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慧長公主簡要地說了一遍言一色來找她并和她達成共識的情形,面對言明不時的幾個問題,她也一一答了。
說完,兩人正好到了花廳。
竹嬤嬤去請的言一色還未到,菜便也未上。
言明在椅子上落座,清正風雅,沉穩清貴,陽慧長公主親手泡了茶,遞到他手中。
言明心情敞朗地喝著,嘴角舒著淡笑,他沒料到這趟過來接陽慧長公主,竟會有意外之喜。
花廳內幽靜清雅,兩人都未作聲,忽地,外頭響起一陣腳步聲,正是竹嬤嬤帶著言一色來了。
言明緩緩抬頭,一眼便看到了清麗絕美的言一色,她明媚鮮亮地仿佛奪了萬千花物之靈,壓過了錦繡山河之景。
她身后跟著遲聿假扮的黑衣侍衛,她目不斜視地看向陽慧長公主,并不行禮,遲聿這個侍衛當然也不行禮。
他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呆愣住的言明,陰寒刺骨。
言明瞬間回神,恍惚中覺得自己的眼睛被什么刺了一下,不動聲色在花廳四處掃了掃,卻一無所獲。
“長公主……多謝邀我共進午膳。”
言一色沖陽慧長公主笑著客氣了一句,她應下,隨即轉頭看向言明,意味深長道,“此人,你可認識。”
言一色這才看向言明,只幾眼便收了目光,挑眉反問,“我該認識?”
長公主莞爾輕笑,哂了言明一句,“言家主,看來是叔侄第一次見,不能馬虎,見面禮備下了嗎?”
言家主?
言一色了然,昨夜大暴君說接長公主去言域的人今日到,原來是言明這個家主親自來接,想來是因事情泄露,被寧王府知道了他的殺手锏,怕對方一路從中作梗,害了他和長公主的孩子,毀了他兩三年的心血,所以才親自過來坐鎮。
她視線落在言明臉上,正欲細細打量一下他的五官,看和言治有幾分相似,忽覺背心一緊一寒,似有針芒刺了進來,她不動聲色地移了目光。
如芒在背的感覺霎時消失。
言一色想給某人一個白眼,管的真寬。
言明聽了長公主的話后,笑起來,站起身,走近言一色,企圖表示親近,大有以長輩的姿態摸摸她頭的架勢。
言一色自然是抗拒的,同時又想到言明離的太近,某人會有意見,再用那種恨不能戳死她的眼神刺她后背!
言一色這一番腦中想法閃電般完成,她笑了笑,立即隨口說了什么,言明以示有禮,停下了腳步,兩人之間的距離不遠不近。
你一句我一句之間,見面禮這個話題,終于被言一色成功帶過。
“那就依小輕之意,見面禮到了言域再送。”
“嗯。”
“你一聲不吭就從宮里逃了出來,可讓你父親擔心了許久,來,與大伯說說,你這些日子都經歷了什么,有沒有人欺負你……”
言明神色溫和,笑容親切,言語關愛。
言一色冷淡的多,雖在笑,但笑意不達眼底,“沒有什么可說的,我的日子平淡無聊,就是吃喝拉撒睡那些……大伯舟車勞頓,累了吧餓了吧,長公主可以開吃了嗎?”
自己的關切未得到該有的回應,言明神色不變,看向言一色的眼神甚至更柔和了,“小輕餓了?來人,上菜。”
候在一邊的竹嬤嬤笑容滿面地去傳膳。
言明和長公主先入席,言一色走在后頭,遲聿走在她右側方,兩人眼神無聲交匯。
遲聿:做的不錯,這種自覺繼續保持。
言一色:你記住你的身份,莫要作妖。
遲聿:作妖什么意思。
言一色:就是瞎折騰。
遲聿眼底飄什么,故作不懂地收回了視線。
言一色目光一凝,難得透出幾分犀利。
咋?你這是想表達:你拒絕,并且還打算作上天嗎?
你給我把眼睛轉回來!
遲聿自得其樂的承受著她的眼神殺,就是不回應,少頃,瞧見已經落座的言明朝這邊看過來,隱秘地屈指彈了一道風出來,吹過言一色的手臂。
言一色心領神會,余光收回,中斷了對遲聿的眼神殺,目光抬起,開啟了對言明的虛偽笑。
“飯菜聞著真香啊。”
……
是日夜。
寧王府了聞院內,一則消息送到了言序的案上,他打開,看了一眼,眸色一閃,身上陰郁冷寒之氣更重。
讓人叫了言語和音容過來。
二人來的很快,齊齊坐在他對面。
言序視線在放于桌案的密信上一掃,“都看一眼。”
言語不解,心下微沉,有種不好的無痕,音容神色狐疑,好奇地將那攤開的信拿過來,上面的字跡一覽無遺。
言語動作慢了,剛傾身過去,打算看密信上寫了什么,拿著信的音容忽然站了起來,拔高的聲音里是明顯的不敢置信和難以接受,“怎么會被陽慧長公主識破了!?”
言語心沉到了谷底,臉色難看地從她手中抽出密信,飛快地從頭看到尾,倒吸了一口冷氣。
她腦子一轉,急忙問,“是玉叱覺嗎?”
音容坐下來,顰眉反駁她,“應該不是……長公主身邊怕是有懂醫術的言域言家人。”
言序面無表情,琥珀色的眼睛里一片駭人的陰冷,“是誰看破的這個算計不重要,如今,已經打草驚蛇,長公主對寧王府越發防備,除掉那個孩子難上加難。”
言語低頭想著什么,手腳冰涼,沉重地看向言序,“陽慧長公主可有發覺是我用迷迭蠱意圖害她的孩子?”
言序犀利直白,“早晚的事。”
言語臉色一變,咬咬牙,心下飛快地盤算著要如何應對陽慧長公主可能的報復,寧王府愿意庇佑她是最好的情況,可萬一寧王府過河拆橋,她必死無疑!
不行,她手中一定要有更多的籌碼。
言語越想越深。
音容此時心里很不是滋味,想起她不久前信誓旦旦地說此計一定能成,如今結果,真是打了她的臉。
言序垂眸思慮一會兒,沖著虛空道,“出來。”
沒多久,便有一人悄無聲息的出現在房內陰影中。
“長公主何時離京去言域?”
“還未得到準確的消息。”
此人話落,忽有笛音不知從哪兒飄了進來,純凈空靈,婉轉悠揚,仿佛得見溪上落雪,冰上飄雨,清寒伴隨著寧謐,在人們眼前鋪開一副空寂絕美的畫景。
笛音停。
幾人飄遠的思緒未停。
房中一時針落可聞。
言序回過神來,發覺自己竟然因一曲笛音失神,愣了片刻,思緒一轉,想到什么,心底跳躍出一個猜想。
言語還沉浸在那笛音的意境中,音容突然從呆滯中驚醒,猛地起身,險些蹦了起來,她喃喃自語,“這曲子叫并蒂蓮!是小姐幼時所作,并不完整,只這一段……”
音容頓了下,驚喜地抬頭,視線在房中逡巡,未發現什么,急忙奔到窗前,粗魯地打開窗戶,抬眼四望,就見對面長廊的檐頂上坐著一個紅衣女子,手中拿著一只紫竹笛,面容絕色,上挑的桃花眼,光彩冷艷卻不犀利,朱紅的唇邊掛著笑,肩披一身月光寒霜,美人無言,氣質自舞,傾國傾城。
“小姐!”
音容先是瞪大眼睛,待看清了她是誰,立即激動地熱淚盈眶。
言語和言序也走到了窗邊。
言語抬頭,見那女子紅衣如火,風華絕代,不曾見她面容,心便已被折服。
她眼底漫上厭惡之色,心中一片黑沉沉的嫉妒。
言序與那紅衣女子對上了眼。
“云少主。”
“言五公子。”
克制不住自己的音容再次插話,“奴婢是音容啊!小姐可還記得奴婢?”
云音從回廊頂上飄下來,風拂過她的紅衣,在夜里飏起叢叢灼熱艷色。
她笑看一眼音容,“你說出了我的曲子并蒂蓮,我能不認得你嗎?”
音容淚光漣漣,喉間哽咽。
云音看向了病態孱弱、美如冰雕的言序,“云家和言家是死敵,我不好多留,相信你也不愿與我多說……我得了南澤的消息才來寧王府,就問你,玉叱覺在什么地方。”
言序眼神沉靜漠然,還不待他開口,音容已搶著道,“小姐,近日見過玉公子的是陽慧長公主!而且玉公子和言家主的侄女言輕,關系曖昧!”
音容說后一句話的時候,很是氣憤。
云音一愣,本打算得了玉叱覺的消息就離開,一聽他和別的女人不清不楚,且那女人還是云家死敵言家的人,頓時來了興趣。
“你細致說說。”
她話落,音容便緊接道,“奴婢是南少主派來助言五公子抓言輕的,眼看將她困在寧王府中即將成功的時候,玉公子突然出手,擋了奴婢的音攻,救下了她,且看他們又摟又抱,語氣熟稔,顯而易見,關系很親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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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十點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