閨蜜再三告誡我之后就掛了電話,我躺在床上漫無思緒地想,要是當初沒有遇見張大志該多好。要是我找到了一個正常的男人,過上了正常的婚姻生活,這一切的糾葛都不存在。
怪不得人人都希望現世安穩,原來在這漩渦中,真的好累。
想著想著,門口忽然傳來一陣響聲,我渾身的細胞都警惕起來,大聲問:“誰?”
“嫂子,是我。小三爺出去有事,不放心你一個人在這兒,叫我過來看看。”
聽見豹子的聲音,我才安心下來,清了清嗓子問他:“楓子什么時候走的?什么時候還回來?”
“剛走不久,大概吃晚飯的時候回來的。”
聽了豹子的回答,我趕忙從床上坐起來,簡直就是天助我也,趁著楓子沒來,剛好可以和豹子交流一下剛剛閨蜜和我打的那個電話。
看見豹子走過來,我盯著他問:“剛剛你有沒有接到她的電話?”
豹子先是懵懂地看了我一眼,坐下來之后,這才恍然大悟意識到我說的是什么。他搖搖頭問:“怎么了?”
我心里松了口氣,把剛剛的事情告訴他:“剛剛她問我昨天晚上的情況,問我為什么胖哥死了,但是楓子和你卻沒有事。我說我們走在隊伍的最后面,發現前面情況不對就立馬躲到了一邊,她也沒有再問我什么,應該不會有事吧?”
我滿臉擔憂地看著豹子,他卻輕松一笑:“有沒有事也就這樣了,反正他們現在能深入到這個程度的人只有我們兩個,他們不會輕易動我們的。”
說罷,豹子看著我,面帶笑容地問我:“嫂子,看來我上次給你說的話你已經想明白了,這次在領導面前竟然幫我隱瞞。你和我是站在一邊的嗎?”
“我不清楚你站在那邊,我幫你只是因為知道你是好心辦壞事。目前看來,我們兩個想要的,的確差不多。”
我點點頭,誠實地告訴他。
“是嗎?”豹子笑容燦爛,甚至有些耀眼,就像是雨后從云彩里冒出頭的小太陽一樣,不可一世。
“嫂子,你比我想象中要聰明,其實你已經懂了我那天的意思,只是你不知道怎么用語言表露給自己聽。”
說完,豹子苦笑一聲看著我說:“沒辦法,誰叫我們碰上的這個楓子和其他的黑社會不太一樣呢?”
感同身受的人哪里需要什么過多的言語,三兩句話就能說到彼此的心坎里。
是啊,要是我臥底在成哥身邊,說不定這項任務早就結束了。偏偏是楓子,這個在很多時候看上去是個好人的人。
我雙手撐著頭,像和朋友聊天一樣輕松地問豹子:“昨天的事會讓你感覺到后悔嗎?楓子合同上面的毒品不是小數目,這么多毒品流向內地,不知道要殘害多少人。”
豹子逆著光坐的,外面的陽光剛好在他的臉上打上一層陰影,整個人顯得神秘極了。
“不管做什么,我都沒有后悔過。做我們這一行的不能想著過去,要想到將來。誰都有失手的時候,失手了不可怕,想到補救的辦法就行了。”
豹子說得很是輕松,我簡直就像是一個小菜鳥在請教以為武林高手:“那要是那邊發現你做的這些事情怎么辦?背叛應該是一件很嚴重的事情吧?”
“我從來不效忠于任何教條,我只忠于我的內心。不過這個世界是個法制的世界,如果我哪天真的觸碰到了他們的生存法則,在劫難逃也沒有辦法,自己犯下的錯,我也已經想好了怎么給他們賠罪。”
身邊的豹子在這一刻忽然變得高大起來,像他和楓子這樣,平時看上去嘻嘻哈哈樂觀開朗的人,心里一定承受了別人都沒有承受的苦,看透了太多別人沒有看透的事,才懂得快樂和笑容是最感染人的東西。
聽豹子話里的意思,如果將來真的有一天東窗事發,他已經想好了怎么為自己做的這些事情買單。
可我呢?
楓子回來的時候我和豹子正坐在房間里看電視,好像之前的談話并不存在一樣,楓子帶了晚餐給我們,同時也告訴了我一個早就知道的消息。
“張大志昨晚上被這里的警方在所住的酒店抓住了,聽說他把他知道的一切都說了。”
“一切都說了?”
豹子的反應把我嚇了一跳,我看了他一眼,他臉上依舊是震驚的表情:“包括什么?我們的基地嗎?該死,真不知道胖哥生前都給這個王八蛋說了什么!”
聽到這里,我才明白他們為什么這么擔心張大志進了局子。
楓子臉上也是一臉凝重,“張大志一副嗑藥嗑多了的樣子,一進去就被重點關照,我的關系到不了那么遠的地方,不過聽說他會被押解回去。”
說到這里,楓子的眼神落在我的身上:“你能不能在找寧靖幫個忙?”
“這個不太好吧!”
楓子這一句話讓我立刻食欲全無,心再一次沉重起來,“張大志畢竟是因為這么嚴重的事情進去的,我現在找寧靖幫忙,會引起局子里面那些人懷疑的啊!”
“不會。你別忘了,你是張大志的前妻。”
楓子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讓我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我從來沒有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會成為他的一顆棋子。
我看著他半天沒有說出一個字,我不想閨蜜對他怎么樣,同理,我也不想他利用我和閨蜜這層關系幫他達成那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每天夾在他們兩個中間,看著他們明爭暗斗,真的心累。
沒想到,在我兩難的時候,楓子竟然捏著我臉笑了:“我剛剛開玩笑的,看你嚇的。張大志該說的大概都已經說得差不多了,我再去找他有什么用?”
說到這里,楓子冷笑了一聲:“張大志那點心思你還沒有想明白嗎?胖哥已經死了,他身邊最后一棵大樹也倒了,現在他最安全的地方倒成為監獄了,至少在那里沒有我和你的威脅。”
楓子的話讓我將信將疑,但有一點我敢肯定。楓子剛剛那句話是在試探我,至于他是不是真的滿意我的回答,我也不得而知。
我附和著他的話往下說:“吸毒不會被判死刑,這樣不是便宜張大志了嗎?想不到他吸毒這么久,腦子還是挺好用的,在這個時候,竟然能想出這么一招‘金蟬脫殼’。”
“自討苦吃罷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豹子這時候插話上來,終止了這個話題:“張大志現在毒癮那么大,去牢里不是自討苦吃是什么?小三爺,至于張大志和條子說了什么,我們看條子的動作就知道了,不過在我看來,條子很大可能已經知道了我們在西雙版納的基地。”
楓子“嗯”了一聲,沒有什么表情地說:“快點吃,吃完了待會兒進村。和顧叔的交易時間提前了,今晚上就進行。”
又提前了?
我和豹子暗地對視一眼,都感受到了對方感覺不妙。楓子不是一個朝令夕改的人,之前他瞞著我們唱空城計,現在又突然告訴我們更改了交易時間,莫非說他已經懷疑我們中間有一個人是奸細?剛剛他出去,只是為了給我們留時間給警方匯報,好讓警方撲空?
這些猜想幾乎讓我窒息,剛剛本就食之無味,現在更是難以下咽。
楓子看我碗里還剩了大半碗飯,問我:“就吃好了?待會兒進山可是沒有東西吃的啊?”
我瞥了一眼面不改色心不跳該吃吃該喝喝的豹子,心里輕嘆一聲,果然還是自己太年輕了。
事到如今,只能硬著頭皮說:“嗯,今天睡得太久了,沒怎么有胃口。”
“嗯。”
楓子轉頭看著電視,一個多余的表情都沒有給我。
我心里暗自嘆了口氣,終究還是懷疑我了。
除了擔憂,心里還升起了一個疑問——要是有一天,楓子發現我是他身邊的一個臥底,他是會堅定地除掉我,還是會像現在的我一樣,快被內心的糾結弄得不能呼吸?
會不會為我迷失他的原則,喪失所有的是非判斷,就像現在的我一樣。
等豹子吃完飯,我們三個又坐上那輛五菱之光,往大山深處的小山村走去。
顧叔之前說,這里發生了那么嚴重的槍戰,警方會加大對這里的關注。可能我們一路暢通無阻地把車開到山腳下,才發現并沒有顧叔說的那么嚴重。
這次楓子帶上去的人手比昨晚將近少了一半,氣氛卻比昨晚壓抑許多,借著手中手電微弱地光,我隱約看見他們臉上的表情,要么面無表情,要么滿臉憂愁,有的甚至是生無可戀。
想必,昨晚上的那場槍戰,給了他們不小的打擊。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要不是豹子前天在村里殺雞儆猴,怕他們今天都不會來這山上吧!
豹子走在最前面帶隊,只剩下楓子在我身邊,他伸手把我從下面拉上來,“待會兒跟著我,不要亂跑。”
好像,從上次之后,他真的就再也沒有叫過我“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