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來僧袍樣章12
廚師長弄明白張和尚的意思之后,取來一雙筷子,戳下去,排骨一分為二,他用手掰了一點,塞進嘴里,點點頭,說:嗯,有肉的味道,豆制品有肉味,真的值得研究。
其他廚師也都圍攏過來,看著這個豆制品排骨,嘖嘖稱奇。
張和尚斜著眼睛,眼眶里象藏著兩只非常饑餓的狼,說:能不能做出來。
廚師長聳聳肩膀,說:試試看。即使味道能夠調出來也不等于有咬勁。豆制品沒有肉那樣的咬勁。
張和尚說:我也是這么想的。牛鼻子在那里呢,怎么牽呢。
說完,拉一把椅子坐下,他滿臉堆笑。
噌,剛彎腰又豎起來,象遭點擊似的,他拔腿就跑,邊跑邊說:忘了接孩子。
他離開廚房。
孩子急,同學都回家了,爸爸卻不見蹤影,妻子怨,丈夫魂不守舍,不著家。每天半夜才到家。
王麗英終于忍不住了,問:你在佛學院干什么。
鉆進被窩的張和尚說:開發(fā)新產品呢。承包佛學院食堂就相當于有了一畝四分地,說好聽一點,那是處女地,有了用武之地。說難聽一點,它是荒地。不勤快點就收獲不到什么。你聽說過嗎,豆制品排骨,排骨不是肉的而是豆制品。
那有什么,素雞不就是豆制品嗎?妻子說,吃起來象雞肉。
把學生的作業(yè)本合上,她站起來,走到大衣柜前面,開門,取一衣架,把脫下的外套穿在衣架上,又送回去,掛上。關門,從大衣柜鏡子里看自己,發(fā)現(xiàn)不少優(yōu)勢。就身材而言,該粗的地方大該細的地方小,凹凸有致,就皮膚而言,即使算不上水嫩也不是黯淡那種更不是粗糙。健康的皮膚不一定白,白或者黑不重要,重要的是富有彈性。臭美過之后,離開。敷面,每天的必修課,從抽屜里掏出一個扁扁的袋子,用中指和食指夾住小包裝,抽出來。突然,手停下了,低頭一看,她會心一笑,把它塞了回去。那不是面膜而是t。抽屜里的面膜用完了,剩一堆t。面有慍色的她嘟嘟嚷嚷,說:只知道開發(fā)什么處女地,連妻子兒子都不顧了,是處女地重要,還是妻子兒子重要。我們學校就要期中考試,老師都很忙,我是班主任,事情更多,接孩子的事情還得靠你。你聽見沒有,我在跟你說話呢。
張和尚說:嗯。
嗯,嗯答應得好。妻子說,張得不聽話了,是你寵的。
妻子抱起電視機,從這一頭到到電視柜的那一頭,啪,插頭掉地下,踩腳下了。連人帶電視機撲倒在床前。
從睡中驚醒,他豎起來,眼睛瞪大,象探照燈似。掀開被子,跳到地下,扶她起來。她和電視機都沒有大礙。坐在床沿上捂膝蓋,她嗚嗚咽咽哭了。歸位電視機,蹲在她面前,捧起她的大腿膝蓋,放到胳肢窩下,架在肩膀上,又放在大腿上,騰出一只手,按住她的膝蓋,揉起來。
啊呀,她皺著眉頭。
他不無揶揄地說:膝蓋著地不好受。我有切身體會。
她仰起脖子,說:成人膝蓋不如小孩,張得跪半天都無所謂,我曾經問過他疼不疼,他搖搖頭。
他說:不疼是假的,成人的膝蓋是肉長的,小孩的膝蓋也是肉長的。你體罰孩子,蒼天有眼。
她的眼光從鼻子尖通過,偷偷地看著他,她把另外一條腿慢慢地抬起來,抵著他的胸口,說:你是不是詛咒我,我踹不死你,
他和她,一個在床上,一個在地下。近在咫尺,又遠在千里。呼,喘氣,失去平衡,他仰面朝天。撲,一骨碌從地下爬起,親她的臉,吻她的唇,解她的上衣扣子和胸罩,他翻轉騰挪。格,格,她笑,一對豐乳翻滾著,起起伏伏,像洶涌的波濤,她一動不動。捏住褲腰帶,豎起來,她說:今天不行,明天吧。松手,又勾起,拉起一點點,他再三央求。蛻她的長褲,反卷,象剝皮一樣。猩紅的三角內褲出現(xiàn)在眼前,象一團火,讓他欲罷不能。脫掉三角褲,抄底,捧起肥臀,前庭翹起,像肉墩子。扔掉衣服,他跳到床上,把那個插入她那個里面,抽了幾下,象打氣筒似的,抽搐過后,如釋重負,他不動彈了。滾動,從床的這一頭滾到那一頭,伸手抓床板,她俯臥著,弓膝,岔開雙腿,翻滾,象車輪一樣,彎腿,繞他脖子,她喘息呻吟。在床上折騰的兩人,纏在一起,像蛇一樣。哐當,塌了,床傾斜了,他們從那一頭滑到這一頭,到地下,又滾了幾下。
光陰荏苒,一轉眼,一周過去了。
一天晚上,在食堂廚房,幾個人忙得連晚飯都顧不上,突然,正在試制豆制品排骨的張和尚大叫起來,邊叫邊跑,說:不好了,我忘記接孩子了。
扔下鍋鏟,撒腿就跑,他沖了出去,像離弦之箭,一口氣跑到學校。學校空無一人,老師都下班了。嗡,頭一下子大了,天旋地轉,唰,眼前一片模糊,看不清對面的人和車。街上,車水馬龍,人來人往。背著包的學生,三三兩兩,小學生嘻嘻哈哈,蹦蹦跳跳。中學生,指手畫腳,侃侃而談,邊走邊說。拎著皮包的成人,一臉嚴肅,行色匆匆。挎布袋的中年婦女靠邊行走,中規(guī)中矩。學校包括附近沒有孩子,門口的保安在刷鍋洗碗,他上前,指指戳戳,轉身,給傳達室保安留了號碼。挨著巷子尋覓,走過頭條走二條。他挨條搜尋。不遠處,一個影子閃過,那是張得,他心里一陣狂喜。沖過去,走近一看,不是張得。嘭,他撞電線桿上了,起一大包,在電線桿旁邊停下,轉身,回頭看,好像有一雙眼睛在盯著自己。轉一圈,頭暈,他摸額頭。扶著電線桿,讓自己平衡和靜下心。口袋里的手機在響,他摸不著。錯亂之下,掏出手機,短消息信號燈在閃動。那是幾個小時前妻子發(fā)的,提醒他別忘記接孩子。撥通了妻子的電話,他的手在抖,說:張得呢。撲通,手機掉地下。通話中斷。
在霓虹燈下,拽著迎面而來的中年婦女,比劃著,問:你看見一個這么高的孩子嗎,穿海藍色校服,男孩。
中年婦女往邊上躲,一邊躲一邊搖頭。
在學校加班的妻子看電話,覺得有情況,連忙問:孩子怎么啦。
張和尚說:我在學校,沒有接到張得。
哇的一聲妻子哭了,說:你去找老師啊,你去找啊。
滿頭大汗,腿軟了,差一點癱倒在地,踉踉蹌蹌往前趕,砰,他又一次撞在電線桿上。回過神,他又來到學校,目光射在門口保安臉上,反射回來的同樣不是希望而是搖頭。學校喇叭里播著尋人啟示。他覺得孩子沒有離開學校,孩子在學校附近。他決定在學校周圍尋找。
發(fā)瘋似趕到學校的妻子,在學校周圍喊著兒子的名字:張得,張得,你在哪里,聽到沒有。
得知丟了孩子的食堂同事也來到學校,他們和張和尚夫婦一道搜尋孩子。
后半夜了,還是沒有半點孩子的蹤影,他們來到派出所報案。
門口,警燈散射耀眼光芒,像護符,給人一種安全的感覺。他和妻子一前一后進門,在柜臺前面杵著,配合民警調查登記。
突然,一個人沖進派出所,火急火燎的樣子。他說西大附小旁邊封閉道路上堆有不少下水道管,管道里有個小孩在哭。好像是卡在里面了。
民警,消防員,張和尚夫婦一干人等趕到現(xiàn)場,循聲發(fā)現(xiàn)張得鉆在下水管的中間,嗖,張和尚沖上去,蹲下,趴地,往里鉆,他進不去。消防員查看現(xiàn)場,立即決定救人方案。孩子被卡住了,出不來。供氧,切割,三下五除二,孩子得救。
王麗英撲過去,趴在下水管口,沖里面的孩子說:張得,別怕,要挺住,媽媽在這里。
張和尚趴在另一頭,說:張得,我是爸爸,你不要怕。我,食堂的叔叔,還有警察叔叔,都是來救你的。
救護車拉響警笛,風馳電掣,呼嘯而去。
到了醫(yī)院,經醫(yī)生檢查,張得只是擦破了點皮,無大礙,觀察二天,可以出院。
回家之后,張得吃了一大碗飯,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也許真的餓了。陪在左右的他和她,又是氣又是喜。張得還要吃,爸爸媽媽怕?lián)沃瑳]有給他吃,孩子嘟嘟噥噥一番之后趴在桌子上睡著了。爸爸把孩子抱起來去了臥室。妻子跟在丈夫后面。
挪一下,傾斜,湊近,他說:對不起,我錯了。
背對著他,沒有搭理,她摸熟睡的兒子的頭。
突然,掄起巴掌,狠狠扇了兩下,他哽咽。
睡吧,明天還要上班。妻子下意識回頭,眼光從肩尖射到他臉上,說,也不是個辦法,孩子小,得有人照顧。
姥姥姥爺住得遠,沒有辦法照顧,只能請保姆。張和尚說,再說你那脾氣。
攤開被子,她鉆進被窩。
關燈。
第二天下午,接孩子回家的張和尚進門,發(fā)現(xiàn)坐在客廳的爸媽。才要開口,話到嘴邊又咽回去了。他們發(fā)話了,差不多異口同聲:你們怎么搞的。
爸爸說:我們接到電話就過來了,怎么了,我和你媽媽前腳才走,你們就出了這么大的事情。
媽媽說:我們在徽城住的好好的,都是你,來這個鬼地方承包什么食堂,昨天晚上,我們知道這個事情之后,一宿沒睡,
張和尚讓孩子去房間寫字,當著孩子的面,挨兩老批,臉上掛不住,即使不擔心臉面也擔心孩子怎么想,把孩子支走后,心里踏實多了,安心等著挨批,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他在兩老對面坐下,說:讓你們擔心了,都是我不好。
媽媽眼光象閃電,說:光認錯有什么用。
爸爸皺著眉頭,說:這樣吧,回徽城。
張和尚低垂著眼簾,輕輕地說:等王麗英回來,我們商量商量,我先做飯。
說完他站起來。
張和尚離開客廳。
在廚房,刷鍋洗碗,稀里嘩啦,聲音不小,動靜挺大,不怪兩老不依不饒,只怪我張和尚認識不夠。為了避免和老人正面沖突,三十六計走為上,借做飯由頭離開客廳。躲進了廚房,等待援軍到來。妻子隨她媽,也是一點就著的性格。妻子和妻子他媽在一起,話說不到三句,就頂上了,象子彈上膛一樣。學校忙,食堂也忙。兩個人都忙。兩老退休,閑著,但是兩老又不愿意來帶小孩。把小孩送到徽城吧,不用說妻子不愿意舍不得,即使妻子愿意兩老也不愿意,他們說責任太重。除非張和尚王麗英夫婦搬回徽城。幸虧沒有出什么大亂子,不然的話,恐怕想留全尸都難。雖然說殺人不過頭點地,但是這是不可饒恕的。妻子來電話說晚上加班,沒有妻子這在場,怎樣和兩個老人處啊。能夠聊到一起嗎。屋漏偏逢連夜雨,苦不堪言。拳頭不打笑臉人,話再難聽,也照單全收,一律笑納,從頭至尾笑對兩老。別的本事沒有,笑誰不會啊。主意打定,渾身充滿信心。他把菜裝盆,拔下電飯煲插頭。
一手端著飯碗一手端菜的張和尚走向餐桌,說:這是豆制品排骨,新產品,兩老嘗一下。
媽媽面帶慍色,說:別提這個什么新產品,一提就來氣。
張和尚滿臉堆笑,他彎腰給爸爸倒酒,說:爸爸,這酒不上頭,多喝二杯。
爸爸甕聲甕氣地說:你怎么知道,你又不喝酒。
張和尚嘿嘿笑笑,說:拙嘴笨腮,我不會說話,說不好,你們慢慢吃。
張和尚離開桌子
飯后,客廳有了暖意,兩老的臉部肌肉有了一絲松動,烏云散去,太陽出來了。兩老和張得聊天,張和尚在廚房洗碗。輕松許多。
張得舞著充氣大榔頭,彎著舌頭,說:你們退休了,天天玩啦,外公,你會不會打怪獸。
外公拉著他的小手,慈祥地看著張得,說:我會下棋,張得,你鉆到那個水管子里去干什么。
張得用榔頭敲打外公的頭,輕飄飄地說:玩,水管子算什么,我還爬過電線鐵塔呢。
坐在沙發(fā)上的外婆心里咯噔一下,眼睛睜得大大的,眼眶里象躲了兩只被獵狗追趕過的兔子,眼光穿過丈夫的肩膀,射在外孫身上,象燈泡發(fā)光一樣,問:你找死啊,不得了,你這個小孩,你爸爸媽媽知道嗎。
張得扭頭看看她,把小手蒙在外公的嘴唇上,說:能告訴他們嗎?告訴他們那才是找死呢。
外婆瞪了丈夫一眼,說:老王,幸虧我們來一趟,不然要出大亂子了,這一次不要放過他們,一定要他們夫婦兩拿出辦法來,最好還是離開這里,這里太野了。
外公用手攔外孫的榔頭,邊攔邊說:怎么搞的,電線鐵塔都沒有保護裝置啊,這是什么鬼地方。
外婆一臉嚴肅,說:你沒有看報紙嗎,一個農村一個池塘一個夏天淹死了八個留守兒童。為此,孩子的父母和孩子的爺爺奶奶斷絕一切關系。
外公說:受不了,誰都受不了的。太慘了。農民工,農民出來干嗎,打什么工啊。
客廳沉寂。寂靜得可怕。
張得一會瞧瞧外婆,一會瞧瞧外公。三雙眼睛亮著。
外婆說:農村人,在家沒有什么收入啊,沒有辦法才出去打工的。
張得似懂非懂插一句,說:爸爸家不是農村嗎?
外公語重心長地說:你爸爸就是在那個地方長大的,在那樣的環(huán)境下長大的,你和他不一樣,你媽媽和他也不一樣。現(xiàn)在,你還小,不懂,長大了,你會懂的。
外婆挪了挪,湊近一些,說:張得,你媽媽就沒有教過你嗎?
張得用榔頭敲外婆,說:教什么。
外婆奪下外孫的榔頭,說:安全,保險,危險,包括探險等等。
張得撲在外婆身上,搶榔頭,邊搶邊說:媽媽好像說過,爸爸從來沒有說過。把榔頭給我。
外婆把充氣榔頭的氣放了,說:別提他,他本來就是個野孩子。
外公用手比劃著,說:老太婆,注意一點,在孩子面前,給他留那么點面子。即使不留面子也不要播下仇恨的種子。
外婆站起來,雙手叉腰,沖著廚房,說:老王,你發(fā)現(xiàn)沒有,是教育出問題了,孩子的教育出問題了。那個和尚,我就不說了,你王麗英應該懂吧,還是一個人民教師那,我看不配。之前我懶得說,現(xiàn)在看來,不說行嗎。
兩老越說越氣,越說越來勁。聲音越來越大,話越來越難聽。躲在廚房里的張和尚聽得真真切切。張和尚除了生氣之外,就是自責。大氣不敢出的張和尚覺得兩老說的有道理啊。之前,沒有多想父輩的責任,現(xiàn)在,回想一下,我是沒有盡到做父親的責任,沒有真正負起教育孩子的義務。不是沒有心而是沒有腦。不是不走心而是不走腦。缺這根弦,沒有這個基因。什么探險保險安全教育,都不知道,父輩不知道,不教育,不負責,不能言傳身教,留下的是一片空白,子輩無所適從,無法傳承,哪來家教可言。即使有也是干活技巧方面的,即使關心也是家庭收入包括割豬草。腦子全是皮皮打打和鬧鬧。至今,我清清楚楚的記得,在童年的時候,除了上學,就是皮,冬天,打群架,夏天泡在小河里,抓魚摸蝦是假,到河里玩水是真。其實,玩水太危險了,現(xiàn)在想起來都后怕。一天中午,也許是下午吧,具體時間記不清楚了。我從河邊滾岸下水,憋足一口氣,一個猛子扎進水中,貼著河底淤泥,潛水游向對岸。當雙手觸摸到對岸時候,我就往上竄。踩河底,下蹲,用力,靠身體的浮力和腿勁,奮力上躥。但是我沒有出水面,頂?shù)揭淮蠖蚜鴺涓@進去了,被纏繞住,無法浮出水面,這個時候,憋的那口氣已經用完了,我非常難受,恨不得一下子飛出水面。再不換氣就不行了,情急之下,接二連三往上攻,一次二次,幾次三番,但是無濟于事,我鉆近了樹的根系里,冒不出來。頭腦還算冷靜的我一直沒有張嘴,并且清醒地告訴自己趕緊往后退,越快越好。總算蒼天有眼,我從根系里退出,慢慢浮出水面。如果當時被根系卡住而退不出來,那就沒有現(xiàn)在的我了。發(fā)生在我身上的故事,只有天知地知地我知道,連我的爸爸媽媽都不知道。不是爸爸媽媽不痛我,而是他們也不知道怎么教育孩子。如果有人告我在什么地方游泳是安全的,什么地方是危險的,如果有人告訴我,遇到突發(fā)事情應該怎么處理,那么,也許我的故事就可以避免。現(xiàn)在,我當父親了,為什么不把我的教訓告訴兒子,已為人父的我能問心無愧嗎?現(xiàn)在,我的父母親已經不在人世了,妻子的爸爸媽媽就是我父母親。即使不知道他們的教育方法是什么也不影響對我的誠懇批評。兩老說得太對了,對孩子的教育肯定出問題了。事實上,我的爸爸媽媽不知道怎么教育孩子,妻子的爸爸媽媽卻懂得怎么教育孩子。對孩子的教育,妻子有這個基因,而我一直沒有這根弦。換句話說,現(xiàn)在的張得就是我小時候的翻版。出現(xiàn)在我身上已經是足夠危險了,出現(xiàn)在張得這一代人身上更加危險。絕不允許危險重新出現(xiàn),絕不允許沒有家教。他自言自語。
妻子回家之后,張和尚急匆匆離開廚房,坐到客廳。妻子的到來,猶如救兵從天而降。
妻子抓一把瓜子在手,瓜子在她的門牙間裂開,她眼光落在瓜子殼上,沒有正面瞧孩子,她問:張得,你以后還鉆那個管子嗎。
張得搖搖頭,說:不鉆了。
妻子看了孩子一眼,問:為什么你要鉆那個管子。
張得脫口而出,說:玩。
坐在妻子旁邊的張和尚一聲不吭,臉紅一陣白一陣的,與其說妻子是在說孩子,倒不如說妻子在說丈夫。到現(xiàn)在他也沒有搞明白,為什么要一個猛子扎進水里?他沖著凳子發(fā)呆。瓜子殼從妻子的嘴巴出來,輕飄飄地落地。象雪花一樣。嗑著瓜子,說著話,外帶數(shù)落幾句,她是三不誤。
就瓜子殼隨地吐的事情,夫婦倆爭論過不止一次。妻子認為完事之后打掃一下比較合理,丈夫認為還是不隨地吐為好。沒有一個統(tǒng)一意見,最后還是各干各的。
妻子又抓了一把,說:張得,你要有個三長兩短,你媽媽我就活不下去了,你知道嗎
張得手里握一掃把,站在媽媽面前,眼睛盯著她,說:知道,不過,不是很清楚。
妻子王麗英把手里的瓜子扔進盒子,說:一點良心沒有,哪有這樣說話的。去,不早了,回房睡覺。
她扭頭看看丈夫,問:張和尚,你坐在這里發(fā)什么愣啊,正好,現(xiàn)在爸爸媽媽都在,你說一句話,是要我們娘兒兩個,還是要你的監(jiān)院。
沒有等張和尚張嘴,爸爸又發(fā)話了,說:從張得出了這個事情之后,我想了一個下午,雖然不夠成熟但是可以供你們參考,我是這樣想的,從教育角度看,已經錯過機會,不能再失去。從采取保護措施的角度看,亡羊補牢不為晚。就目前看,辦法有二個,剛才你們都不在,我呢,和你媽媽商量了。
王麗英把腳翹起來,讓孩子打掃地下的瓜子殼,問:哪二個辦法。
爸爸戴上眼鏡,望著手上的紙,象做報告似的。紙上的字象蝌蚪,烏壓壓的,密密麻麻的,他說:這個地方不可能會采取保護措施,公共設施太差或根跟不上。公家指望不上,只能指望自己想辦法,一個辦法是離開這里,王麗英想辦法調回徽城一中,張得也就跟著回城了。我們兩老可以照顧孩子。還有一個辦法是張和尚做出一點犧牲,放棄自己的事業(yè),找個單位上上班,順便帶孩子。總之,也別開發(fā)什么新產品了,也別當什么監(jiān)院了。夫妻兩個專心致志培養(yǎng)孩子。
媽媽過來幫助孩子一起打掃,邊掃比說:對,我們就是這個意思。我們在這里帶孩子的話,那是不可能的,充其量是暫時的。
張和尚欲言又止,覺得不是躺在中槍而是遇到沖著自己來的狙擊手了,但是生還的希望還是有的,提議是一回事,落實是一回事,調動工作不是那么容易。兩老是好心好意,但是多多少少有點站著說話不腰痛的味道,說好聽一點,把自己當教育局長或教育局長是娘家小舅子,說難聽一點不掂自己有幾斤幾兩。不難看出,走,離開,八字沒一撇呢。留,還是外婆做的鞋子,老樣子。兩老的提議真的不咋地。提等于沒提。孩子的事情還得從長計議。既然兩老提豆制品排骨,求之不得,他得拽住這個難得的機會。他說:剛才爸爸提到新產品,正好我?guī)Я艘缓匣貋恚F(xiàn)在快到半夜了,大家肚子也餓了,我去熱一下,大家吃一點,爸爸媽媽嘗一嘗。至于爸爸媽媽的提議,我沒有半點意見。
張和尚離開客廳
王麗英調侃說:他那個素排骨倒做的不錯,算是將功補過吧,不過,自從發(fā)生張得的事情之后,我一直不怎么搭理他,今天你們在這里,我才和他說了幾句。爸爸的提議好,但是,落實起來恐怕有難度啊。別的不說,就說工作調動吧。沒那么容易的。
媽媽扔下掃把,說:你一定要堅持到底。
說不到一起,吃過豆制品排骨之后,母女各自回房休息。