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距離太近，他們根本來不及走多遠，那群人就追了上來，林婉如感覺身上一重，一具炙熱的胸膛就壓了上來，眼前草影浮動，她看見遠處一堆人在剛熄滅的篝火前喊著。

不多時，一大隊人就全都圍了上來，在附近展開了搜查。

林婉如看見一個小卒朝著這邊直直的望來，卻在看了一會后，如同什么都沒發現一般，轉身離去了，她能感覺到身上的人的緊繃，和壓抑的喘息。

等到人全部消失，身上的重量也才跟著消失，但耳邊的粗喘卻愈發嚴重，轉頭就看見他平躺在青草地上，呆呆的凝望著被野草遮住的藍天，胸膛上下起伏著，似是脫了力一般。

林婉如勾唇，諷刺道：“堂堂太子，也會如此茍且求生嗎？”

沈盡歡沒有動，似乎是沒有力氣動了，只是眸子微轉，那里淡漠如水，落在了林婉如身上，從他眼中林婉如望見了自己。

此時他們是何其相似，眼中全無生機。

“那是為了你。”

之后，天光散落中，他恢復了些力氣，又把她從地上拖起來，一路輾轉，直到天黑，都沒有摸索到出去的路，只是能堪堪避開的追兵。

正是夏末秋初，天氣微涼，沈盡歡只穿了一件襤褸的中衣，林婉如也好不到那里去，身上得衣服破亂，早就分不清血肉和衣衫了。

繁星浮現，卻難以照進這深深的谷底，好在野草中蟄伏著無數螢火，隨著沈盡歡深深淺淺的步伐，那些小東西一路都被驚了出來，繞著他們，飛在谷間，替他們照亮著前路。

楊柳依依，又往前走了兩步，忽聞水流，沈盡歡加快了步伐，撥開一人多高的野草，總算重見另一番天地。

星月的光芒沖破蒼穹，突破重重障礙，灑落在泉水上，如同銀子一般在上流動，煞是動人。

泉水蒸騰的熱氣，溫暖了初秋的寒夜，螢火四泄，樹梢被風帶動，一片安逸祥和，像是天地間本該就如此。

沈盡歡脫了力的倒在地上，望著空氣中奔走的流螢，伸手就抓住了一顆，看著它在自己手中掙扎，尾尖兒的光卻一直都沒有熄滅。

最后還是放它離去，看它的身影融入眾多流螢中，分不出來誰是誰。

跌跌撞撞到了溫泉邊，顧不得臟于不臟，捧起來一口水就咕咚咕咚的喝起來，林婉如扭頭看他此時的模樣，忽然發現，再美好的人流落于自然中都和動物無異。

嘴唇干裂的已經出血，她能感覺自己的生命在一點點的流逝，往事不可追，她卻一直在追，直到最后賠上了所有，還未得到。卻仍舊不肯醒悟。

迷蒙中，那漫天的流螢好像譜成了記憶中的臉，彎唇朝著她笑，笑容一如往昔。

她伸手想要觸碰，卻被一捧水打破了所有。

畫面幻滅，沈盡歡那張風華絕代的臉代替了所有，此時正居高臨下，睥睨著她。

“你不能死。”

他向來是說一不二的。

唯獨在林婉如這里，不管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