在側,亦沒有了光芒閃爍的玲瓏首飾,羅佩真的臉上只有落魄的孤寂。
我最后看了眼她孤單的樣子,終是離開了這空曠的瘆人的瑰麗宮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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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梓珺下旨,三日之后,賜死羅佩真。
他肯留她全尸,已經算是對她莫大的恩賜。
只是有人,卻依舊在為了羅佩真的事而奔波著。
“啟稟皇上,淮陵王在外求見!
孟川站在殷梓珺的桌案前,如實對男人說著。
這幾天來,不知已經是第幾次,殷梓彥來見殷梓珺,而每一次,都被殷梓珺毫不猶豫的拒絕掉。
其實,到了這個時候,見或不見,又有什么區別呢?
除了讓兄弟兩人的關系更加僵持,實在沒有別的意義,而羅佩真,無論何時,都是必死無疑的。
“說朕已經睡下了!
明日便是處決羅佩真的日子,殷梓珺就更沒有見他的必要。
“是!
孟川得了旨意,扭身出去,殷梓珺也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如此,朕才能放心你!
男人走到我的面前,柔聲對我說著。
自從羅佩真服罪,殷梓珺一下子輕松了不少,傷口也恢復的很快,而且我與他的關系,也較之以前又親近了些。
說不感動,連我自己都不相信。
“皇上……”
我才要開口,竟然發現,自己的聲音已有些哽咽。
“感動了嗎?”
男人垂眸,挑唇瞧著我。
“那就跟著朕,朕自會護你周全。”
“嗯!
我點點頭,仰頭望著近在咫尺的男人。
夜晚的燭火,映得他本就俊逸的面容多了幾分柔美,在這樣排山倒海的柔情的包圍中,有哪個女子,還會全身而退?
“皇上!
孟川進來,看到我與殷梓珺的樣子,連忙低下頭,而我,亦是稍顯尷尬的向后退開一小步。
“稟皇上,淮陵王說,如果皇上不見他,就一直在外面等!
“他愿意等,就讓他等好了,這回,朕是真的乏了!
殷梓珺說著,朝內室走去,孟川識相的退了出去,而我,則跟著男人走了過去。
幫他寬衣的時候,我順便查看了一下他胸前的傷口。
傷口整體倒是恢復的不錯,只是靠下的邊緣,尚有一些紅腫。
于是,在殷梓珺睡下之后,我便去準備些消炎的藥粉,準備明早起來的時候,幫他涂上一些。
只是當我打開藥瓶的時候,才發現,瓶子里只剩下些藥底。
想了想,我還是決定去一趟太醫院,若真的發炎了,可不是鬧著玩的。
初秋的天氣,到了夜晚,已經有些涼了。
我又披了件外衣,才離開頤和宮。
才走出去沒有多遠,一個人影便從旁邊閃了出來,一把握住的我的手腕,將我扯到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