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妃回宮的這一夜，注定有很多人難以入睡。

是時，阮婕妤宮中已是人仰馬翻。

“回來了？真的回來了？”“是，”宮女道，“婢子看得真真的，圣上親陪在側，她春風得意，威風的緊。”“怎么不威風，”阮婕妤絞著手卷，“圣上連鳳位都許了她了，即將入主東宮了，能不威風么？”“連廢妃二字都不準提了，顯是那狐媚子又得了圣寵。”“娘娘不能說，”宮女驚慌失措，“這兩個字提不得，若是被人聽去了，告訴圣上可怎么是好……”“對對，”阮婕妤連忙捂嘴，小心地查看四周，生怕隔墻有耳，“小聲些，魏良的眼線遍布宮中，若是教他聽見了，恐怕難太平了。”“對了，婢子見圣駕回鸞時，她身邊還帶著個男人。”“男人？”“是個帶面具的，一身黑衣，像是江湖俠客，但身形偉岸，俊得緊。”“圣上竟允許她與其他男子茍合！”阮婕妤震驚不已，“完了，這大逆不道之事，圣上都寬宥了，定是巫蠱作祟，這后宮以后是她的天下了！”宮女瑟瑟發抖，“娘娘……我們從前那樣對她，她若是追究起來……”“與本宮無關，”阮婕妤六神無主，“那些主意都是柔妃出的，本宮只是受人利用，也是為人所累，她要恨也恨不到本宮頭上來……對，她不能怨本宮。”“可是娘娘，那巫蠱娃娃畢竟是您親手放在……”“住口！”阮婕妤一巴掌扇在宮女臉上，“賤人！你想害死本宮么！”“婢子不敢，”宮女膝行至阮婕妤腳下，不住自掌耳光，“婢子說錯了，婢子說錯了……”“你說的沒錯，”她突然反應過來，“事已至此，一味躲藏不是辦法，與其成日提心吊膽，不如主動出擊，拼個魚死網破。”宮女心中明白，以廢妃如今之勢，阮婕妤不論如何輾轉騰挪亦不過以卵擊石，卻不敢再出言阻撓，怪只怪自己跟錯了主子，白白斷送了性命。

“柔妃身邊有個宮女，名叫小棉，你可記得？”“記得，”宮女道，“她已滿二十五，今年本該放出宮去，卻被柔妃之事牽扯，如今身在冷宮，倒也不曾有怨懟之言。”“她對柔妃，確實忠心耿耿，”阮婕妤眼底閃過怨毒之色，豆蔻指甲摳進肉里，“廢妃既能帶男寵入宮，本宮倒要看看，圣上究竟能為她忍到哪一步……”皇城風起云涌，又是一個不眠之夜。

翌日端帝臨朝，鐘綰難得早起，為鄭端綰發。

“怎不多睡會兒，”端帝道，“孤下了早朝便回來同你用早膳。”“以后這樣的日子要慢慢適應，總不能老是貪睡，讓端哥一個人早起，”鐘綰掂了掂紫金冠，“這東西真重，頂在頭上必然辛苦。”“欲臨其位，必承其重，”他偏過頭吻了吻她的手心，“好在孤的皇后體貼，倒不覺得辛苦。”“我臉上有一塊什么東西，”鐘綰靠近銅鏡，瞇著眼看，“好像是一塊疤。”“哪里有疤，孤怎么看不見？”“這么大一塊呢，”她用手摸摸，“你真看不見？你摸一摸試試，就在這兒呢。”“沒有，”端帝說，“你定是起的太早，眼花了，再回去睡會兒。”“好哦。”鐘綰說，“要吃大烤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