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穿著半袖短褲的男生走過來坐在我旁邊,嘴角帶笑地看著我:“來酒吧就是找樂子的,喝橙汁多掃興啊。”
我輕抿了一下嘴角,在心底暗暗嘲諷了一下,可面上還是作出一副慵懶隨性的模樣,用手撐著腮幫子沖他挑了挑眉,放緩了聲音:“那你覺得我喝點兒什么比較好呢?”
“這里有一款雞尾酒味道不錯,最重要的是,和你很配。”
我頗為配和地嬌笑了幾聲,將笑容的弧度控制得剛剛好,既親和又嬌媚。用江子寒的話來說,我要是哪一天活不下去了,靠賣笑也能安度晚年。
對方愣怔了幾秒,眼角的笑意更加明顯了一些,目光在我身上轉了一圈之后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
酒保將調好的雞尾酒放在了吧臺上,絢麗的顏色層層分明,像極了這個讓人又愛又恨又光怪陸離的世界。
他將其中一杯雞尾酒遞了過來,微微俯身湊了過來,壓低聲音道:“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眼角的淚痣很美。”
特意拉長的尾音中裹挾著極為濃重的曖昧的味道,溫熱的氣息有一下沒一下地撩撥著耳后的皮膚,癢癢的。
我微微側過了臉,目光觸碰到他握著酒杯的指節,白皙,細嫩,修長。
腕上的表折射著酒吧的燈光,只是和江子寒的比起來還是差了那么一截兒,但是空氣中的銅臭味卻是一模一樣的。
我從他手中接過了酒:“酒是好酒,只是我前幾天才從醫院出來,喝不了酒。這杯酒,算是我請你的。”
我朝他勾了一下嘴角,放下酒杯就往舞池里面走,卻被他一把拽住了胳膊。
“我認識一個醫生,要是不介意的話,我可以介紹你們認識。”他眉眼含笑地說了這么一句,有意無意地擋住了我的路。
我冷笑了一下,收斂了神色站在他面前,皺了皺眉:“先生,你的半袖后面有個口紅印,要不你先去衛生間處理一下?”
他回頭看了看,我面無表情地掃了他一眼,趁機快步向酒吧走去。出門的時候無意中向包瞥了一眼,里面隱約有亮光閃爍。
我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是江子寒打來的。
還真別說,以前三五個月見不著他一面,一旦開了頭還真是陰魂不散啊。
我整理了一下表情接起電話放緩聲音柔聲道:“哎呦江總,有何貴干?”
“知道葉楠路的西餐廳嗎?十分鐘就給我趕過來!最好打扮得漂亮點兒。”
我上下打量了自己幾眼:“那條路上那么多西餐廳,我怎么知道你在哪家。”
“哪家裝修得最好我就在哪家,我在二樓靠窗的地方,去了以后見機行事。”
“你到底怎么了?喂?喂?!靠!”我掛斷了電話,踩著高跟鞋快步往路邊走。等出租的時候一輛車子直直地停在我面前,車窗緩緩降了下來,剛才那個男生的側臉出現在面前。
“上來吧,我送你過去,”他笑著看了我一眼,“光等車就得等半天,你確定十分鐘能過去?”
我猶豫了幾秒,最后還是上了車。
下車的時候從錢包里拿出一張百元大鈔放在了座位上:“這是給你的,并沒有別的意思。”
他將一張名片和那張錢一起遞了過來,往里面的餐廳看了一眼:“我以為你會邀請我去里面吃飯。”
我不由被逗笑了。
我要是把他給帶進去了,恐怕江子寒會先殺了他,再來解決我這個麻煩。
“想進去?你知道我是誰嗎?我是蘇秦!剛才是江子寒給我打的電話。你要是不介意的話盡管進去吧,反正到時候也是江子寒來結賬。”
他的眉當即皺了起來,我挑了一下眉峰,看著他的眼底將那張錢留了下來,拿走了那張名片。
我挺直了腰板兒走了進去,徑直上了二樓,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江子寒。
我對著光滑的柱子照了一下,勾起一抹笑容走了過去。遠遠就看到四人位上擺了三副餐具,桌上擺了不少菜,其中一副餐具動都沒動過。
江子寒正側著臉看著窗外,光影順著他的臉頰灑下,就連臉上的絨毛都看得見。還真是秀色可餐啊,看來這頓也不虧。
我徑直坐到了他的對面,他這才轉過了臉,看見我的時候眉心蹙了蹙,目光在我身上打量了幾個來回。
“你就穿這個來了?我不是讓你打扮得漂亮點兒嗎?”
“這個有什么問題嗎?當季最新款的連衣裙,花了我小一萬,應該對得起你這頓晚飯吧。”
他的鼻間發出一聲冷嗤來,銳利清冷的目光直直地向我掃了過來,像是要將我給看透似的。
我有些心虛地將目光移到了別的地方,握住了刀叉。這才發現面前這份牛排已經被人吃過了,江子寒旁邊空著的座位上擺的牛排還是完整的。
“也就是說,你剛才不在家,是嗎?”
我生硬地扯了一下嘴角,正要糊弄過去的時候,旁邊傳來一陣腳步聲,一股淺淡的香味也傳了過來。
我順著聲音望了過去,,一個打扮時尚的女生站在旁邊:“不好意思,這是我的位子。”
“蘇秦,這位是張小姐,父親是愷城有名傳媒公司的老董。”
我忙站起身來向她笑了笑,向她伸出了手。她的臉色變幻莫測,目光在我和江子寒之間來回游離,有些生硬地扯了一下嘴角后飛快地握了一下我的手,又收了回去。
看來我在愷城的名聲還真是爛透了,一個混跡上流社會的名媛小姐看見我以后都不加掩飾自己的情緒。
我頗為自覺地讓開了位子,坐在了江子寒的旁邊。
“你身體不好,今晚就別了酒了。我幫你點了一份湯,一會兒就上來了。”江子寒放緩了語調用滿是愛意的眼神看著我,順便握緊了我的手。
那位張小姐的臉色越黑,他眼底的愛意就越濃。
還真他媽一代影帝啊。
我在心里暗罵了他幾句之后眉眼含羞地點了點頭,順勢往他的懷里靠了靠,用余光瞥了一眼那位張小姐一眼。
對方深吸了一口氣,冷聲道:“江總既然已經有喜歡的人了,以后就不要麻煩江叔叔幫你找什么未來的好老婆了。我先走了,二位慢用!”
我彎著唇角一直目送著那位張小姐離開了餐廳,卻還是厚著臉皮靠在江子寒的肩膀上,低頭撫弄著發絲,故意放緩了聲音道:“明明已經有了老婆,怎么還在外面相親啊?是覺得我這個老婆不夠稱職嗎?”
江子寒微瞇了瞇眼,雖然嘴角微彎,可笑意卻不達眼底。
“說,剛才去哪兒了。”
他伸手將我推到一邊,不緊不慢地倒了點紅酒,輕輕搖晃著,就連說話的聲音都隱約帶著幾分迷醉的味道。
我若無其事地拿起刀叉仔細地切著牛排,拉長聲音道:“人生太過無聊,去酒吧湊了湊熱鬧。”
“湊熱鬧湊出個護花使者來?”
我皺了皺眉,抬起眼簾順著他的目光看了過去。剛才跟著我的那個小混蛋正坐在不遠處,見我抬起頭了,他沖我舉了舉杯,對一旁的江子寒視若無睹。
江子寒都看得一清二楚了,我要是再遮遮掩掩的話,說不定就成功地讓他誤會了。
“一個從酒吧跟過來的小混混而已,我的眼光還差不到那種程度。”我一邊說著一邊將切好的牛排放到江子寒面前,小心翼翼地看著他的臉色。
他倒像是沒聽見似的,自顧自喝了兩三杯酒,微微側過頭來用一種探究的眼神看著我,眼底的神色漸漸冰冷。
我不自覺地抿了抿嘴唇,有些戒備地看著他,正想著怎么給自己找個臺階下的時候,他抬起手來摸了摸我的臉頰,我不受控制地輕輕顫了一下,往后躲了躲。
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也愣在了當場,江子寒的神情變得冷厲了一些。
按理來說,金主摸摸臉蛋兒怎么了?!人家要摸你的左臉,你就乖乖地把右臉也送上去就好了。
現在倒好,非但沒把另半邊臉送上去,反而還躲了一下。再來這么兩三次,估計我也不用混下去了。
我忙腆著臉握住他懸在半空的手,拿出最讓人瞧不起的狐媚姿態來,輕笑道:“你不是最不喜歡碰我的么,我剛才就躲了一下。”
話音未落,江子寒便從我的手中抽出了手,將杯子里剩下的酒一飲而盡。
“快點兒吃,吃完送我回去,我喝了酒,不能開車。”
我點了點頭沒有多想,從他面前拿回自己剛才遞過去的牛排,不緊不慢地吃著,不去看坐在不遠處不擔心自己生死的小混蛋。
或許是吃他江子寒的分外不心疼,今天破天荒將牛排吃了個干凈,順便喝了幾碗湯。末了心滿意足地喝了點果汁,這才站起身來拿著江子寒放在桌上的鑰匙跟他下了樓。
我發動了車子,用余光瞥了他一眼,猶疑著問道:“你要回哪個住所?是西山那兒還是城郊那兒?”
“南湖那邊的別墅區,三棟。”他靠著椅背微瞇著眼,說話的聲音也懶懶的。
我默默地幫他把那邊的車窗關上了,開著車不緊不慢地往那邊晃蕩,心里卻琢磨著回來的時候是不是應該找他報銷一下路費。
畢竟他那里和我住的地方簡直就是愷城的對角線,大晚上的打車費也比白天貴上那么一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