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錯覺嗎？好像看到了一個不一樣的喬蒼，悲傷的喬蒼。

可他從來都是個冷面判官，別說對討厭的我了，哪怕跟他爸他媽，都沒有流露出過這一面。

一定是錯覺！思緒至此，我忽然發現，喬蒼的手背滿是淤紫。

心口一痛，我幾乎沒思考就丟下唇彩跑了過去，心疼的抓起來幫他揉著。

“你怎么搞得你？”“疼嗎？”“是人打的還是你自己磕得？”“你說話啊！”我心急的不行，緊忙抽身逃走。

喬蒼卻順勢抓住了我的手腕，眼神既戲謔又強勢：“怎么了？除了那個姓木的，別人已經碰不得了？”木你個大棒槌啊！你到底在說誰？我聽都沒聽說過！我將喬蒼的手指一根根的掰開，逃進了廁所里，使勁用背抵住門。

我心里七上八下的想，今天的喬蒼，也太不對勁了！先是一副來捉奸的暴怒樣；現在又像為了我而吃醋。

雖然我心里還有點可恥的小享受，可他這種梧桐枝上的鳳凰，怎么會在意起我這只泥潭里的丑小鴨了呢？難不成，其實是他發現了我染指過他，過來報復不成？不是沒這種可能性，所以我好半天都不知所措。

但最后還是端起盆熱水，走了出去。

我沒跟喬蒼搭話，只是像小時候那樣擰了條濕毛巾，替他敷在了青腫的手背上。

他的手是鋼琴手，一直都那么好看，也任我擦揉著，只是視線清冷，令我不太敢抬起頭來。

“說。”

喬蒼道，沉默了一陣兒：“當初你為什么要選陳征？那個人渣，你就那么喜歡？”選個屁啊！我是孤兒，我有選擇權嗎？眼睜睜看著養父要死不瞑目了，我又怎么忍心拒絕他的遺愿？（算了，你怎么可能理解我？）不敢再惹喬大老板發火，我只好婉轉的笑道：“搭伙過日子啊……老板。”

喬蒼倏然攥緊了拳頭，仿佛聽到了什么忍無可忍。

他撒開了手，我執拗著，又箍過來給他敷傷；他冷哼著起身，我便較勁兒般使力壓了下淤腫。

于是他呲著牙又坐下來。

分不清是心痛還是肉痛的痛楚，在他眼中蔓延著，他緊盯我說：“陳琳佳，你總是慢半拍！”“你什么都比別人慢。

哪怕更好的擺在你面前，你也只教人在寒心中等到麻木。

天生遲鈍你是不是？找了一個不適合自己的南轅北轍的也就算了，現在又墮落自己，糟蹋別人！“我糟蹋誰了！”不知為什么，這句話喊出來，我眼淚斷了線似的往下掉。

好像積壓十多年的委屈，全都炸開了。

“對，我就是大腦遲鈍，比不了你這個天才，我連做你的影子都不配！所以我就離你遠一點兒啊？這樣也許你就不會討厭我了，可到頭來，你還是討厭我！”“但其實，我做錯了什么呢？”“我的命運如此，有些泥濘，是我再努力也無法甩干凈的，我能做的只有坦然去面對，面對這些慘淡。”

“如果您實在覺得我墮落了，惡心了，連認識我都讓你不爽，那……那我幫你開口好了。”

“從今天起，你不用為了養父的托付而照顧我了，我們就當不認識……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我本來就不配認識你這種人，連暗戀你都不配！喬蒼菲薄的唇，越抿越緊。

他對峙著我一字一頓的吐出三個字來：“你，真笨！”靠！“不洗了，疼死你！”我拿開了毛巾，他也不阻攔，剛剛被酒精滋潤過的淤血塊兒，越來越明顯了，看著都疼。

而從小看到他受傷，我心里就疼的要命！“死毒舌男，不通人情的大木頭，疼死你算了！”我邊擦淚邊在心里惡狠狠的罵道。

但罵完了，還是乖乖把盆子放回去，一臉兇狠的替他做著白衣天使的工作。

算了……就當還他對我這么多年的照顧吧。

喬蒼靜靜看著我幫他敷藥，再也沒說話了。

彼此比任何時刻都更能清晰感受到的敏感一面，都被無聲的暗涌壓回了心底。

只有嘩嘩的水聲，襯托著四面簡陋的粉刷墻壁，再被白熾燈剪出一坐一跪，兩道剪影，宛如一個中世紀平淡但安寧的兩口之家。

“喂。”

喬蒼突然開口打破了這默契的沉默：“問你一個問題。”

我仰頭：“嗯？”他深刻的臉龐傾過來，近到呼吸可聞，墨色瞳孔深深凝視著我微紅的眼睛，問：“你是不是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