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小的動靜吸引了泳池邊上所有人的注意,吳凱看清了她的臉,“這不是昨晚來問我好幾個傻逼問題的女警察嗎?草,都跟到這里來了,有完沒完??”
言菀在水里撲騰了好幾下,雖然泳池不深,但她不會游泳!
“菀菀!”
陸北川將墨鏡和書一丟,便跳了下去,托著她朝著岸邊游。
可剛要上岸,頭頂便伸出來一只腳,擋住了他的路。
“你倆也是來游泳的?那就在下面多游會唄。”
“你干什么?”陸北川板著臉,警告道,“不要找茬。”
“我怎么敢找茬,我這不是在給兄弟你助攻嗎?”吳凱蹲在他頭頂的位置,笑嘻嘻地看著他,“這個小姐姐不會游泳,你就教教她唄,手把手,胸貼胸地教,嘖嘖,這衣服都濕了,小姐姐身材真好——”
吳凱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人擰著后衣領一把拖開了。
……
段決和兩個發小途經泳池館,聽到里面有些喧鬧的動靜。
“決哥怎么突然查起黑鷹了?我倒是有他不少資料。他犯什么事了?”
“他犯的事還少了嗎,還不是一直在打擦邊球,為人又狡猾,做事從不親自動手,這才一直逍遙法外。”
“可決哥并不是緝毒警啊。”
其中一個濃眉大眼的男子還想說些什么,轉頭看到一道有些眼熟的身影。
“喲,這白天不說人晚上不說鬼,剛提到黑鷹,就見著他干兒子劉旭了。”
“那不是吳凱嗎?”
段決無意地瞥了一眼,兩個發小已經湊進去看熱鬧了。
他頓了頓腳步,便也跟了上去。
吳凱蹲在泳池邊,他走近了,聽到他在說什么‘衣服都濕了’的葷話,下一秒便看見泳池里渾身濕透了的女人,一手扶著身邊的男孩,頭發濕漉漉的貼在臉上,不停地滴著水。她不敢站直身,衣服很薄。
段決只感覺一股怒意沖上心頭,他上前一步便擰著那人的衣領將他甩開了。
“哇,決哥開竅了,還會英雄救美了……”發小在一旁目瞪口呆。
段決蹲下身,伸出手掌,那女孩哆哆嗦嗦地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指,然后被段決拉上了岸,還沒看清她胸口濕透的布料,就被段決護在了懷里。
“衣服脫下來。”
剛剛還在看戲的發小冷不防接收到他的視線,愣了愣,隨即委委屈屈地脫下身上的外套。
段決將言菀包在寬松的外套里,手臂護著她,朝外走去。
吳凱沖過來攔住他的去路,手指指著他的鼻子,兇狠地威脅道,“你知道我是誰嗎就敢多管閑事?給我等著,不準走!”
吳凱回頭問周胖子,“周哥,叫黑鷹哥多帶點兄弟過來!”
吳凱和周胖子都不認識段決,被他甩了這一下,膝蓋都摔破了,大庭廣眾下丟了面子,他一心都只想報仇,也沒注意到段決身后那兩個面熟的商界新貴。
言菀在段決懷里打了個噴嚏,剛要不耐煩地催段決暫時先別理她,先帶她去換衣服,要冷死了,一聽到黑鷹的名字,言菀立刻說,“好啊,我們等著,快點叫人過來吧!”
言菀的語氣很開心,聽到吳凱耳朵里,無疑是在挑釁。他氣得臉都紅了,周胖子雖然不想惹事,但他和吳凱是長期合作的伙伴,老客戶的這個面子還是得給,于是便打了個電話出去。
黑鷹還沒來,言菀窩在段決懷里,仰著臉看著他,“你怎么在這里呀?”
“辦事。”段決皺著眉,“先去換衣服,不然要感冒。”
言菀不愿意,“我要等黑鷹呢。”
只要能摸清‘止痛水’的供貨線,就算感冒又有什么要緊!
可段決卻不由分說,將她連拖帶拉,連哄帶騙地拽進了電梯,“上去換了衣服再下來。”
“不要!”
言菀瞪了他一眼,有些氣惱他的不識大體。
好在黑鷹似乎剛好就在酒店,接了電話,立刻就過來了。
黑鷹只帶著兩個手下,周胖子上前,“黑鷹哥,我的老朋友碰到點麻煩。”
“黑鷹哥,不是讓你多帶點人嗎,這么兩個人,一點氣勢都沒有啊。”吳凱有些不高興,周胖子立馬打斷了他,“小吳,你就消停點吧,這里是酒店,有監控的,你可別亂來。咱們是要和平解決問題,不是打架。再說了,你家里的事還嫌不夠麻煩嗎,還想打警察的男人嗎?”
言菀臉一紅,陸北川在一旁神情詭異地看著她,一會兒又看向段決,一會兒又看向她。
她那句“他不是我男人”差點脫口而出,但她忍住了。
“一點小事,何必鬧得這么僵呢?和氣生財啊。”黑鷹看上去真不像一個窮兇極惡的人,和氣極了,“這位小姐得趕緊去換衣服,不然感冒了可不好。大家各退一步,這件事就這么算了,行嗎?”
“不行,不能就這么算了!”吳凱昨晚到現在一肚子的悶氣,好不容易找到地方撒,“我可以不動手,但你倆必須給我道歉才能走!”
段決挑了下眉。
言菀懶得搭理他,暗自打量著黑鷹,又聽到陸北川在一旁笑呵呵地道,“囂張什么呢?真以為吳澤死了,你就能繼承吳家的家產啊?我看你們老爺子的意思,交給吳儀都不會交給你呢。”
吳凱如同被踩中了痛腳的貓,一下子氣得臉漲紅。
“草,讓你胡說八道,老子今天不好好教訓你!”
說著,便要沖過去打陸北川。
“哎呀,吳少,冷靜一點,襲警罪名可不小啊。你家老爺子還在醫院呢,你就別鬧點事出來刺激他了。”段決的發小站出來打圓場。
吳凱聽到這話,果然冷靜了許多,握緊的拳頭沖陸北川揚了揚,終于還是不甘地收了回來。
他這才看到臉熟的這兩位,連忙打了招呼,“霍少,顧少,您們怎么也在這里?”
“聽說這家飯店的自助餐還不錯,過來嘗個新鮮。吳少也是準備在這里用晚餐嗎?不如一起吧!”
吳凱猶疑了一下,看了眼周胖子。
黑鷹笑吟吟的,“我還有事,就不奉陪了,各位是吳少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改日賞臉白宮會所,我一定恭候各位,盛情款待!”
說著,雙手一一遞上了名片。一進電梯,言菀就迫不及待地說,“黑鷹和手下都來了,在這風口浪尖上和吳凱接觸,該不會只是平常的社交吧?陸北川一個人盯得到嗎?我看要通知隊里,派點人過來……”
“被你這么一鬧,就算有什么行動,人家也取消了。”段決按住她在自己懷里動來動去的肩膀,“改天去白宮看看吧。”
電梯到了,段決摟著言菀走出去,進了酒店房間,他便將她往浴室推,“去洗個澡,我叫人給的送換的衣服過來。”
言菀的確是有些冷,乖乖地進去了。
洗了澡出來,一邊擦著頭發,一邊往外走,看見段決站在窗前在打電話。聽到身后的動靜,他回頭瞥了她一眼,然后說了幾句便掛了,朝著她走過來。
“一會一起吃飯。”
“我就不去了吧,你和你朋友去吃吧。”雖然兩人現在是同居的關系,但言菀還是不太想見他的朋友,覺得有些尷尬。
段決有些不高興,但還是好脾氣地說,“吳凱也在。”
“行。”言菀毫不猶豫地答應了,“叫上陸北川一起吧。”
段決從她手中接過毛巾,站在她身后,給她擦拭著頭發,裝作漫不經心地問,“你和那個陸北川,關系很好啊?”
言菀沒有多想,“還可以吧,他性格挺好的,工作也很努力,但我和他剛認識,只能算相處得不錯,但要說關系的話,也沒有好,算不上朋友。”
段決滿意地點點頭,嘴角露出若有若無的笑弧。
言菀半瞇著眼,像一只被擼毛的貓一樣,任由他給自己擦著頭發,她和他聊天,“你覺得吳凱有沒有問題?”
“我看了資料。他和死者吳澤的關系不好,按理說,吳澤不會被他教唆吸毒。若是他偷偷下毒,吳凱那個腦子,做不出什么精密的策劃,一定會很快露出馬腳,而且,他也沒有辦法長期在吳澤身邊給他下毒。”
言菀抓住了他話里的重點,眼睛一亮,激動地一下子站了起來,“對,要從長期在吳澤身邊的人下手查!”
段決看她興奮的樣子,有些好笑,摸了摸她的頭發,已經干得差不多了,“下去吃飯吧。”
“哦,好。”言菀開心地進去換了衣服出來。
兩人一起出現在餐廳,段決的兩個發小已經和吳凱聊得火熱。
陸北川也和他們在一起,看樣子相處的還不錯。言菀一過去,陸北川就朝她投來一個哀怨的目光,隨即,她的手機在包里震動了一下。
言菀不露聲色地打開看。
“神秘富豪,呵呵。”
“……”
“段決人家有未婚妻,你不能被他的帥氣和金錢蒙蔽了雙眼,言菀同志,我對你很失望!”
“他和韓嫣沒什么關系,都是以訛傳訛的謠言。”言菀解釋道。
陸北川抬頭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又低下頭打字,“他騙你的吧,男人找小三都是一樣的臺詞,我沒有結婚,我和我老婆沒有感情!”
“我查過了,是真的。段決一直都是單身。”
“哦?那他單身,你們又是什么關系?”
言菀還真沒仔細想過這問題。男女朋友?又不太像,炮友?可是下了床又沒能扯清關系。同居室友?潛規則?
“你倆在聊什么呢?偷偷摸摸的。”段決的發小察覺到身邊人的小動作,一抬頭就看見對面的男人臉色不好,而他身邊的女人還毫不知覺的樣子,自以為隱蔽的在桌下和對面的男孩用微信聊著天。
段決端起水杯喝了一口,無聲的冷笑。
關系沒有很好,算不上朋友?
在他面前都明目張膽地黏黏糊糊,當他是死的?
“啊?沒什么,討論工作!”陸北川看了言菀一眼,收起了手機。
言菀也將手機放了起來,心虛地端起手邊的水杯,喝了一口。
“那是我的杯子。”段決淡淡地說。
言菀被嗆了一口,咳嗽了起來。
“哎呀,我們也算不打不相識了。來來來,決哥,嫂子,我敬你們,算是給你們賠不是了。”
吳凱端著酒杯站起來。
他和段決的兩個發小,霍琛、顧左在生意上有過往來,不過他接觸吳家的生意不多,所以也算不上深交。
但現在吳澤死了,吳儀一個女人,就算她再能干,也斷是沒有讓一個女人繼承家業的道理,吳家的公司最后還是得交給他。
為了今后鋪路,他現在不宜得罪生意上的合作伙伴,雖然他不認識段決,但看他和霍琛顧左的關系,就知道是個大人物。
冤家宜解不宜結,多個朋友多條路,他還是不愿意為了出口氣就得罪段決的。
可惜段決沒給他面子,端起酒杯自己喝了一口,并沒有和他碰杯。
倒是言菀,看他有些尷尬,好心地端起杯子和他碰了碰,然后笑瞇瞇地說,“吳少,之前職責所在所以惹你煩了,但那時例行詢問,平時我也就是普通人而已,你別放在心上。你跟段決的朋友是朋友,那也就是我的朋友,私底下我們就不談公事了,來,喝酒喝酒。”
言菀長得漂亮,話又說得好聽,就算再大的火氣,此刻也全都消了,吳凱連忙喝光了杯中的酒,言菀又給他倒上,以各種理由,不露聲色地讓在座的其他幾個人輪流給他敬酒。
吳凱竟絲毫沒有察覺自己被灌酒了,反而喝得內心喜滋滋。言菀對他很熱情,笑起來又好看,他覺得自己一顆心都要被笑化了。
言菀看他的眼神慢慢開始潰散,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
小樣,看你一會說不說真話!
“太兇殘了……”陸北川搖搖頭,頗有些懼怕地看了言菀一眼。書上說的沒錯,美人如毒,越是漂亮的女人越是危險啊。
還好自己不喜歡女人!
“吳凱,你還好嗎,是不是喝醉了?”言菀撐著下巴,俯身靠近吳凱,沖他眨了眨眼睛。
猛然聞到言菀身上的清香,吳凱覺得頭更暈了,身體也燥熱得厲害。可一旁始終有道冷冰冰的危險目光一直注視著他,他雖然非常想撲倒眼前這女人,但還是沒敢輕舉妄動。
“我叫人來送你回家吧?剛剛那兩個人是不是你朋友啊?我打電話叫他們來接你?”
“不……不用了。”吳凱結結巴巴地道,“我和周哥只是碰巧在這里遇見,他們有要緊事……”
言菀極力掩飾著語氣中的興奮,溫柔地問,“什么要緊事呀?”
“做生意,賣……賣好東西……我好難受,想睡覺,言……言小姐,你快送我回家吧……”
言菀點點頭,剛要去扶他,想在路上抓緊時間多問點東西,誰知道身后伸出來一只大手,將她跟拎小雞似的拎起來,拽到一邊。
“帶他去抽血,然后再查一下他過去有沒有吸毒史。”段決黑著臉,跟霍琛說,“黑鷹的資料發到我郵箱,我先走了。”
說著,便摟著言菀的肩,不由分說地往外走。
言菀幾乎是被他強行帶出去的,她又急又氣,在他的臂彎里掙扎,想要回去繼續問話。這么好的機會,再多問幾句就能問出點東西了,段決這是干嘛呢!
“放手!我再說最后一次,你再不放手,就是妨礙公務!”言菀咬牙低吼道。
“給我閉嘴!”段決心情很差地瞪了她一眼,“是不是想調回軍區了,嗯?”
言菀立馬如同斗敗的公雞,不甘心地低下頭。
她真的生氣了,一路上都沒有給段決好臉色看,走出電梯便趁機甩開了他的手,悶聲往前走,不讓他碰自己。
段決幾步追上去,握住她的手腕,“我不是讓霍琛去幫你查了嗎?”
“可是他明明就要開口了啊,他親口說的話難道不是更直接嗎!”
段決頭疼地捏了捏眉心,淡淡道,“你怎么就知道他說的一定是真的。”
“他喝醉了——”
“他沒醉。”
“??”
段決咬牙切齒地戳了下她的腦門,“你連一個男人是裝醉還是真醉都分辨不出來,還能分辨得出他是真話還是假話?問了也是白問。”
言菀愣了愣,半信半疑,吳凱那樣子是裝醉?那也太會演戲了,難道平時看起來腦子不太好的樣子也是裝出來的?
“與其在他身上浪費時間,還不如回家看看霍琛找的資料,或許會有新的發現。”
段決這么一說,言菀倒是不好意思再生氣了。無論如何,他都是在為了她著想,并不是有意妨礙她的工作。
“好嘛,那我們回去吧,我先給陸北川打個電話,跟他說一聲——”
段決剛剛才好一點的臉色頓時又沉了下去,“不是說不是朋友?回家都要跟他報備?”
“什么報備啊,人家好歹是我帶過來的,現在這么走了,把他一個人丟在那里多不好,跟他說一聲不是基本的禮貌嗎?”言菀白了他一眼,段決這人脾氣實在太差,又不會為人處世,要不是長得好看,真是有點令人討厭。
剛跟陸北川解釋完,掛了電話,沒想到迎面碰見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韓嫣穿著白襯衫,牛仔褲包裹著她的腿部,腿型筆直修長,她的皮膚很白,氣質也很好,和身邊的女孩走在一起,就像是女明星和助理一樣。
言菀下意識便想拉著躲開,誰知道韓嫣卻看到她了,她身邊那女孩也看到了她和段決,驚訝地瞪大眼睛。
真是,好尷尬啊。
言菀悄悄扯了扯段決的衣袖,小聲說,“要上去打招呼嗎?還是裝沒看見啊?”
可是不等他倆做出決定,韓嫣已經走了過來。
她身邊微胖的那女孩一臉厭惡地瞪著言菀,簡直像是恨不得沖過來打她似的。
言菀有點好奇,就算外面的人都誤會韓嫣是段決的未婚妻,但若是她的好朋友,應該不會誤會才是啊,難道韓嫣沒跟她解釋嗎?難道韓嫣——
“好巧。”韓嫣笑看著段決,像是沒看到言菀一般,一點也沒覺得尷尬似的,“昨晚我母親還在念叨你,說你好久都沒去我們家做客了。”
“最近有些忙,改天去看望伯母。”
韓嫣點點頭,“那我先走了,拜拜。”
她的反應沒有絲毫不得體,好像根本也不在乎那些流言似的,倒是她身邊那女孩,走了兩步,終究還是沒忍住轉頭沖言菀說,“不要臉的狐貍精!小三!”
“……”言菀尷尬地摸了摸鼻子。
“晴晴!”韓嫣擰著眉,不悅地看著那女孩,又不忍心責怪她,“別胡說,快走吧,你哥還在等我們呢。”
“等一下。”段決突然開口,叫住了韓嫣。
言菀本在一旁看戲,冷不防被他牽著走了過去。
“我想我們之間有些誤會,不知道那些亂七八糟的流言為什么會傳成你是我的未婚妻,我以前沒放在心上,你也不是在意流言蜚語的人。但現在不同了。”段決看了言菀一眼,嘴角勾起淡淡的弧度,“我女朋友喜歡吃醋。”
韓嫣的臉色一點點白了下去,像是突然被人抽走了全身的血液一般,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
她身邊那女孩不可置信地看著她,然后又看向段決,有點懵,“什么啊,嫣姐明明說——”
“段決,你什么意思?”
韓嫣盯著他,極力克制著自己的失態,沉聲問,“是兩人長輩有意撮合我們,又不是我韓嫣不要臉地纏著你不放,你跟我說這些干什么?你去跟你爸說,跟我媽說啊。可是你就算不和我結婚,難道就能娶這個女人嗎?據我所知,她好像是孤兒院長大的吧,你覺得她能進得了你家的門?”
“進不進得了,我說了算。”
段決的臉上帶著冷意,韓嫣的話讓他很不高興,但畢竟是自己尊重的老師的女兒,他還是給她留著面子,沒有說什么刻薄的話。
“況且,段家的門也什么好稀罕的,我不稀罕,她也不稀罕。”
說完,拉著言菀的手轉身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