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來僧袍
六
Fzfmsl2011/10/23
借來61
20170925增刪
外面霧蒙蒙，想看的，好看的，看不到，家里潮濕，早上，不到七點，起床，在廚房泡面，她只會泡面，不會做別的，連熬稀飯都不會，曾經熬過，差一點闖禍。鍋蓋不停地顫抖，像跳舞的演員，滿屋子全是蒸汽，像瑤池云霧，當爸爸趕到廚房門口時，鍋里的東西糊掉了。在廚房，搖頭晃腦，塞一耳機，閉眼，挺享受的樣子，全然不顧將要發生什么。眼前的銀幕，讓爸爸驚呆了，以為是西王母下凡了，說時遲那時快，噌，上前，關煤氣，揭鍋蓋，不看不知道，一看下一跳，鍋里的粥變成焦黃米飯。鍋底黑了。
摘下耳機，撂在桌子上，她意識到闖禍了，低頭，像做錯事的小孩。跟熬粥比，水放少了，跟做飯比，又放多了。就這樣，粥不粥，飯不飯，煮這么久，能不糊嗎，能不變成瑤池嗎，能不變成西王母嗎。自從有了這次經歷之后，她就泡面了，不是不想做，而是不敢做，有機會的話，還想做一次，并且要成功。早上時間緊張，急急忙忙，孩子上學，自己上課，做稀飯不現實，泡面更實際。收拾盒子，取鍋蓋，壓上，離開廚房。在衛生間，孩子上完廁所，就開始洗漱，他有個習慣，早上要洗頭，一晚上之后，頭發凌亂不堪，梳理解決不了問題，只能水洗，洗過之后就服服帖帖了。泡面好了，她幾次三番催，著急，擔心遲到，遲到不是玩的，扣工資不說，還影響考評，就人而言，嘴上一套，實際一套，那是學生最反感的。對學生嚴格要求，對自己松松垮垮，學生不服你。哪來威望呢。就己而言，影響評優。偶爾次把次，說得過去，天天遲到，像什么樣子，家長不樂意，學生不服你，領導要找你。無論媽媽怎么催，都不出來，貓在鏡子前面，左看看，右看看，上下再看看。太服帖，顯得呆板，學生不喜歡，女孩不喜歡，自己不喜歡，過于蓬松，顯得吊兒郎當，校長不喜歡。老師不喜歡。走中間路線，毫無個性。怎么辦？猶豫不決。門外，又在催。不情不愿離開衛生間，來到客廳，問：耳機呢？
在廚房。
跟兒子搶耳機，好意思嗎？
哎，小子，用一下，怎么成了搶了。
喜歡，送你。
別，就早上一會，其他時間用不著，謝了。
轉身，去廚房。
媽媽回到客廳，又催他，說：吃面，
嘴巴答應，嘴不動，一手小鏡子，一手小梳子。
上前一步，拽他，調侃說：行了，行了，夠帥的了，上學，又不是去相親。
兒子做鬼臉，坐下，拿起筷子，娘兒倆狼吞虎咽，然后出門。
出門之后，一個向東，一個向西。其實，不一定立馬分道揚鑣，可以共走一段，過一條街，再分也來得及，以前，都是兩人并行騎一段路，而且一路有說有笑，自從二年級之后，孩子不太愿意和母親一起走，即使一截子路，也不愿意。孩子的變化，看在眼里，媽媽理解，誰都有這個時期，不僅僅發現孩子步入叛逆期，而且還發現聲音發生變化，變聲是一個月之前的事情，除了聲音變化之外，還有就是喉嚨及上嘴的一些變化，長出了喉結，隱隱約約，長了一些細毛，還算不上胡須，不過，那確實是男人的標志。非常遺憾，無法了解更多，又不好意思多問，發育是不是良好，讓她關注，但是，關注不到位啊，畢竟男女有別，孩子排斥，媽媽不知道怎么辦，此時此刻，想到男人，想到丈夫，如果丈夫在的話，就沒有必要操這份心。一個家庭缺什么，不能缺男人。
路上慢一點。
知道了。
背影消失，拐彎，抄小道，騰出一只手，撩起披肩長發。騎車上班，最近一直這樣，之所以沒有開車，是因為堵車。自從到徽州之后，覺得騎自行車上下班愜意，是不是懶惰了，是不是放松追求了，是不是沒有夢想了，捫心自問，存在倒退的可能性。只在星期天出去游玩的時候開車子，平時都不開，漸漸地。連出去玩的興趣的沒有了，喜歡宅在家里。是不是太可怕，是不是未老先衰了？捫心自問，存在頹廢現象。這樣也好，可以陪孩子走走，利用這個機會，跟孩子說說話，算是一個溝通的機會，雖然說不上幾句話，但是比不說要好。等等。是不是找理由搪塞，自欺欺人，捫心自問，有自己騙自己的做法。事實上從早到晚，孩子和她見不著面，早上出來之前，各在各的房間，晚上回家之后，孩子忙著做功課，說不上幾句話是常態，說上話是特殊情況。
之所以看重早上一起走一段的機會，是因為孩子不愿意一起走。一出門就揚長而去，像逃亡。幾次三番想調轉車頭，偷偷地跟上去，看個究竟，這孩子，到底怎么啦。因為種種因為而未兌現。行人漸漸地多起來，早點攤出現了，一些學生在攤上買吃的。到學校門口，早點攤位如林，學生老師擦身而過，油煙味，散開來，彌漫著。香味，撲鼻而來，那煎餅油條，油炸就是香，即使香也不敢吃。到門口，摘下口罩，進門。
不是直接去學校，而是繞道去了一個女生家門口，離門口幾十米，考墻停車，腳尖點在地，跨坐在自行車上，兩手抓自行車把，盯門口，射出迫不及待的光芒，眼眶里像藏著幾個熊熊燃燒的火把，默默地等著，像一個雕塑一，最近，愛打扮，除了經常主動洗頭之外，還買了好幾條褲子，之前一個月去理發店一次，即使去也不提什么要求，現在，尤其認識女生之后，一個月去二次，并且和那些理發師打得火熱。在理發師的不斷推薦下，他想染發。不是女生堅決反對的話，那一頭烏發早就不見蹤影了。被一頭紅發或者黃發替代。女生和他同校不同班，平時也見過面，不十分熟。一次，女生來他班上，找坐在他前面的女同學玩，近水樓臺先得月，兩個人就此認識了。覺得聊得來，不反感。下學的時候一道回家，上學的時候結伴而行，就這樣，兩個人成了好朋友。最近，每天按時來這里等她，從來沒有失約過。門開了，女生出來，蹦蹦跳跳，撲到他的跟前，轉身，推自行車，伸展胳膊。像一只剛剛從籠里放飛的小鳥，又像一只可愛的小白兔。見到女孩，心曠神怡，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魂不守舍。當家長和女孩一道出來的時候，女生向他揮揮手，打個招呼，神情嚴肅的，像折了翅膀的小鳥。男孩低頭，不看門口，裝做若無其事，擔心女孩家人看到。他不看門口，不等于女生家長不看他。頭幾回，女生家長沖他點點頭，算是打招呼。幾回之后，女生家長就不理他了。他也不知道什么原因，覺得莫名其妙。其實，他還是蠻怕女生家長的，老想躲著，不想讓女孩家長看見，像做賊似的。為了不上家長看見，在女生家門口，繞圈，尋找適合蹲點的位置。找到位置，試了幾回，覺得挺滿意，不過，他還是不放心，于是喊同學來做了試驗，同學蹲在那里，蹲下站起來，站起來又蹲下，有人從旁邊擦身而過的時候，就蹲下，假裝系鞋帶，蹲累了，站起來，活動活動脖子。同學按他的要求老老實實地做了幾遍。像拍電影一樣。為了蹲點，為了女生，整了這么一出，同學豎大拇指，說他煞費苦心�？缭谧孕熊嚿希⒅T口，到點了，怎么門口一點動靜沒有，今天怎么回事。于是他瞎琢磨起來了，是不是女生病了，是感冒了，還是腳崴了，昨天下學的時候還好好的，有說有笑的，今天怎么就病了呢。恨不得生出一對翅膀，飛進去，到里面看個究竟。焦慮，不安，眼窩幽深，人廋毛黃尿急。再等下去，就遲到了。遲到不是好玩的，老師那張臉拉長之后，比閻王爺還可怕，晚上，睡覺都會做惡夢。時間一點點過去，他的心正在一點點收緊，仿佛聽到學校的上課的鈴聲正在響起，仿佛看見女生憔悴的面容，在巷子的十字路口，承受凜冽之風，行人漸漸多起來，過往行人，南來北往，與他擦身而過，有人回頭看看。時而蹲下，假裝系鞋帶，等行人過去，又把鞋帶松開，站起來，走兩步，聲東擊西，不想被人看出破綻。一直假裝系鞋帶也不是個事啊，怎么辦？心急如焚，急得團團轉，像熱鍋上的螞蟻。同學一閃而過，飛一般，回頭打個招呼，呼嘯而去。再不走，真的遲到了。噌，蹬地，離開十字路口。
在籃球場上，她和旁邊的雙杠叉在一起，后腦勺貼著橫杠，若有所思。孩子急急忙忙去了哪里，會不會在去學校之前去了別的地方，他去別的地方干什么？最近幾天，天天吵著鬧著要買手機，而且要買品牌。對手機，她一竅不通，什么愛瘋2，諾基亞，一概不知。孩子卻說得有鼻子有眼，從參數說起，說到外面的殼子，從里到外，說得頭頭是道，孩子說得嘴角起白沫，她回答聽不懂。不過，也偷偷地去商場看了，都是手機，琳瑯滿目，看得她眼花繚亂，不知道買那個好。自作主張買了，他不喜歡，那就成了熱臉貼了冷屁股，吃力不討好。帶他一道買吧，保險一點。不過，成本還是要控制一下。為了控制成本，有必要了解一下手機行情。想買心愛的東西，也是人之常情。誰都是這樣過來的，誰都是從小長大的。沒有一個人生下來就這么大。姥姥說過。等你長大了就知道了，要想買自己喜歡的，那自己掙錢。在還沒有掙錢之前，只能聽媽媽的。因為你在花媽媽的錢。作為一個老師，越來越搞不懂怎樣教育孩子，不知道什么是對什么是錯，只知道姥姥是這樣教孩子的。轉身，伸胳膊肘，搭在雙杠上，看著身邊無憂無慮的孩子，想到了自己的童年。
那年深秋，學校秋季運動會拉開帷幕，她報名參加1500米跑步比賽，連資格審查表都填了。但是，有沒有資格參加比賽依然還是未知數。之前，不是校長說了算，而是上級說了算，學校工作按指示開展，指示說可以就可以，不可以也可以，指示說不可以就不可以，可以也不可以�？偠灾痪湓挘ｉL不抓教育，校長沒有權力，城市學校由工人管理委員會一把抓，農村的學校由貧下中農管理委員會一把抓，委員會成員由上級指派，像瞎子的眼睛聾子的耳朵。老師不知道學生想什么，學校不知道孩子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