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車上下來,挽著張宇走進這座城市最豪華的酒店,看著周圍窈窕淑女和風度翩翩的男士,對于這次酒會主人的身份,自然有了幾分了解。
非富即貴,黑白通吃。
知道最后一點,是因為我剛剛一落座,抬起眼就看見坐在自己對面的楓子。
四目相對,和上次在社區外面一樣,整個人都愣住了。
張宇不知道被誰拉去應酬了,這個桌子上,只有我和楓子兩個人,對面而坐,好不尷尬。
“這就是你和我請假的目的?”
楓子臉上依舊沒有什么表情,語氣也挺不住他的喜怒哀樂。人之常情,現在的他應該是氣氛的。
我心虛地低頭解釋:“我這兩天是真的感冒了,今天來也是為了”
“你沒有必要和我解釋,你和你男朋友出席他朋友邀請的酒會,又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事。”
我震驚地抬起頭,就見楓子起身,微笑地對我身后說:“張老板,你女朋友可真漂亮。”
男人之間的較量基本就體現在二人握手上面,我全神貫注地盯著他們在空中交匯的手,四個字形容——青筋暴起。
張宇在我身邊坐下,自然而然地攬過我的肩膀。我身上的裙子是舞袖的,他的手指剛好觸碰到我裸露的肌膚上,整個人都渾身一抖。
“小三爺,陳沫還請你多多照顧。”
這話聽上去沒什么問題,可怎么想都像是張宇在炫耀。
我暗自捏了一把冷汗,生怕楓子一個不高興把局面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張老板這么神通廣大,女朋友怎么要拜托我照顧呢?”楓子依舊說說笑笑,似乎和我并不認識。
我心里松了一口氣的同時,也空了一塊地方。
也許,這么些天沒在一起,楓子自己已經想清楚了,也許我在他心中也沒有那么重要的位置。
都是這么大的人了,難道真的還相信那歌里面唱的——有些人說不清哪里好,可就是誰都替代不了。
凡是替代不了的,都是因為沒有遇上更好的。
楓子和張宇都算是這個圈子里有頭有臉的年輕一輩,加上桌上和身邊來來往往的很多都是888的常客,對于我,他們自然也是不陌生的。
一個晚上,我幾乎都在周圍人好奇的眼神中,低眉鼠眼地度過,從來沒有覺得時間這么漫長。
舉辦壽宴的人也算是有心,在會場的正中間,搭了一個舞臺,還請了唱京劇的人過來給老爺子唱大戲。
這花錢不是關鍵,關鍵的是兒孫們有這份心意。
看著坐在正前方,穿著紅色綢子大袍的老爺子,我心里也有幾分羨慕。
且不說自己能不能活到這個年歲,恐怕就算活到了也沒有他這個福分,能夠看見兒孫滿堂。畢竟老大不小了,至今也沒成個家,更別說有孩子了。
一開始以為因為張大志的事情,我的心里會造成心里陰影,不會再結婚。可現在,我心里沒有一點陰影,僅僅是因為找不到合適的人。
想著想著,會場里明亮的燈光一下子暗了下來,我抬起頭,又和楓子對視了一眼,這次是他先云淡風輕地把頭給撇開。
緊接著,耳邊就傳來張宇的聲音:“我去一趟洗手間,你在這兒乖乖地,哪兒都別走。”
我還在回味剛剛楓子的眼神,木訥地點點頭。可是沒過多久,我忽然反應過來,他去上廁所,為什么要我好好地坐在這里。
“哇!”
隨著滿座賓朋發出的一聲驚嘆,我的心沒有提上嗓子眼,反而一下子沉下了谷底。
我緩緩地回過頭,往舞臺上看去,剛剛說上廁所的人,正安靜地坐在那里。一束追光打在他的身上,穿著黑西裝的他成了這個會場上最耀眼的人。
“想起我不完美
你會不會
逃離我生命的范圍”
張宇的低音炮配合著緩緩流出的音樂,驚艷了現場的每一個人,包括我在內。
和他認識這么久,還是第一次,聽見他這么深情地唱歌,還是這么幸運,第一次就是給我唱。
“如何愛你愛到終點。”
最后一個音符塵埃落定,另外一束光準確無誤地打在我的身上,恍然間,這個世界上只剩下我們兩個人。
任憑周圍的人怎么起哄,我的腦海里全是張宇此刻深情凝望我的樣子。全然忘了,此刻在我不遠處的楓子。
好像,這個世界上再沒有什么能夠阻擋我朝他前進的腳步。
一個人失眠,全世界失眠。
一個人是他,全世界是我,我不過凡夫俗子,就連最簡單的草履蟲都懂得趨利避害,更何況我呢?
不知不覺中,我已經站在了張宇的身邊。
“啪!”
會場的燈全部打開,明亮的燈光晃得我睜不開眼睛。
就聽見司儀走到我們身邊問張宇:“張先生,你不會是想和你女朋友求婚吧!”
“你覺得呢?這還是我第一次在這么多人面前唱歌。”
我不知道張宇的表情,也沒敢看。
倒是下面坐著的人,一個個鼓掌叫好:“嫁給他,嫁給他,嫁給他!”
真是看熱鬧不嫌事大,明明張宇連戒指都沒有拿出來,他們就在下面瞎起哄。
張宇把我身體板過去,正對著他,說:“陳沫,不好意思,這份禮物,我分了三次。”
他的話讓我睜大了眼睛,所以我眼睛一眨不眨地看了他是如何跪下,如何從口袋里把戒指拿出來,以及他望向我時眼里激動的淚水。
這一切來得太快,讓我幾乎不能呼吸。
和張宇的過往就像是幻燈片一樣,一張張在我眼前飛過。
我們兩個明明前不久還只是合作關系,現在他就跪在我面前向我求婚,這一切轉變得太快,快得讓我覺得不可思議。
剛剛還迫切想要一個家庭的心,忽然開始猶豫起來。
似乎眼前這個一往情深的男人,我從來沒有認識過,心里的慌亂讓我快要喘不過氣來。
我看著張宇,一下子不知道怎辦才好。
下意識地看下抬,遠處的楓子依舊坐在那里,在我這個角度看上去,他臉上似乎還有些笑意。
看見這樣的情況,他竟然還能笑得出來。
莫名地,我竟然有幾分想要哭。
忽然間,會場的起哄聲一下子消失了,我往會場入口的方向看去,成哥帶著一幫人正氣勢洶洶地走進來。
他來是干什么?
張宇立馬從地上站起來,下意識地把我護在身后。我卻越過他,下意識地往楓子的方向看去。
就這么一眨眼的時間,剛剛還在座位上云淡風輕的人,一下子就不見了。
成哥帶著戾氣,一步步朝我走過來。看著他越來越近,張宇擋在我前面攔住了他的去路:“李先生有什么話可以和我說。”
“和你說?”成哥冷笑一聲:“你這種名不見經傳的人,也就楓子那種慫貨才拿你當人看!”
成哥的口氣真的好大,大概像他這么狂妄自大的人,永遠都不懂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的道理吧。
張宇捏緊了拳頭,成哥看在眼里,滿是不屑地冷笑了一聲,越過張宇對我說:“你難道就不想知道楓子去哪兒了嗎?”
成哥這個人陰險狡詐,說不定他這次又是在詐我,想要看我和楓子到底有沒有關系。
我深吸一口氣,平復了心情對他說:“他在哪里和我有什么關系?”
“和你沒關系?”成哥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拿出電話,當著我的面說:“你們那邊可以動手了。”
“動手?你們想干嘛?”
我一開口,看見成哥燦爛的笑臉,我就知道自己上當了。
“剛剛是誰還說自己不在乎的?”成哥一步步往我往后面逼,我慌張地看著張宇,張宇一臉傷心地嘆了口氣,準備朝我走過來的時候,會場里突然冒出一個不大不小的聲音。
“好久不見,還真是哪兒哪兒都有你。”
這是楓子的聲音,我驚訝地順著聲音的地方看去,楓子正器宇軒昂的站在我的正對面。我脫口而出:“你難道沒有被成哥的手下抓去嗎?”
楓子看了我一眼,冷笑一聲說:“我只不過去了一趟廁所,你們這是怎么了?”
一石激起千層浪。楓子話音剛落,會場就響起了一大片唏噓聲,剛剛張宇當著所有人的面向我求婚,我現在又當著所有人的面因為楓子的事情連連失態。
現在,最難堪的人,恐怕就是張宇了吧。
我擔憂地望了一眼張宇,他的臉色難看至極。我不停地捏著自己的雙手,不知道如何是好。
“張宇,我”
我慌張地叫了一聲,還沒說完話,成哥就把我的話打斷:“茉莉,你就別在這兒裝模作樣了,你和楓子什么情況,現在明眼人都看得明白。你說你們兩個分手了,兩清了,那你剛剛那么著急干嘛?”
成哥的話無疑是火上澆油,我剛想準備反駁,張宇卻一把把剛剛打開的戒指盒合上了:“陳沫,我們回家。”
我點點頭,對張宇的愧疚讓我不得不乖乖地跟在他的后面。
“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