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門打開,我冷著臉率先走出了電梯,徹底無視他向我伸過來的那只手。
就算腳下鉆心的疼,可和付念三番五次傷害我比起來,還真算不得什么。
出了大廳,站在酒店門口就感覺陣陣涼風吹了過來,登時便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我回過頭來看著付念:“付先生,您的車停在哪兒?”
“就在不遠的地方。”
說話間,付念便將車鑰匙交給了這里的工作人員,面色清冷地走了過來,望著不遠處的天空裝模作樣地說道:“我還是第一次見有人把江子寒氣成這個樣子,你確實是個人才。”
我冷嗤了一聲,慢悠悠地說道:“他生氣了嗎?我怎么沒覺得。”
以前是我自己太懦弱了,已經習慣了逆來順受,就算是受了委屈也只能自己一個人慢慢往肚子里咽。
可自從到了江子寒身邊,見慣了他恣意瀟灑的樣子,心里很是羨慕,不自覺地從他身上學到點兒皮毛。
現在懟在付念的身上很是痛快,說不上來的酣暢淋漓。
我挺直了腰板兒,提了一口氣,看著一輛邁巴赫停在門口,咬著牙緩步走了下去,忍不住挖苦了一句:“付總的座駕還真是氣派,光是一個車輪胎就能買下一普通人一套二居室了吧。”
他卻是輕笑了一聲,走上前來幫我打開了車門:“車子再好,終歸是車。房子再破,還是房子。”
一口氣憋在心口,我不自覺地笑出了聲,只覺得格外嘲諷,毫不客氣地坐在了副駕駛的座位上。
一想到穆桐平時就坐在這個位置上,我的心里就一陣發毛,卻還是被自己壓了下來,可千萬不能在他面前露了怯。
付念在服務生的耳邊說了幾句什么,這才上了車,發動車子往另一個方向開。
我順手放了首歌,最起碼車里還有點其他聲音,氣氛還不至于太過生硬。
就在我作出一副沉迷音樂當中無法自拔的樣子時,付念的聲音緩緩傳來:“你和江子寒是怎么認識的,你……什么時候做起了公關經理。”
我長舒了一口氣,對著車窗撩撥了一下頭發,換了一個很隨意的坐姿,用手撐著車窗邊上,漫不經心地斜睨了他一眼:“有人跟我說,我長了一張好臉,要是天天以淚洗面的話就會糟蹋了上帝對我的戀愛,那就是暴殄天物。我覺得他說得有些道理,思來想去,就數公關經理愛笑,就弄了個公關經理當當。至于江子寒……他就是有錢唄,誰不喜歡錢啊。”
我適時地發出了一串嬌笑,聽得我自己都一陣反胃,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付念卻緊接著說了一句天大五雷轟的混賬話:“我也有錢,我的錢不比他少。”
我氣得心口一陣疼,卻怎么也止不住笑,笑得我眼淚都出來了,胃一陣疼。
我這才捂著肚子緩緩止住了笑,順手拿起車里的紙巾盒子扔了過去,打在了他的胳膊上,又彈了回來,落在了我的腳邊。
“付念!你他媽就是個人渣!你怎么沒死呢!現在回來做什么!我之所以變成這樣,都是你害的!”
長久以來所受的委屈瞬間涌了上來,眼淚止不住地往外涌。
他倒是瀟灑,想走就走想回就回,現在還有臉問我怎么當上了公關經理。公關經理怎么了,都是憑自己本事賺的錢,憑什么要被別人指指點點的。
我是賤,我是給人賣笑陪酒的。賣的是誰?!不還是這幫子看不起人的男人么!
我用力吸了吸鼻子,轉過頭去很小心地擦著眼角,生怕妝容給花了。
想不到這兩年保持著習慣,居然在這個時候也給露出來了。蘇秦啊蘇秦,你可能不能有點兒出息。
他忽然一個拐彎,把車子停在了一邊,皺著眉一臉嚴肅地盯著我,眼底閃現出極為凌厲的神色。
我忙抬起手來擦干了眼淚,緊靠著車窗,和他拉開了距離,心懷忐忑地盯著他:“你要干什么。”
“蘇秦,我這次回來并不是來向你懺悔的。你的事情我也聽說了,我可以幫你擺平這件事,也可以讓你徹底擺脫江子寒。”
他的眉心稍微松動了一些,眼底的光芒極為深邃,讓人看不通透,又不敢看得太通透。
我的喉嚨一陣發緊,心臟也慢慢懸到了嗓子眼兒,身體一陣緊繃,又慢慢放松下來。
我梗著脖子沉了沉氣,別過了目光緊聲道:“我對你來說,充其量只是一個玩兒膩了的見不得光的玩物而已,你沒什么義務來幫我。我也沒有要和你繼續糾纏的意思,你也別自作多情。還有,我沒想著要擺脫江子寒。說白了,就算我死在他手里了,也和你沒有半毛錢的關系,你也別做這種感動自我的事情,沒必要。”
我漫不經心地看著外面燈火輝煌的街道,越往后說心越靜,堵在嗓子眼兒里的那口氣漸漸消散了。
說白了,這些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情已經過去了。他付念一直在外面逍遙快活,我還因為他暗自神傷了大半年。
本來就很不劃算了,再因為他撩撥了三兩句,我就又陷了進去,那我不是不長心,而是沒腦子。
我拉長聲音輕笑了一聲,用手支著腦袋,用眼尾向他掃了過去,伸出食指慢條斯理地挑起了他的下巴,故意用慵懶的語調不緊不慢道:“付總,過去是我不懂事,給你添麻煩了。”
“年輕人嘛,最重要的還是開心。在一起的那段時間就當是一個消遣,沒必要抓著不放。我呢,花了你的錢見了世面,也花了時間供你玩兒樂,咱們誰都不欠誰的。再說了,你長得也不難看,我也不虧。”
我輕抬起下巴看著他的臉,微瞇著眼睛,挑了挑眉。
見他的眉皺了起來,臉色變幻莫測的,我這才收回了手,轉過頭去,心情甚好啊。
過了半晌,才聽見付念發出了一聲輕嗤。我也懶得琢磨他到底是怎么個意思,倒是毫不客氣地報上了自家家門。
他卻開車向另一條路開去,像是沒聽見我說話似的。
我低頭摳弄著指甲,拉長了聲音:“你這是要把我帶到你家?你就不怕你家穆小姐發現以后和你鬧嗎。”
“你從哪來的我就送到你哪去。”
我心下一緊,轉過頭來盯著他。他面容清冷,臉上沒有過多表情,和剛才的模樣判若兩人。
我忙向兩邊看去,這不是回俱樂部的路,更不是回江子寒別墅的路,那只能是……
我忙將衣服下擺往下扯了扯:“付念!你要是敢往慨悅門前開的話,我現在就把咱們之前的事情都給捅出去!你以為出了幾年國就能把這些臟水都給抹去了嗎!你沒門!”
“是嗎,那咱們走著瞧好了。”
說話間,付念便踩緊了油門,車子急速向前沖去。
再過兩個路口就到了慨悅酒店,我再以這樣一幅尊容出現在眾人面前,那我就徹底沒有退路可言了。
我盯著前面那個路口,用力吞了吞口水,握緊了雙拳,胳膊都在顫抖,大腦一片空白。
前面的路燈由綠變紅,車子緩緩停了下來。我提了一口氣,屏住呼吸看向付念的側臉,伸手就去拉車門,門卻被鎖得死死的。
抬起眼簾向他瞥去的瞬間,剛好迎上他似笑非笑的目光,到處亂竄的氣流瞬間歸攏。
我冷嗤了一聲,趁他不注意的時候給江子寒撥了一個電話后將手機屏幕朝下放到了一邊,冷笑著看著他:“非要去慨悅是嗎。”
“再怎么說,你也是慨悅的公關經理,我想不到哪里還能比慨悅更合適。”付念一手搭在方向盤上面,一手按了一下打火機,將叼在嘴里的煙點著,打開了車窗。
我拉長聲音輕嘆了一聲,抬起了腿,換了一個姿勢,放緩了語調:“江總現在都不想見我,這會兒回去也是往槍口上撞。不就是一晚上么,哪里都一樣,你說呢。”
付念的唇角輕輕勾了一下,稍稍側過臉來用眼尾掃了我一瞬,再沒有過多表情。
路燈由紅變綠,旁邊的數字在不停地閃爍著。我沉了沉氣,看了一眼手機,輕咬了一下嘴唇,向他瞥了一眼,慢慢伸出手扶著他的手腕,,慢慢握緊。
江子寒,你他媽要是不來的話,我明天就找上門去,問你要這些年的青春損失費,補上打官司的缺口。
我小心翼翼地屏住了呼吸,卻攔不住心臟一直砰砰直跳。
眼睛緊緊盯著付念的側臉,就連順著車窗飄出去的煙都帶著別樣的情緒。
車子還在繼續往前走,隔得老遠就看到了閃著光芒的慨悅招牌,心懸得緊緊的,輕輕發著顫。
就在車子快要到酒店門口時,付念加大了油門,豪華酒店在眼前瞬間掠過,甚至帶起一陣光影,心這才緩緩沉了下去。
我剛縮回了手,卻被付念一把握住,緊緊裹進他的手心。
他直接將車開到了地下停車場,燈光漸漸變暗,四周除了偶爾帶起的汽車聲音外,再沒有其他聲響,死寂得實在是可怕。
車子最終停在了一個角落里,周圍都沒什么車輛,就連燈光都按了不少,呼吸不覺加快了許多。
我正要抬起手將車頂燈調亮一些,付念一把握住了我的手,探過手便將我的椅背反倒了一些,半個身子緊緊壓在我的身上,呼吸溫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