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綰回宮當日，京城百姓夾道相迎，萬人空巷。

她隱隱聽百姓談論聲中，有幾個聽不明白的字眼。

冤案昭反，逆臣歸京，忠魂得平。

什么冤案，誰是逆臣？鐘綰百思不得其解。

車馬路過皇城腳下最繁華的街巷，正中央門楣上，描金畫銀五個大字——翱鷹將軍府。

“我家擴建了？”鐘綰問，“門楣上的字好像重新描過金了。”鄭端心頭一顫，“對，你兄長平定瓦剌有功，賞賜了些錢財。”啞巴攥韁繩的指節咯咯作響，雙目漲紅，眼角詭異地上揚，朝那門楣看了許久。

“啞巴，”她叫他，“走了。”他便不動聲色地收回目光，跟上大部隊的速度。

華燈初上，將軍府門前挑起紅燈籠，鄭端暗中注視他良久，轉而低聲問鐘綰，“今夜讓他入宮么？”“當然要入宮，”鐘綰說，“我兄長又不在府中，總不能讓他人生地不熟的，一個人住我家府里吧？”“也是。”啞巴沉默著任由安排，隨后跟著鄭端的馬隊入宮，當夜宿在宮中，住的是離棲鳳園最遠的西番院偏殿。

端帝陪著鐘綰回到棲鳳園，小丫頭素素正在掌燈。

“婢子素素，給皇上請安，”小丫頭迎上來，“給娘娘請安。”“你是素素？”鐘綰疑惑道，“似乎跟從前模樣不太一樣了。”“女大十八變，”端帝笑道，“總要長大的。”“是呢，”小丫頭歡快地說，“容貌是最容易變的，娘娘也比從前更好看了。”小丫頭語調歡快，眉眼靈秀，透著一股子機靈勁兒，但不知為什么，鐘綰就是覺得這張面孔很陌生，不像是從前自己從府里帶出來的丫頭，眉心驟然刺痛，她腦海中猛地回響起一句話來————時氣雖熱，人卻左不好貪涼，娘娘又剛坐了小月子，可不能吃太多，倒是可以解渴。

“香瓜，”她喃喃說，“井里有……香瓜。”“娘娘糊涂了，”素素說，“寒冬臘月，井里哪來的香瓜？”“想吃香瓜了？”端帝笑問。

鐘綰回過神來，搖頭道，“不是，突然覺得好像之前見過那樣的場景，就在腦子里，橫沖直撞的。”“你……”他驀地頓住，手掌有些顫抖，“想起什么了么？”她凝神細思，過了一會兒，又覺得千頭萬緒，腦海中一片紛亂，不知從何捋起，想得頭疼萬分。

“想不起就算了，”鄭端心疼地抱著她，親親她的額頭，“不想了，咱們不想了。”“圣上與娘娘甚是恩愛，”素素說，“婢子在家時，姐姐姐夫也是這般。”端帝笑了笑，低頭看著鐘綰的眼睛，道：“琴瑟和諧，甚好，賞。”魏良在背后默默記下，躬身道，“是。”“素素，你不是孤兒么？”鐘綰突然問。

“我……婢子……”“好了，”端帝打斷道，“你先下去，孤有些話要對你家娘娘說。”素素諾諾稱是，忙退出殿外。

“她不是……”鐘綰還想追根究底，卻被鄭端以吻封緘，打橫抱起，身下是柔軟的床榻，眼中都是這人溫和專注的眸子，腦中便再容不得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