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卿塵雙眸通紅,心臟像是被人緊緊攥住,喘不過氣來。
她的信中事無巨細,悉數寫了進去,就是想要向他傾訴而已,可他呢,卻在自以為是的情況下深深地傷害了她。
外面傳來小蓮和侍衛說話的聲音,他知道自己該走了,剛站起身來,卻見到一個經筒被貂裘帶到了地上。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撿起來,打開。
是厚厚一疊經文,只是上面的字跡鮮紅,不知是朱砂還是……不對,一股血腥味。
是血經!
清雋的蠅頭小楷,字字鮮紅。
小蓮走了進來,問道:“你怎么還沒走?”
他轉身,雙眸閃著微光:“她抄了血經??”
“是啊,小姐擔心你在戰場上受傷,整日茹素,潛心禮佛。聽說以血入墨抄寫的佛經可以保佑你,便每日放血。”小蓮沒有為崔茜如邀功,只是據實而言。
她為他做了這些,卻沒有寫在信里。她是那樣默默地守護著自己,可他呢……
奕卿塵的手發抖,高大的身軀微不可查地晃了晃,手中明明是一卷經文,卻似千金重,讓他無力承受。
她那樣愛他,他卻憑著一個誤會就狠狠傷害她。
他是個徹頭徹尾的混蛋!
忽然,一個光亮砸進腦海,他驀地看向小蓮:“那孩子?”
小蓮噙著冷笑:“是啊,孩子是您的呢,王爺殿下。”
他透過小蓮嘴角的冷笑讀出了隱藏的含義:沒錯,就是你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孩子。
他記得,那時小蓮拼命向他解釋著,崔茜如和表哥沒有任何不妥,那個孩子就是他的,可他剛愎自用,非是不信,害死了他的孩子,他和茜兒的孩子……
見他痛苦難當,小蓮只覺得不夠,繼續加碼:“小姐被關在這里的時候,天天都在和我說,等你凱旋還朝就好了,你會將她救出去,保護她。可你……”
“可我卻給了她加倍的痛苦。”奕卿塵接道,痛苦到極致,連眼淚都是奢望。
他終于可以理解崔茜如縱身一躍前看著他為什么會微笑,那是一種逃離的解脫。
“出嫁那日,小姐滿心歡喜,不停與我說,她的等待和隱忍是值得的,她終于要迎來屬于自己的溫暖了。”
小蓮的聲音幽幽,在奕卿塵聽來,一字一字,比冷箭還要傷人。
“王爺你只憑幾個下人的話就誤會小姐,難道你們多年的情誼還不敵旁人的紅口白牙嗎?”
“別說了……”奕卿塵顫抖著唇.瓣,將那卷血經抱在懷里,聲音哽咽,“你不是要去煮飯了么,你去吧,我想和她單獨待會兒。”
小蓮本不想讓小姐的牌位再和他獨處一室,但見他的確大慟,也只好面無表情的出去了。
奕卿塵關上門,緩緩走到崔茜如的牌位前。
香爐前插著的三炷香已經燃盡,供桌上擺的都是些極家常的東西,看來小蓮也沒有什么錢,卻仍每日盡心給她擺供。
小蓮是個忠心的丫鬟,是這世上絕不會背叛崔茜如的人。
所以奕卿塵不怪她的口無遮攔和出言不遜,他該罵,活該。
“茜兒……”他驀地跪在她牌位前,雙手掩面,終于哭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