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戰也沒有說話,兩個人就這么并肩站著看著那個老人家從兩個人的眼前走過去,消失在遠方的空氣里,誰的心頭都是一陣陣的壓抑,誰都不想先開口說話。
羅雁城有些費力的吞咽了一口唾沫,抬眸看著遠方的邊疆,突然想到了在邊境鎮守的父王和江佐。那些為了大魏浴血奮戰的將士們,一年到頭來,到底是為了什么呢?
“他們守護著的百姓覺得這是個亂世,那些將士們,心里如何不心寒?”
有些艱澀的說出來這句話,羅雁城感覺自己身上突然之間被壓上了千斤重擔,一時間似乎是沒有辦法接受這個慘痛的結局。
蕭戰難得沒有開口安慰羅雁城,只是伸手指了指羅雁城觸目可見的土地和遠處的人家。
“皇叔?”
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羅雁城心里有些奇怪,怎么今天皇叔有心情跟自己打啞謎了?
“這滿目瘡痍,皆是大魏,阿羅,吾此生所愿,一為大魏百姓皆平安喜樂,闔家團圓。”
說了說,蕭戰突然閉上了嘴巴,轉身朝著另一邊的茅草屋走了過去,倒是讓等著聽二是什么的羅雁城瞬間驚呆在了原地,青色衣裳映襯著她的臉色有些奇怪。
“第二個是什么?皇叔?說話別說一半啊!
著急的跟在蕭戰的身后小跑過去,羅雁城完全沒有了在長樂那時候大將軍的樣子,整個人都像極了蕭戰養著的一只小動物,上竄下跳的就為了引起主人注意。
身后捏住了蕭戰的胳膊,羅雁城看著他平靜看著自己手的樣子,這才訕訕的收回了手,背在身后,這倒是讓衣襟之前繡著的蘭花全部展現了出來。
蕭戰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羅雁城,什么也沒有說,轉過身體繼續往前走,只是腳步明顯沒了之前的緊張。
袖子里藏著的手也緊緊地捏成了一團,又放松,看著遠處的天色,心里微微暖了幾分。
二愿阿羅活在太平盛世,看遍世界繁華,永遠笑靨如花。
兩個人的衣角隨著行走間相互摩擦交錯著,沙沙的聲音讓人心里很是安寧,羅雁城一路來的緊張情緒瞬間就煙消云散了。
“那一家里似乎是有人!
羅雁城伸手指了指遠處搖搖欲墜慘不忍睹的茅草屋,驚喜的開口,也顧不得什么男女大防拉著蕭戰就朝著那邊小跑過去。
蕭戰倒是也沒掙扎,似乎是很享受這種感覺一樣,兩個人就這么一前一后的朝著前方跑過去。
蘇醒過來的知府看著兩個人一點不避諱的樣子,小眼睛瞇了瞇,眼珠子不停的亂轉著,自己心里有了想法。
“老爺我身體不適,來人,送老爺回府!
有氣無力的開口,知府朝著周圍的人擺了擺手,不多時,早就準別在一旁的轎子就晃晃悠悠的被人抬了出來,帶著知府離開了這一片災區。
這件事情得給上邊人說清楚才對,果然跟線人給的消息差不多,這兩個人之間確實是有貓膩。
知府離開了的消息,沒有任何人告訴羅雁城和肖瀟,估計就算是兩個人知道,也不會說什么,頂多點點頭就算了。
“你們是誰?到我家來干什么?”
一個老太太緊張的看著這兩個如同仙人一樣穿著華麗的男女,一時間的緊張多過了震撼。
老太太年輕時候也是見過貴人的,就算是那時候,江南能穿的像是這兩個人這么好看的人也不多見。
茅草屋房頂的茅草已經被大風吹走了不少,看上去有些荒涼的感覺,坑坑洼洼的,就算是下雨,羅雁城估計都沒辦法起到避雨的作用。
羅雁城對著老太太微微欠身,往前一步看著老太太,微笑著開口。
“阿婆,我們公子路過此地,想要討一口水喝!
趁著別人不注意,羅雁城伸手背到伸手,對著蕭戰勾了勾手指頭,感覺自己手上沉甸甸的重量,臉上的笑容這才多了幾分。
悄悄的把手里的銀子塞進了老太太的懷里,羅雁城就這么笑瞇瞇的看著她不說話。
原本還滿臉防備的老太太捏了捏自己胸前的銀子,當下眼睛就亮了起來,顧不得多少,直接放在嘴里咬了咬,口水粘的哪里都是。
“既然這樣,兩位貴人就進來坐坐吧,家里沒有什么好東西!
老太太看到了銀子,死死的揣在懷里,財不露白的道理,老太太比誰都明白,尤其是在這種災難的時候,銀子有時候能救了一個人的命。
剛剛掂量著那重量來看,應該也有了兩三兩銀子是差不多的。
羅雁城聞著空氣里的味道,臉色不由得變了變,抬頭看了看蕭戰的臉,果不其然見到了沉重的神色,心里有些慌亂。
這種腐敗的味道要么是什么東西壞掉了,要么是什么死物在屋子里?墒窃谟辛怂嫉慕希钭屓撕ε碌模是瘟疫的發生。
心里不由得沉了幾分,羅雁城抿了抿嘴吧,默默的從自己的腰間摸出來了一個小瓶子放在鼻子邊聞了聞。
趁著那個老太太不注意的時候,直接踮起腳尖把瓶子在蕭戰的鼻尖晃了晃。
一陣陣的清香驅散了空氣里的腐敗味道,倒是讓人的感官靈敏了不少。
“發大水了,大家都跑了,這個地方原來的人也死的死沒的沒了。要不是沒辦法,誰愿意背井離鄉。”
老太太一面嘆氣,看了看墻角的哪一張床上的老人家,給羅雁城和蕭戰倒了兩碗水,這才蹣跚的邁著步子朝著床邊走了過去。
“老頭子,喝口水吧!
這時候羅雁城才發現床上的那個人居然是活著的,不由得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不是沒有見過死人,羅雁城畢竟是上過戰場的小將,可是因為水患成了這樣子的人,羅雁城還是頭一次見到。
床上的那個人幾乎都快要不成人形了,浮腫的不像樣子,露在空氣里的雙手已經腫脹成了豬蹄一樣,空氣里一陣陣的惡臭通過被子的掀開而散了出來。
被子也不知道是不是發霉了,腐敗的味道,讓人很是不舒服。
“兩位別見怪,這是我們當家的,哎,發了大水之后,喝了河里的水,就成了這個樣子了,哎,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
說著話,老太天就哭了出來,渾濁的眼淚讓人不知道要怎么安慰。
羅雁城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見著蕭戰朝著床鋪邊走了過去,似乎是要仔細看看床上那個人的情況一樣。
黑色的蟒袍幾乎跟昏暗的屋子融為一體,只是微微走動的時候,那些暗線繡出來的蟒蛇在空氣里晃動,看起來活靈活現。
羅雁城盯著蕭戰的衣擺看的正出神的時候,突然感覺一陣大力拖著自己的胳膊就朝著外邊走了出去,這才回過神來。
“是瘟疫!
剛剛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羅雁城就聽到了蕭戰這陰沉的幾乎快要掐出來水的聲音,心里一下子也有些緊張。
瘟疫幾乎是沒辦法救治的病痛,只是在羅雁城的那些記憶力,沒有什么印象瘟疫的事情。
兩個人再也不敢有任何的遲疑,運起輕功,直接朝著落腳的地方趕去。
張豹子跟陳飛虎已經在算著那些賬目了,知府府衙里倒是能聽到他們打著算盤的聲音,啪啪啪的聲音混著兩個人大老粗的身形,看起來倒是有些可愛。
“喊知府過來見本王!
蕭戰坐在大堂里,大馬金刀的樣子不知道為什么就讓羅雁城想到了山寨里的山寨投資頭子。剛剛想要笑出聲,轉眼想到了自己在小茅屋里見到的景象,笑意也是漸漸消失。
在羅雁城幾乎都快要等不住的時候,知府總算是面色慘淡的翩然而至。
蕭戰伸手直接把手里的杯子直直的朝著知府砸了過去。
沒有反應過來的知府條件反射一般的跪在地上,甚至都讓羅雁城有些懷疑這個知府到底是有沒有骨頭?這么隨便就跪下了,不是說男兒膝下有黃金么?
“王爺,老臣知錯,請王爺網開一面!
蕭戰還沒有開口,那個知府就開始一聲聲的告罪,說的都是一些廢話,可是一句真的都沒有,聽得羅雁城有些厭煩。
穿著官服的知府就這么毫無形象的跪在地上磕著頭,不過也是真的用力了,額頭都隱隱發青。
羅雁城難得的跟蕭戰站在一條線上,看著蕭戰手里的茶杯丟出去了,干脆讓小廝又拿來了一個,親自給蕭戰倒上茶水。
“劉福祿,讓所有縣令過來見本王。還有,召集所有的大夫過來,讓人準備干燥草木,烈酒,越多越好。一個時辰,本王見不到東西,你這個知府也不用當了!
原本還不停的在地上磕頭的知府瞬間癱倒在地上,絕望的看著蕭戰,知道這個攝政王說一不二的性子,當即就算是自己心里怎么不舒服,也一句話不敢說,顫顫巍巍的爬起來,就連行禮都忘了,撒開腳丫子就跑。
“來人,人呢,都給本官過來,快一點,一個個都是死了么?”
慌亂的聲音在府衙里回蕩著,讓羅雁城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道行還是不夠,也可能是這江南的魚米之鄉把腦子都腐蝕了吧,一個逼迫就驚慌失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