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露潛意識覺得夏時深最近有情況,但她居然沒有捕捉到任何消息。
她低著腦袋一目十行的看完最新微博,手指一劃切換到手機后臺,點開微信,手指噼里啪啦的在屏幕上打著字。
“夏時深最近新聞多的過分了點兒吧。”
“肯定有詐。”
戚衍低頭看了眼屏幕,把手機放進褲子口袋,揉了兩下僵硬的肩膀,整個人重新伏在車窗下。
一個星期過去,從戚衍手里發出的新聞總共四條,其中三條上了熱搜,并且在第一的位置掛了整整21小時。錢有為人逢喜事精神爽,嘴角恨不得咧到耳朵根。靠著夏時深,戚衍提前拿到了年終獎,并且比原本說好的多出了一倍。
他拿著錢去百貨商場買了一張暗紅色的按摩椅,體型巨大,價格也比當時他看的時候漲了三分之一,但戚衍還是把它買了下來。商家安排了車把按摩椅免費送上門,戚衍站在路邊等車,余光瞥見放在書店架子門口的雜志。
封面的男人只穿了一件松垮的西裝外套,半仰著頭顯得下頜線條愈發鋒利,濃黑的眼睫微垂,嘴角緊抿著。
戚衍想了想,從架子上拿出一本,沖里面人擺了擺手,“老板,這本多少錢?”
燈光下的雜志塑封閃閃發亮,戚衍伸手把雜志扔到副駕駛位,他不在意雜志里面的內容。他借夏時深的熱度賺錢,花三十多塊的巨資買那本雜志,就算是贖罪。
遠處的大門發出聲響,戚衍回過神,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在鏡頭前。穿著無袖上衣的夏時深晃晃悠悠的走出來,嘴里叼著一根還沒點燃的煙,他抬手摸了摸后頸,趿拉著人字拖朝另一邊走去。
戚衍連著按了幾下快門便放下相機,他斜靠著座椅,低頭翻看著這幾天的照片。
第一張是他兩個半月前拍到的,夏時深穿著白色t恤,四仰八叉的坐在臺階上仰著腦袋抽煙。再往后幾張,是夏時深趕行程的照片,他的頭發梳的一絲不茍,穿著服帖的西裝站在臺上。他大多時候都笑的開心,只有偶爾幾張抓拍,能瞧見他隱在陰影下的鋒利眉眼。
戚衍接著往后翻,越來越多的照片堆積在眼前,有他拎著塑料袋去扔垃圾的,有頂著亂糟糟頭發站在陽臺上發呆的,還有蹲在臺階上叼著煙望天的。時間久了,戚衍忍不住替夏時深擔心,他覺得夏時深太閑了,一個頂級流量,成月成月的待在家里,怎么能賺錢。
翻到最后一張,車窗玻璃突然被人叩響,戚衍嚇了一跳,手中的相機沒拿穩啪的掉在座位上。
窗前的光被來人遮住大半,戚衍與車外身穿警衛服的大叔四目相對,戚衍下意識將照相機藏在身后。車外的男人有些不耐煩,他又敲了兩下車玻璃,力氣使得比上一次大得多。
戚衍順從的搖下車窗,撲面而來的劣質煙草味混著汗臭讓他的呼吸頓了幾秒,他扯了扯嘴角,笑的很善良。
“你在這兒鬼鬼祟祟干啥呢?”大爺扶了扶頭頂的警帽,瞇著眼細看了戚衍一會兒,“我盯你可不是一時半會兒了,回回都把車停這兒。”
“你不在這兒住吧。”大爺瞟了一眼戚衍身后露出的相機鏡頭,接著說:“你工作證身份證提供一下。”
戚衍面上的笑容不減,他從口袋里摸出身份證遞過去,細聲細語的說工作證忘記帶了。
但警衛大爺顯然沒打算輕易放過他,戚衍看著男人側過身,擺擺手示意他下車。
“我在等人。”戚衍暗搓搓的鎖上車,語氣平靜,“我要是下車的話他會找不到我的。”
警衛大叔在聽見鎖門聲時大步一邁,手拉住車把手,瞪圓了眼看他,語氣兇狠的讓他快點兒下車。戚衍身子不自覺向后靠,他覺得男人的唾沫星子快要噴到他臉上。因為男人過大的嗓門,戚衍瞧見左邊的別墅里,燈亮起了兩盞。
戚衍的手心滿是汗,藏在身后的相機機身滾燙,可能快沒電了。
眼前的光倏地暗了下去,戚衍抬眼,半開的車窗玻璃上搭了一只手,指節細長,指甲修的很短。
“他等我呢。”夏時深不知道從哪兒冒了出來,他的手抵著車窗,身子擋住戚衍大半視線。
警衛似乎不太信,他又細問了幾句,夏時深對答如流,最后以大叔一步三回頭落下帷幕。直到人走出好遠,夏時深才回過身,透著不太干凈的車窗看向他,嘴角緊抿著,漆黑的眼睫籠罩樹葉的陰影下。
戚衍搖下車窗,玻璃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在靜謐的夜晚顯得突兀。
夏時深半天沒說話,戚衍輕咳了兩聲,笑著點了點頭。
“沒想到在這兒碰到你。”戚衍被夏時深盯得冷汗直冒,他又補了一句,“真巧。”
“熱不熱。”夏時深沒頭沒腦的冒出一句,戚衍愣了兩秒,搖了搖頭。
夏時深突然朝他伸過手,冰涼的指尖擦過他的臉頰,碰了碰他的耳垂。
“你出汗了。”光潔的指甲蓋上有些濕意,戚衍抬手捏住耳垂,后知后覺的發現耳根發燙。
戚衍不知道自己為什么下了車,又隨著夏時深走到他家門口。
“明星可以隨便讓人去他家的嗎?”戚衍問。
“不可以。”夏時深毫不掩飾的輸入密碼。
戚衍被噎的不知道怎么接話,但下一秒,他就被沖向腦門的空調涼氣吹得神志不清,沒多細想跟著夏時深走進去。
屋子比他想象中要小得多,戚衍規矩地站在門邊,覺得明星的住所也沒他想象中的金碧輝煌。夏時深帶戚衍進門后就像是忘記他這個人,他胡亂把鞋脫到一旁,赤著腳走向沙發,一頭栽了下去。
而接下來的十分鐘,夏時深腦袋埋在沙發里,只有翹起的發梢偶爾被空調風吹得來回亂晃。
夏時深果真言而有信,說邀請他吹空調就是吹空調,只讓他站在門口,絕不踏進客廳半步。
“我很涼快了。”戚衍怕打擾夏時深睡覺,他聲音很小,一邊說一邊握住門把手。他停了幾秒又回過身,沖著沙發上的夏時深點了點頭,“感謝您的空調。”
倒在沙發上的人手臂輕動了一下,支著胳膊坐了起來,臉頰上多了好幾道被沙發壓出的紅痕。
“喝點兒什么嗎。”夏時深走到冰箱才回過頭開口。
戚衍站在門口擺了擺手,但夏時深一動不動,仿佛要是他不要點什么喝的,夏時深就能在那兒站成化石。戚衍頓了兩秒,開口問有沒有可樂。
夏時深回頭看了一眼冰箱,搖了搖頭。
“那雪碧呢?”
“沒有。”夏時深回答的很快。
戚衍嘆了口氣,試探的問,說:“橙汁也可以的。”
“沒有。”夏時深從冰箱里拿出兩瓶蘇打水,沖著戚衍揚了揚眉梢,“只有這個。”
兩人之間隔了一些距離,夏時深抬起胳膊沖戚衍晃了晃手里的水,接著手腕用力向前一拋,透明的塑料瓶劃出一道接近完美的弧線。戚衍有些慌神,忙往前走出幾步,伸出兩只手去接。
冰涼的瓶身凍得戚衍手指發疼,他在夏時深不咸不淡的注視下擰開瓶蓋,抿了一小口。
“你也拍了好幾天了吧。”夏時深坐在沙發上,身子往前傾,手臂支在膝蓋上。
“有好看的嗎。”
戚衍愣了愣,捏著瓶身的手指逐漸用力,他細想了下最近拍的照片,點了點頭。
夏時深似乎這個答案很滿意,他垂著腦袋晃悠著手里的半瓶水,晃得戚衍心虛。
“那我先走了。”
“我送你。”沙發上的人站起身朝他走過來,戚衍沒來得及拒絕,夏時深已經邁著長腿走到他面前。
戚衍被突如其來拉近的距離嚇了一跳,他后背緊貼著大門,喉嚨發緊。戚衍不敢抬頭,他垂著眼,視線盯著夏時深的衣服下擺,側腰處的衣角掖進褲腰,露出一小片肌膚。戚衍覺得身前人靠的太近,他頭向后抵著門抬起頭,笑著說:“不用送了,我自己走就行。”
夏時深左手按著門,右手垂在兩人之間,戚衍覺得那只手下一秒就會扶上他的腰。
“嗯。”夏時深右手握住門把手,擦過戚衍的衣擺,打開了門,“那慢走。”
潮濕的熱氣瞬間涌了出來,面前的冷風和背后的熱氣將戚衍包圍,他拿著幾乎滿瓶的蘇打水向后退了幾步。
門邊的人似乎沒有進去的意思,夏時深手按著門框,目不轉睛的看他。
“那個。”戚衍走出幾步又回過身,他看向門口的人,深吸了一口氣接著說:“我覺得你下次還是不要隨便叫別人來家里。”
“不太安全。”
門口的射燈在夏時深的腳下投出一片陰影,夏時深好久沒答話,只是靜靜地看他。
不知道為什么,戚衍覺得自己心里好像有一汪水,在這短短的幾十秒,兀的出現了一條小魚,在他心臟正中間的水里上下亂躥。
戚衍突然覺得尷尬,他正打算開口,站在門口的夏時深身子動了動。
他的腦袋靠著門,啞著嗓子嗯了一聲,過了幾秒又接著開口。
“好。”
“知道了。”
戚衍晚上回家的時候,看見了貼在門上的水電費賬單,比上個月又貴了一百多,但他第一次沒去想賬單的事。
戚衍側著身躺在床上,盯著面前斑駁的白墻發了好久的呆,因為他覺得,以前水里是沒有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