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我睡夠了,還是頭上傳來的痛太刻骨銘心,我齜牙咧嘴地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個賓館的房間里。
這是什么節奏?
我暈倒之前,分明是有人襲擊我。當時楓子正朝我跑過來,難道說是楓子把我救到這里來了?
可是他人呢?
我從床上坐起來,四處張望,想要找出楓子。
洗手間里傳來一陣水聲,我忍著痛,扯著嗓子問:“楓子,是你在廁所嗎?”
“還想著楓子呢,長得美心里想得更美啊!”
露娜一邊甩手上的水,一邊從廁所里走出來,臨了說完了還不忘翻我一個白眼。
再見到這個敢愛敢恨的小姑娘,我心里有些莫名,細細想來,應該是尷尬吧,畢竟剛剛才見到她和楓子在車里
我低聲嘆了口氣,“如果沒什么事的話,我就先回去了,謝謝你讓我在這兒睡一覺。”
我努力擠出一個微笑,卻被她滿臉的憤怒給澆滅了。
“怎么了?”我疑惑地望著她。
露娜冷笑一聲,雙手撐著我對面的電視柜說:“怎么了?你還好意思問!難道你沒有發現楓子不在這兒嗎?”
“那他去哪兒了?”
楓子本來現在就不待見我,他不在這兒并沒有引起我多大的警覺。
露娜盯著我看了許久,從口袋里摸出一根煙點上,有些無奈地咒罵我說:“茉莉,你他媽的還真是災星。”
災星?
我掀開被子,從床上站起來問她:“是不是楓子出什么事了?楓子怎么會出事呢?剛剛那個陌生人,明明打的就是我啊?”
我接連問了好幾個問題,到頭來又得到了露娜一個白眼:“你是不是被人打蒙了,這個城市敢和楓子對著干,又和你有深仇大恨的人是誰?”
“成哥?”我疑惑地看著露娜:“你是說背后偷襲我的人是成哥的人?他怎么知道我在這兒?”
我都一個人在外面瞎晃一個晚上了,很多時候都是獨自一個人,成哥要是真的想對我下手,能找到的機會很多,沒必要等到現在啊!
況且,一個晚上都不知道我行蹤,為什么現在就出現在了楓子的小區門口呢?
心里面太多的疑惑,讓我有些不敢相信這是成哥做的。
“這是因為”露娜很快制止了自己脫口而出的話:“總之,這件事情一時半會兒和你解釋不清楚。你當時被成哥的人打暈之后,被他們綁在手里,威脅楓子,如果想救你,就和他交換。”
露娜的話聽得我心涼,我迫不及待地打斷她的話:“所以現在楓子在成哥哪里?”
“看來你還沒有被打成弱智。”
說完,露娜扔給我一套衣服:“把這個換上,你身上這條裙子不太適合我待會兒要做的事情。”
我拿起露娜扔在床上的運動套裝,警惕地看著她:“你待會兒要帶我去干什么?”
“雖然楓子和成哥的人走之前,托我好好照顧你。可我覺得你憑什么值得我好好照顧?要不是你蠢到無可救藥,楓子現在怎么會在成哥的手里?這一切本就是你自作自受,為什么要楓子給你背這口黑鍋!”
露娜越說越激動,那模樣恨不得把我現在就千刀萬剮。
事情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也不是我想的。但露娜的話沒錯,要是我昨晚跟著張宇乖乖回家,不做這么多幺蛾子的話,現在也不會有這么多麻煩事。
楓子現在在成哥手里,的確是因為受我連累。
“剛剛成哥打電話,說如果我把你帶過去,他答應會把楓子換回來。”露娜毫無愧疚地看著我,在她看來,拿我把楓子換回來,本就是天經地義。
是啊,天經地義,誰說又不是呢?
我輕笑一聲,坦然接受:“露娜,你不要這樣像看仇人一樣看著我,如果我過去,楓子能夠回來的話,我愿意。”
露娜年紀還小,江湖經驗再多,遇事也只會考慮自己關心的人和事。
她大概根本沒有想過,成哥好不容易把楓子抓到手里,為什么又要把我換過去。她不明白,但我清楚。
成哥和我一樣了解楓子,比起直接折磨楓子,倒不如折磨我更能夠讓楓子崩潰。
打蛇打七寸,之前我和楓子做了那么多,想要把這點在世人面前隱藏起來,沒想到從昨晚到今天早上發生的一切,讓之前做的努力全部都白費。
“你真的愿意?”
露娜驚訝之余,眼里滿是懷疑,一而再再而三地像我確認:“我是要把你交給成哥,他會對你做什么我不保證。”
“我知道,沒關系的。這些事情本就因我而起,我的確不該讓楓子背這口黑鍋。”我把身后裙子的拉鏈拉下來,對她說:“能不能麻煩你回避一下,我換一下衣服。”
說完這句話,露娜臉上又起了一絲懷疑:“我不出去,萬一你剛剛是寬我心,現在利用換衣服這個借口跑出去怎么辦?我不出去,反正我們都是女的,你有的我都有,你吃不了虧!”
這小姑娘,關鍵時候還真的能想,我頭痛地快要炸了,哪里有精力跑出去呢?
我笑笑沒說話,當著露娜的面把衣服換好:“現在我們能夠出去了嗎?”
“慢著,”現在搖擺不定的人倒是變成露娜了:“我剛剛給你說的事情,你真的已經考慮好了?”
我早就知道,這個姑娘就是表面上看上去兇巴巴,冷漠無情,其實心里比誰都善良,比誰都溫暖。
我答應地這么爽快,大概不符合她內心死不要臉的綠茶婊的人設,現在的她對我開始有些愧疚。
我點點頭,對她說:“你不一直覺得我是那種十惡不赦的綠茶婊嗎?現在對我的審判來了,你難道要對我動惻隱之心嗎?你別忘了,楓子現在還在成哥的手里,我們動作慢一秒,他就多一分風險。”
“你!”露娜被我氣結,瞪了我一眼,嘆了口氣說:“楓子比你肯定重要,我們走!”
看著她恨得牙癢癢,艱難抉擇的樣子,我忍不住逗她:“那我在你心里是不是比較重要?看來你對我這個‘綠茶婊’還真是不錯!”
被我一針見血的姑娘臉上掛不住了,瞪了我一眼,因為害羞反而故意拔高聲線,兇巴巴地對我吼:“話怎么那么多?還走不走!”
露娜明亮見底的眸子看得我分外安心,要是我真的在成哥那里一去不回了,他有這樣的人陪著,人生也不算悲哀。
露娜帶著洗漱完畢的我從賓館走出去的時候,刀疤哥已經開車在外面等了。
見到我,他波瀾不驚的臉上也露出微微驚訝的表情:“這么快就把她說服了?”
我打開車后座,坐上去直接閉目養神,只聽見露娜在我后面關上車門說:“我沒有說服她,我一說她就同意了。”
“還算是有些自知之明,不過你放心,小三爺要是出來,他不會放著你在里面不管的。你什么都不要說,我們會用最快的時間來救你的。”
過了一會兒,我才反應過來,刀疤哥這段話是和我說的。
“嗯,我知道。”
我依舊沒有睜開眼睛,我比他們誰都更了解成哥。這個人陰險狡詐,甚至于有些惡心。他如果真的想要對付我,我恐怕是兇多吉少。
一路閉上眼睛,我想了很多,想到如果我就這么死了,該怎么和我爸媽交代。想我媽到時候我會怎么罵我,想我爸坐在床上那傷心欲絕的眼神。
想楓子孑然一身的背影,那是多么燦爛的陽光都照不穿的陰影;
想閨蜜通紅的眼睛,抱著我們從小到大的照片,在她家的陽臺那悵然若失的樣子;
想杜鵑的妙語連珠,想過機關炮一樣把楓子罵的狗血淋頭的她;
想張宇,想他如何思念我,是把那兩條鯰魚繼續養著,還是會把它們殺了,從此一了百了
眼前的兩個人既不是朋友也不是知己,這些人之常情,這些牽絆,他們既不可以訴說也不能托付。
千愁萬緒,好像這個世界所有的疾苦現在只能我一個人背負著。
這巨大的壓力,讓我喘不過氣。
“到了。”
車子停住的一瞬間,我睜開眼睛。
下車之前,刀疤哥從前面回過頭,說是囑咐倒不如說是警告:“你在里面不要亂說話,我和小三爺會盡快想辦法把你從里面救出來的。”
我點點頭,有些不放心地問他:“你們把我交換進去,楓子他知道嗎?”
“小三爺不知道,他知道的話我們大概就不能換了。”
聽了刀疤哥的回答,我安心地點點頭,不然待會兒和楓子撞上,我還真的不知道和他該說些什么。
“既然這樣的話,如果到時候沒有什么好的時機,你就不要和楓子說我在里面吧。他如果哪天想起我,問我在哪兒,你們就說我已經離開這個地方出去了。”
既然決定了一個人背負整個世界,就只能選擇最理智的路。
雖然我也想好好活著,但如果真的沒有辦法的話,我也只好希望我愛著的人好好活著。
忽然在這一瞬間,我就懂了當初的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