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宇,你別招我,我們先回家好不好?”
我掙開張宇的手,慌忙的看著車窗外,想要讓他打住這個話題。
可張宇一條道走到黑的性格怎么可能就此罷休?
“陳沫,我是醫生,我也懂心理,那些情緒你埋在心里不發泄出來,你以為你忘得了嗎?這些東西,遲早有一天會變成你的心病!
又是這樣,又是一副自以為是什么都懂的樣子。
我清楚張宇這是在為我好,我用自己最后一點耐心和自制力再一次勸說他:“張宇,我們不提這件事了好嗎?我們先回家,我餓了。”
“陳沫!”對于我的冥頑不寧,張宇顯得也有些煩了:“你這樣自欺欺人有意思嗎?”
“那你這樣咄咄逼人有意思嗎?”
我終于忍不住,和張宇針尖對麥芒。
“對不起。”張宇擺擺手,一臉愧疚地看著我,向我解釋:“今晚上的事情都怪我,要是我之前知道他在場,我絕對不會向你求婚。要是我不向你求婚,就什么事都沒有了!
“是啊,要是我們兩個不認識,所有的麻煩事都不會有了!
心里煩,想到什么說什么,F在誰在我面前,都會是炮灰。
張宇看了我一眼,不愧是學醫的,知道我現在在氣頭上,不和我爭論,重新啟動車,還把我這邊的車窗降下來。
我不解地看著他,張宇冷著一張臉解釋說:“讓你冷靜冷靜!
是啊,我的確該冷靜冷靜了。
沉默了許久,車里那劍拔弩張的氣氛總算是得到了一些緩和。
看見車外的超市,我急忙對張宇說:“停車!我們在這兒買點東西吧!”
經過剛剛的事情,張宇也知道了我的底線,至少現在看來,他很樂意陪我演這個“自欺欺人”的戲碼。
他“嗯”了一聲,把車靠邊停下來,我們兩個就這樣穿著盛裝,在超市快打烊的時候,在里面挑選著被人選剩的新鮮蔬菜。
“張宇,我想吃魚!
我雙手撐在購物車上,看著他在前面選辣椒,手指著不遠處的魚缸。
張宇順著我手指的方向看去,再轉過頭時,神采奕奕地對我說:“要不我們去買條魚養吧!”
“可以養那種大魚嗎?”
我滿是期待地看著張宇,他遲疑了一會兒,最后還是無奈地點點頭:“好吧,雖然我原意是買兩條熱帶魚!
“買那種好看不能吃還精貴的魚干嘛,我們養兩條鯰魚吧,養到春節還能宰了!”
我一邊說,一邊把張宇推向生鮮區。
現在的我失去了很多的愛,我要用力作,看著張宇無限的包容我,從他身上獲得源源不斷地愛。
對啊,我就是仗著他喜歡我。
張宇拎著兩條活蹦亂跳的魚,我手里拿著一個超級大的盆,兩個人歡天喜地,滿載而歸。
為了照顧剛剛買來的兩條魚,我從前面坐到了后面,看著它們在盆里游來游去,心情好了不少。
大概是氣氛太好了,好到讓張宇又忍不住躍躍欲試。
“陳沫,今天的事情是我沒考慮周到,你愿意再給我一次機會嗎?”
張宇大概是在這件事上亂了分寸,不然按照他的情商和智商,怎么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此言一出,剛剛看著還憨態可愛的兩條魚,現在一看,怎么看怎么不順眼。
“張宇,我們能不能別提這件事!
我皺著眉頭,心里也打成了一個死結。這時候我才明白,這不僅僅是我的心病,更是張宇的。
與其說他擔心我跨不過這道坎,不如說他自己也跨不過。
“為什么不能提?”
張宇再一次把車停在了路邊,擺出一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架勢。
我嘆了口氣,說:“因為我不想提,我們別哪壺不開提哪壺了好嗎?就當今晚上這件事沒有發生過不行嗎?”
說到最后,我就差點跪下來求他了。
“為什么不提?是因為羞于啟齒嗎?陳沫,我從來沒有嫌棄過你,也不在乎你是不是破鞋,你為什么不能對我公平一點呢?”
“別,張宇,你把剛剛的話再說一遍!
我腦子里一直有個聲音嗡嗡嗡地響,我覺得自己剛剛一定是聽錯了。
張宇自知失言,慌張地解釋:“陳沫,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說,我和你可以不計前嫌”
“不計前嫌?我之前有什么見不得人的地方嗎?還是你一直覺得我和楓子睡過,和別人睡過?”
我憤怒地看著張宇,心里的火氣一點點兒往上冒,終于點燃了我最后一點理智:“公平是嗎?張宇我他媽告訴你,追我的男人多了去了,我這里面就對你最公平!”
“陳沫,我不是那個意思!
張宇著急地和我解釋,可一切已經晚了。
當他從駕駛座上出來,準備坐在后面穩住我的情緒的時候,我抓住他解開安全帶的空檔,打開車門,不管不顧地往前跑去。
腳下十厘米高的高跟鞋沒有阻止我,冷冷清清的街沒有阻止我,張宇在后面聲嘶力竭地叫聲也沒有阻止我。
我奮不顧身地往前跑,拼了命地想要把過去的自我扔在我看不見的地方。
“陳沫,你給我等等!
張宇的腳步聲和叫聲越來越近,我看了一眼周圍的環境,剛好不遠處就是江堤。
我快步往江堤跑去,脫了高跟鞋站在上面,轉身看著朝我跑來的張宇說:“你給我回去,不然我就從這里跳下去!
“陳沫,別和我鬧了好不好,剛剛是我嘴欠,我給你道歉,你怎么打我怎么罵我都行。我們下來好不好!
張宇一邊說一邊朝我靠近,我往后又退了一點,指著他說:“你再往前走,我就從這兒跳下去!”
“好好好,我就站在這兒不動。陳沫,大晚上的,我們回家好不好?”
我點點頭:“好,我們各回各家,各找各媽,你可以走了!
張宇站在原地,沒有一點要走的意思,我急了,沖著他大喊:“張宇你今天要是逼我,我們兩個就真的完了!”
“好,我現在回去,待會兒你到家了給我打個電話。”
張宇還是怕我和他老死不相忘開,三步一回首,終究還是開車離開了。
熱鬧的城市到了凌晨也會顯得格外恬靜。
暖黃色的燈光,柔和了鋼筋混凝土的摩天大廈,反倒是在晚上才感覺到一絲絲人情味。
城市打到我可以穿著高跟鞋隨處亂走,走到黎明,走到破曉,走到徹底哭干眼淚,忘記昨晚上發生的一切。
破曉的光照破天際,我看見的第一個建筑,竟然是楓子小區的大門,
再大的城市,兜兜轉轉還是會回到自己最熟悉,最懷念的地方?粗贿h處仁愛醫院,我努力地搖搖頭,甩掉那些左右為難的過去。
這一切,反倒讓我心中的念想更加堅定——我要離開這個地方,這個從小到大,從來沒有離開過的地方。
我最后看了一眼曾經住過的地方,轉身準備去公交車站,迎面就有一輛車停在我的面前。
下意識地透過車窗往里面往,看見的一幕不僅讓我呆呆地站在原地,還險些讓我窒息——楓子正在里面,和一個穿著吊帶衫的女人吻得難分難舍。
我這樣呆呆地站在外面,里面的人顯然也有所察覺,他們停止了劇烈地動作,紛紛朝我這兒看來。
這下我看清楚了,這女孩不是別人,是露娜。
楓子身上還是昨晚酒會上的衣服,他連家都沒有回,就直接去了露娜那里。他說完我是破鞋之后,就心安理得的去了露娜那里。
想清楚了這一系列的前因后果,我根本不能接受。
不一會兒,露娜就推開車門,邁著長腿從車里出來了,上下打量完我,用嫌棄的口吻對我說:“大姐,你能不能別擋路?還有,臉上的妝都花成那樣了,就別出來嚇人了好嗎?”
我連忙點點頭,臉上的淚水立刻落了下來,我慌張地擦掉,可是怎么擦也擦不干凈,只好轉身朝一邊跑去。
真是窘迫。
看著街上的行人用奇怪、嬉笑的眼神看我,我的內心瞬間就崩潰了。我覺得我就是個瘋子,我好怕這個世界沒有人認識我,我這么狼狽,竟然沒有一個人來幫我!
難道我真的瘋了嗎?
終于,我崩潰了,不管不顧,原地蹲下來,一邊抓著自己的頭發,一邊嚎啕大哭。我不管別人怎么看我,不管他們覺得我是什么。
反正這個地方我是不會再來了,怎么都不會再來了。
“陳沫!”
恍然間,我竟然聽見有人在叫我的名字?蛇@里,還有誰認識我呢?一定是我幻聽了
“姐!”
大概是我出現幻聽了,真是傻,楓子都和露娜破鏡重圓了,哪里還會有我的事!
“小心!”
真的是楓子聲音啊,我將信將疑地抬起頭,就看見楓子一臉慌張地朝我跑過來,下一秒,我就感覺到頭上被人重重敲了一下。
除了痛,只剩下一片黑暗。
和我現在的處境一樣,除了痛,只剩下無窮無盡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